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顧夢回到自己公寓。
在按下一連串數字密碼后門鎖自動彈開，果然，她看到厲桀倚靠在沙發上。
顧夢回來的時候注意到厲桀的車停在車庫，她知道厲桀多半是在自己公寓，但她實在太累了，不想再折騰，最后還是上了樓。
她很少有這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客廳里只有沙發旁的落地燈開著，有些昏暗。
厲桀將手里的ipad放下，起身走到顧夢跟前，仔細瞧了瞧她的臉。
此刻的顧夢面無表情，顯得有些木訥。
顧夢任由厲桀將她攬入懷中，厲桀心中了然：若不是今日受了打擊，她怎么可能這么乖乖地讓自己抱？
其實，在顧夢趕往顧府的路上，厲桀就已經拿到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
顧若蘭有一點猜錯了，厲桀不是沒機會做手腳，他只是不想而已。
他知道這個結果會讓顧夢失望，所以，他忍了整整一天沒有去打擾她，就在公寓等她回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堅強如顧夢的女人也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在厲桀懷里哭，起初，還只是默默地流淚。
厲桀伸手來回撫摸著顧夢的腦袋，安慰道：“好了，別哭了。”
“為什么？”顧夢哽咽著問道：“為什么我是，是顧家的女兒？”
在無數個寂靜清冷的晚上，在每一次被沈曼責罰之后，在給母親上墳的時候，顧夢總是一遍遍地問自己這個問題。
十八年了，她在顧家經歷了無數個春夏秋冬，顧家對她而言依舊是個冷冰冰的牢籠。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時，突然有人跳出來給了她希望，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逃脫這個牢籠，可現實又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顧家的女兒！
她多么希望顧城不是她的父親！
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像是泄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顧夢哭得越發厲害，連身子都跟著細密地顫抖起來。
這可把厲桀嚇壞了，畢竟，顧夢在他面前一直都很要強，何時像這般示弱過？
他有些手足無措，一雙大手在顧夢的后背又是撫摸又是輕拍的，連安慰的話都有些亂了。
“別哭了，你不想做顧家的女兒就做厲家的。”
顧夢聞言一把推開厲桀，細密的睫毛上掛著淚珠，簌簌拍打著。
她表情極其嚴肅，盯著厲桀問道：“你是認真的么？”
顧夢倒真的挺喜歡盛雪梅的，尤其是在盛雪梅不僅沒有因為拒婚責備自己，反而真心誠意地勸導自己之后，顧夢心里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顧夢從小沒了母親，又從未在顧城那里得到過一絲一毫的父愛，心想：若是能認盛雪梅做干媽也挺好。
厲桀被顧夢問得愣了兩秒，隨即回過神來。
還真是關心則亂啊！
這都什么跟什么？
他趕緊圓道：“做了我厲桀的媳婦兒，我媽鐵定拿你當親閨女一樣疼。”
顧夢聞言那雙漆黑眸子里面剛燃起的微弱光芒瞬間被熄滅了。
她低頭垂眼地啜泣著，心道：自己還真是傻，竟然相信厲桀這些哄騙人的鬼話！
顧夢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厲桀和陸子建的區別很明顯，陸子建是那種會站在對方角度考慮問題的人。所以，當顧夢說自己想一個人靜靜的時候，他雖然不舍得離開，但還是會尊重顧夢的想法。
可厲桀就不一樣了，他不僅臉皮厚，而且向來以自我為中心，他要是不想走，就是來十頭牛也拉不動他。
“你這個樣子，讓我怎么放心留你一個人？”厲桀伸手就要替顧夢抹掉臉上的淚水。
顧夢趕緊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佯裝堅強道：“我沒事！”
“既然沒事了，那也不用一個人待著。”
呃......厲桀這腦回路還真是清奇！
顧夢瞪著耍無賴的厲桀，怒目而視，眼眶紅腫：“你......”
“你什么你！”厲桀打斷道：“趕緊去泡個熱水澡！”
厲桀不由分說地推著顧夢朝浴室走去。
“厲桀！”顧夢很是無語：“厲桀，你能不能別管我？”
她是真的很想一個人靜靜。
“你是我未婚妻，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厲桀每次都拿這句話堵她。
兩人推推攘攘到了浴室，見顧夢使性站在浴缸前一動不動的，厲桀直接替她打開了水龍頭，又放了包浴鹽進去。
流水嘩啦啦地傾瀉而下，水汽很快在浴缸里集結，顧夢盯著熱氣騰騰的浴缸生著悶氣。
“你是要自己洗還是我幫你？”顧夢要是還不吭聲，他可要趁機揩油了。
厲桀伸手將她的外套脫下，顧夢無奈之下妥協道：“我自己洗，你出去。”
厲桀有些失望，但還是抱著顧夢的外套出了浴室，一想到她剛剛哭成那副模樣，他就心疼不已。
厲桀靠在浴室門上想了想：算了，今晚就別折騰她了，怪可憐的。
浴室里傳來響動，他知道顧夢已經脫掉衣服進了浴缸。
厲桀坐在床上腦補著里面的場景，心里似有幾只螞蟻在爬。他無力地倒在床上，拿著顧夢的外套蓋在自己臉上，低吼了一聲。
隔著布料和房門，顧夢在里面只聽到了微弱不清的悶哼聲。
“真是要人命啊！”厲桀感嘆了句，一把甩開了外套，上面殘留著顧夢身上的香氣，刺激著厲桀的感官，讓他想入非非。
“叮”的一聲，物體墜落的聲音很輕，但厲桀還是聽到了。
他坐起身四下查看，最后在床腳的地板磚上發現了那枚鉑金袖扣。
厲桀彎腰撿起，冰冷的袖扣泛著瑩白的光。
袖口上面刻著的紋路看上去很像是一個潦草的“手”字，可厲桀知道并不是！
那其實是大寫的英文字母z和j重疊在一起的樣子，字母z比字母j小一點，重疊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手”字。
那是傅司晨送給陸子建的袖扣，是他親自設計的圖樣，專門找意大利的著名工匠打造的。
厲桀盯著手里的袖扣看了半晌，極力克制著眉心的蹙動，黑眸深沉如井。
良久，浴室里傳出顧夢的聲音：“厲桀，你能幫我遞一下睡衣嗎？”
沒有回應，顧夢心道：難不成他走了。
“厲桀，你在外面嗎？”顧夢再一次問道。
見還是沒有回應，顧夢納悶地裹起浴巾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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