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耍無賴式的糾纏，一只胳膊壓著桌子，另一只手伸手去夠菜，胸前的溝壑直挺挺的壓在桌子上。
雪白一片連帶著一條峽谷，劉申一抬頭就這畫面，看的他躁動不安，腦海里再次浮現剛剛那女人穿著黑絲背對他扭著屁股脫裙子的樣子。
額角抖了抖，下面也不自覺的抖了抖。
他身子往后倚，擰緊了眉：“你到底作什么妖？”
這么不耐煩的語氣，兩人從認識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把緹娜聽得一愣，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頓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其實劉申不是兇她的意思，主要是他一方面總想其他的事，另一方面他也明知道這女人繞來繞去最后的結果他已經顯而易見了，還不就是告訴他滾遠點，她又有了新目標而已。
心里煩，身體更煩。
那邊緹娜聽了他的話，緩過來勁兒發現他這么兇她之后，直接就繃不住了。
炸毛，抓起旁邊的啤酒罐子甩出去，砸在門上。
咚的一聲，里面殘余的一點啤酒也飛濺起來。
緹娜怒不可遏：“我跟你談感情，你說老子幼稚，我跟你談錢，你說老子物質，我跟你談細節，你說老子作精，你告訴我，你談啥？！”
怒喊出去，對面的劉申徹底摸不著頭腦了。
她什么意思？
兩人對視很久，劉申的眼睛依舊是盡量平和的看著對方，雖然對面的緹娜已經憤怒到馬上就可以掀桌子走人了。
緹娜也開始犯軸，他不是不動聲色嗎？好啊，她也不說話，今天非要讓他主動開口不可了！
等了好久，那邊的男人放下手里剝了一半的蝦，抽了一張紙擦干凈手，徹底往后仰著身子，眼神更加淡漠，嘴上卻毫不留情的猜測。
“什么意思？”
“你是想跟我談感情？”
“還是談錢？”
緹娜白了他一眼，真想越過桌子賞他兩巴掌讓他別那么自以為是。
懶得跟他吵，干脆自己也破罐子破摔：“談什么都行，你就直說你能談什么！”
劉申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簡陋的小飯桌這會兒成了他們兩個的談判場，“我沒錢。”
緹娜又白他一眼：“那你還廢什么話。”
劉申的手從桌子上拿下來，放在膝蓋上，指尖已經微微顫抖，面色卻依舊保持平靜：“那你要談感情嗎？”
他很不確定。
明明她是要跟自己撇清關系的。
怎么突然會三百六十度轉彎。
他試探性的說他沒錢，向她遞近了一步，沒想到她神色正常，還看神經病一樣看他，好像有些不耐煩又有些慌亂。
劉申的話說完，果然得到了緹娜又一個大白眼。
緹娜給自己重新開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干了半罐，‘啪’的一聲敲在桌子上。
“就實話說了，我今天來這找你，你不會不知道我是有事要跟你說的吧？”
劉申手指還在桌子下面的腿上放著，輕微顫抖，極力克制。
朝著緹娜點點頭，示意明白。
緹娜也不指望他能說什么長篇大論了，既然是她主動來找的人，那干脆就她自己一竿子到底算了，好與不好，今天終歸是要有個結果的。
繼續道：“這么多年，你一直喜歡我，現在呢？現在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劉申食指猛地扣緊，指節泛白，嘴上沒有答復，眼眸微垂的看向自己剝了一半的那只蝦，不知道自己應說什么。
那幾句話，從他心里這么多年反反復復的不知道過了多少遍，甚至他覺得恍惚間不一定什么時候可能就會無意識的順嘴說出來。
我喜歡。
喜歡你。
很喜歡。
可她真正的帶他直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隱藏了這么多年的事實，竟然羞于表達。
