冀州,鄴縣。
袁紹雙手背在身后,靜靜的矗立在大堂前,雙眼看著遠方。
高大的身軀淵渟岳峙,冷寂威嚴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
沮授、田豐、審配、荀諶、逢紀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解。
這時,耿苞小跑而來,給諸人遞上兩封信件。
“袁公親啟。”
“阿翁親啟。”
兩封信都是來自于袁譚,四人急忙抽出信件。
用字樸素,但敘事平鋪,文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顯然是阮瑀捉筆。
當五人把兩封信件全部看完之后,神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沮授哈哈大笑道:“袁公有此麒麟子,當無憂矣!”
逢紀卻是皺起眉頭,道:“公與,孟德乃是袁公大將,有勇略。
公子此舉,乃是逼反英布啊!”
審配同樣雙眉深深的擰在一起,沉聲道:“當今天下大亂,袁氏若團結一心,早定漢廷。
如今公路在南,處處與袁公做對,致使局勢難堪。
前些時日,袁公令子遠調停孟德與公子,孟德退兵,讓出魯國和泰山郡兩地。
公子口上聲稱遵循父命,旦月之間便又反悔,如今更是要驅大軍攻殺曹操。
這是何道理,是什么仁德,讓天下英雄作何想?”
田豐捋了捋胡須,道:“公子說的也對,尾大不掉,不盡早除之,久必生亂!”
審配冷哼一聲,道:“尾大不掉?天下未定,正要合力為之,豈能自耗?
若說尾大不掉,公子豈不是最大的尾巴,如今便杵逆袁公。
他日若是擁有兗州青州徐州三地,我恐他連熬熊掌的時間都等不及!”
“正南,你這是何意!”
田豐瞪大眼睛,胡須張起,戟指過去。
審配說的熬熊掌典故,來自于春秋時的楚王羋商臣,他犯上作亂,殺死親父,謀奪王位。
當時羋商臣的父親楚成王說是最愛熊掌,請求吃了熊掌再死,被拒絕后吊死。
“我是何意?我一心為袁公籌策,誰都要聽袁公的,公子也不成!!”
審配臉色陰沉,同樣狠狠的瞪向田豐,他須發皆張,氣勢駭人。
一旁的逢紀嚇得連退兩步,臉色蒼白。
“袁公,我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荀諶忽然撇開兩人,直接上前拱手向袁紹。
“友若。”
袁紹轉過身,看向曾經的首席謀士,“君很久沒有籌畫了!”
荀諶躬身行禮,道:“袁公麾下,俱是英才。
潁川被荼毒,諶根基全無,心憂情殤,還望袁公見諒。”
“說吧。”
袁紹的聲音中無喜無悲,只是少了幾分豪情,讓人難以捉摸的同時,又有些心神難安。
荀諶道:“曹兗州,公子,俱是雄才,兩個拳頭豈能放在一處?
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可調曹兗州為并州刺史,北征匈奴,南討張楊。”
“我還調的動孟德么?”
袁紹聲音幽幽的問道。
袁譚給了他兩封信,一封是明信。
站在大義的角度上,斥責兗州刺史曹操濫殺無辜平民,宛如西涼亂匪,敗壞袁公和天子的聲明。
說他身為鎮東將軍,當為天子,為袁公,鎮壓此僚,還天下太平。
冠冕堂皇,但并沒有多少真正的營養。
另外一封信則是私信,其中詳細的描述曹操目前的實力,和曹操采取的士兵制度。
“夫曹兗州既敗公路,收浩、羅萬眾......”
意思大概是:“因為大敗袁術,收降了騎都尉韓浩和匈奴於夫羅,目前有騎兵萬余。
帶甲的步卒超過四萬。
在這種情況下,攻略徐州,應該徐徐圖之。
但其卻如瘋了一般,罔顧聲明和仁德,選擇了屠城。
這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橫跨兗州和徐州兩地。
他為什么這么急?
為什么!
他是要脫離阿翁自立,在阿翁沒有覺察到的時候,擁有可以與阿翁抗衡的能力。
其野心之大,難以叵測!
另外,潁川的很多家族,因為失去了根基和土地,導致在冀州失去了較大的話語權。
目前冀州的主要職位,基本上都被河北人把持。
如此一來,河南人心中怎么甘心呢?
他們可是第一批投靠阿翁的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這些家族投靠阿翁,一方面因為阿翁的聲明,另外一方面也是下注。
但現在卻被邊緣化。
就如同潁川的郭家把寶全部壓在他袁譚身上一般。
潁川的其他家族,正在悄悄的把寶都壓在曹操身上,他們要扶持曹操坐大。
阿翁,不可不察!”
這封私信,在很多人看來,都是誅心的言語。
所以沮授才會哈哈大笑,說袁譚是真的麒麟子,因為他看的實在太透徹。
不但透徹,而且說得還很直白。
說難聽點,都有些擔心袁紹聽不懂......
袁紹也是深諳用人之道,直接把兩封信都拿給他們看。
逢紀還好些,荀諶再不進言籌畫,估計都要被尋機把頭砍掉。
不過也正是因為逢紀好些,他心中惴惴下,干脆站到了審配的一邊。
荀諶再次躬身,道:“我等坐視公子揮兵,曹兗州必然大敗虧輸。
屆時袁公自然可以出手安頓調節,令曹兗州為并州刺史。
并州偏遠窮僻,曹兗州的家眷當安置在鄴縣。
令其長子曹昂及一小妾隨行并州便可。”
這一計策不可不謂之狠辣,可以說徹底的把曹操握在了手中。
為了自家性命,荀諶也是不得不如此。
幸好他只是減少對袁公的籌策,并沒有做出背叛袁公的事情,否則的話,今日定然已經人頭滾滾。
對于荀諶的再次歸心,袁紹心中微笑,他把袁譚的信拿出來,一方面展示自己的心胸,另一方面也是震懾這群麾下。
如今來看,一舉兩得。
至于袁譚在他麾下這里落得不好的名聲,暫且就管不了那么多。
大勢已定,袁紹看向其他人:“諸位以為呢?”
審配還想說話,沮授早朗聲道:“袁公英明,不過諸君,我們也要加快腳步。
若是公子定下兗州、徐州,虎步淮南,我們還定不了幽州和并州,那也不用爭了,老實自在落個坐享其成也!”
田豐聞言,亦是哈哈大笑:“我聽聞青州不但有河北人,還有河南人,兗州人,徐州人,涼州人,司隸人。
這么多人,為何不爭權奪利,謀求一些蠅頭小利,而是爭相恐后,謀取萬世侯的基業呢?”
審配和逢紀的臉色微青,拱手道:“吾等尊明公之令!”
......
在所有人離去之后,荀諶再次返回,當邁入大堂中的時候,正看到從另一個側門邁進來的沮授。
兩人都沒有料到對方會來,當即一怔之下,齊齊拱手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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