不知道是對于自己這么多年即便是有婚姻的情況下，還對朝夕相處的‘同事’、‘朋友’一直有這種想法的難以啟齒，還是對真正到來的這一瞬間的不敢開口。
他心里焦躁，如果緹娜真的看到了一直站在她背后的他，想給他們之間一個機會，那他會很感謝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
如果不是呢？
像上次一樣，許多年前一樣，緹娜只是試探好自己的心意，然后在明晃晃的拒絕他，讓他徹底死心。
攤牌之后，是不是他們永遠就不可能了。
耐著性子，緹娜也不等他回了，繼續問道：“那我換一個說法，劉申，你離婚是不是因為我？”
劉申一愣，沒想到直接戳到這么深，快速回神：“不是。”
緹娜倒是看的清楚，他急切的想避開這個問題，她也沒明白，是不是怕自己覺得他是二手貨了……
心里哼哼，老爺們二手還金貴什么。
再說她自己也是二手的。
緹娜的性子張揚，做派也大方，跟以前的那個男人有過一次親密接觸，結果有點尷尬，那時候她也不算大，仗著自己的性子膽子大，假裝很懂，其實心里慌的一匹。
兩人摸摸索索正準備開始，結果前男友的妹妹回來了，嚇得兩人一個激靈，這青澀的禁果到底是沒成。
后來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一個忙于學業，沒了命的發奮讀書，另一個忙于打工賺錢供學生，一天天累得要死不說，為了工作，緹娜自己在這邊租房上班，各種兼職來回倒，腳跟不著地，根本沒心思千里迢迢的去找人打泡。
而且前男友一直在學校，后來緹娜來了盛世，前男友也租了一個小房子，不過里面除了他之外，還有他那個弟弟和妹妹，兄妹三人一直住在一起，那次不怎么愉快的經歷兩人也實在是不想再體驗，有一次緹娜跟他說，要不我們就等贊了錢之后，買了房子，有了我們自己的家，那時候再說吧。
不知道當時聽了這話的前男友是那時候還真的喜歡緹娜，還是因為緹娜供這一大家子三個學生，不過反正緹娜說，他就答應就是了。
以至于緹娜本人的‘二手’，其實是那個為了他前途而去陪了一晚上的老男人。
那天晚上并不是很愉快。
一個不是很行但又很懂怎么折磨人的老男人，能怎么愉快呢。
心里上膈應，身體上也得不到什么舒坦。
緹娜不管是不是難過的時候，都不愿意回憶那些畫面，她覺得她心里足夠強大，否則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要再跟男人那個了。
那晚，那油膩膩的男人，那就他媽的是個老變態。
想到這里，她不再繼續回想，她不想聯想起那些畫面，閉一閉眼，問：“你離婚不是為了我，那跟我有沒有關系？”
果然，劉申好像也徹底不想隱藏了，在她一再的問話下，他逐漸解開自己隱藏的秘密。
“有關系，但不全是因為你，我跟她本來也沒有什么感情，分開是遲早的事。”
劉申眼睛里泛著光亮，好像真的在敘述一件跟自己沒什么關系的事情一樣，也更像是在坦白，在跟緹娜認真的坦白，波瀾不驚，是因為真的沒有愛。
緹娜點頭。
“我最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好像應該跟你好好聊聊，這么多年，不管是你，還是我，都要給彼此一個說法。”
劉申拿起啤酒喝完，易拉罐空了，他很斯文的放在一邊，重新起來一罐，又繼續喝了半罐，放在桌子上，才淡淡的，肯定的，下定決心一樣：“嗯。”
是該有個說法了。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或許...這都是你自己的計劃？你這么關心我，照顧我，無微不至的各個方面……讓我覺得我的生活中好像缺不了了一個部分。這個部分我以前一直誤以為是對跟他愛情美好結局的盼望，但是分開之后我發現，好像不是，那個盼望確實有，但又并不是非要跟他。”
緹娜說的毫無章法，劉申眼神清澈，淡淡的，執著的望著緹娜的臉，不發一言，等她就這么慢慢的說。
“劉申，你是不是想要養成我這個習慣，讓我覺得有一天沒有你之后，我會突然生活不下去，不管是生活中，還是精神上，都要有你陪著我，才算踏實。”
劉申瞳孔微顫。
他確實很卑鄙，生活中斯斯文文，其實心里卑鄙無恥。
“是。”
他承認。
緹娜笑了笑：“其實我也是最近才反應過來的，因為我想著，前陣子想著和你掰扯明白，或許遠一些，我們彼此都好，但是我發現，我剛有要嘗試遠離你的想法，心里就難受的喘不過氣，后來我就慢慢的想，慢慢思索，我覺得你簡直是個陰謀家，這么長久的一個計劃，你能隱藏這么久，玩的這么好。”
她雖然笑著，但是說的話說不上好聽，劉申也不再狡辯，“對不起，但...你別怕。”
他很怕她覺得自己是個變態，不是的，他只是覺得自己不配，你不配，你又有什么辦法能站在陽光下？
緹娜笑了，搖搖頭：“怎么會怕。”
她是說她知道他的好，又怎么會怕呢。
沒想到一直沉默少言的劉申接話：“我怕你覺得我是變態。”
緹娜一愣，頓而笑開來：“變態什么，變態的暗戀狂魔嗎？”
劉申被她說的有些無措，眼神繼續向下，睫毛垂著，隨著眨眼的頻率一動一動的掃過皮膚，耳尖肉眼可見的泛紅。
暗戀的這件小事，他一做就是這么多年。
這么多年在影子里窺探，第一次被她直白而坦蕩的戳破出來，暴露在陽光下，讓這個成熟的男人手足無措。
緹娜拿起易拉罐跟他碰了一下：“真正的變態我見過，不是你這樣帶著天使翅膀的。”
劉申抬眼，眼里面充滿了星光，然后緹娜半開玩笑的說：“我不是什么干凈身子，你知道的。不過我就跟一個男人睡過，就是那年我跟你說的，幫他上位的那個老頭子。”
劉申伸手過去，拿起半截的蝦繼續剝皮，似乎是不敢聽，又全是心疼的繼續聽。
緹娜：“那時候我也沒干過那事兒，不過也確實沒什么心情跟那老不死的干什么，他不行，硬不起來。”
“為了證明自己，拿了個東西戳破的。”
緹娜的話依舊是淡淡的敘述，劉申手上剝蝦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緹娜：“挺疼的，不過也還好。”
緩緩吐了口氣：“我被電的渾身都疼，那里，也就不覺得疼了”
蝦剝壞了，折了半截，劉申塞進嘴里，重新拿了一只剝。
緹娜：“后來我也不記得折騰多久，我受不住了，想跑。趁著他找東西去的間隙，我套上裙子就跑，不過我還有點理智，我穿了鞋，可不巧，鞋崴了一下，卡在電梯門沿，你那次問我后背那塊疤是怎么弄的，就是那天弄得，我跑的時候，沒注意，跟別人裝的，后背磕在金屬角上，直接戳破一大片皮肉。后來就結了疤。”
碗里面一只蝦都沒有，劉申嘴里嚼著，都是他剝壞了的。
緹娜：“其實我挺恨他的，一直以來的恨，我以為那是原來的愛，其實早就不是了。只是自己沒有弄清楚。希望他前途似錦太假，我要他窮困潦倒，愛而不得，我要他身邊桃花無數，卻也沒有一個人真心對他，我要他夜夜想起我的好，我過分嗎？我要他和我一樣痛苦，又生不如死，才算道歉。”
“劉申，你說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會不會怕我？”
劉申手上的動作一停，抬眼看她：“不會。我不會怕你，我也不會讓你害怕。”
緹娜輕笑著點頭：“那你要不要試試？”
試什么？
劉申思索她的意思。
就聽她說：“我想試試做璦是什么樣子的，我還沒經歷過。”
劉申擰眉：“我不是為了那些。”
他這么多年，不是為了那肉體上的事情。
緹娜笑著挑挑眉：“哦。”
劉申：“不全是。”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來，老舊的窗棱斑斑點點，小區里已經有了很多老人坐著閑聊，聲音不大不小，催眠剛好。
緹娜動了動睫毛，想要翻身，腰上禁錮的手臂令她動彈不得。
她想起他們，嘴角揚起笑容，滿足又暖心。
沒有轉身，背后往后面縮了縮，貼近男人的懷里一些，閉上眼繼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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