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掃完墓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家族宗祠祭拜。
厲家那胖乎乎的管家早已將祭祀用的物件安排妥當。精挑細選的貢品承載著家族成員對今年運勢的美好期望。
顧夢看著供奉在四大家族先祖排位前的那一頭烤乳豬，肥頭大耳，通體油光，腦袋上還綁著一朵大紅花，憨憨的模樣倒是和胖乎乎的管家有些神似。
厲家老爺子站在第一排，四大家族的當家人和年輕一輩的男丁按照長幼順序依次排開站在第二排和第三排，最后一排是留給各位夫人和小姐的。
毋庸置疑，若是按照在家族里面的地位來站，尾巴上的位置是顧夢的。
可陸子嫣卻搶著站在后面，說是自己年紀最小，理應站在最后。
從祭拜的站位就能看出，四大家族骨子里還是很傳統的。
“拜......”胖管家拖長著嗓子喊道。
顧夢見大家齊刷刷地跪在蒲團上，也連忙跟著跪下。
“啊哈哈哈......”
眾人才剛拜了一下就被這尖銳刺耳的聲音打斷，來人的腳步很凌亂，鞋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吧噠吧噠的聲響。
傅君山最先回頭，顧夢看到他的臉色很難看。
“祭祖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是趙露！她那嬌嗔的聲音顧夢記得。
顧夢緩緩回頭，心里一驚：她怎么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要知道，四大家族里面的女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兒。
即便是沈曼和盛雪梅這兩位夫人，雖已年近五十依舊風韻猶存，特別是身上的富貴之氣，那更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與日俱增。
可眼前的趙露，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任誰看了都不會將她和豪門貴婦聯系到一起。
她將那頭長發燙成了方便面卷，隨意披散在身上顯得亂糟糟的，一張臉慘白無血色，大冬天的穿著睡衣和拖鞋就出來了。
她的雙臂僵硬地垂在身側，顧夢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兩道刀疤上。
傅晚吟見狀立馬起身，脫下自己的大衣給趙露披上：“媽，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噓！”趙露將食指豎在嘴唇上，那雙熊貓眼驚悚地四下打量著。
她細聲細氣地說道：“晚吟，你小聲點兒，別讓你爸聽到，不然他又要將我關起來。”
初一在厲家的聚會趙露沒參加，當時顧夢在席間聽到傅君山淡淡地提了一句她狀態不好，顧夢以為是她手上的傷未痊愈。
如今看來，趙露是精神狀態不好。
傅君山也站起身，看著瘋瘋癲癲的趙露眉心緊蹙：“晚吟，你先帶你母親回去。”
趙露聽見傅君山的聲音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般，眼珠子鼓得都快掉出來了。她一個勁兒地猛搖頭，凌亂的發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再度開口，她的聲調突然提高了好幾個度：“不，我不回去，那群壞女人......”
頭痛欲裂，她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抱緊腦袋，可手筋被挑斷，兩只手根本使不上力，就那樣垂在太陽穴附近，看上去像是喪尸一般。
“那群壞女人想要毒死我，我都看見了，她們往我的飯菜里下藥。”
“媽，你誤會了，護士......”
趙露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眼神突然軟了下來，打斷道：“晚吟，連你也不相信媽說的話了嗎？是真的！”
見母親患上被害妄想癥，傅晚吟臉上流露出難受的表情，他拍著趙露的后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那群賤人，以為害死我就可以嫁進豪門。”趙露啐了一口：“呸！做夢！”
見趙露越說越離譜，傅君山發火了：“夠了！”
傅君山的怒吼嚇得趙露身子一哆嗦，連忙躲在傅晚吟身后。
傅君山沖著自己的小兒子說道：“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人帶走，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傅晚吟默然地點了點頭，拉著趙露就往外面走。
顧若蘭見狀連忙起身，對著沈曼說道：“媽，我去送送趙姨。”
“嗯。”沈曼望著自己的閨蜜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大家拜完先祖后便四下散開，各家繼續祭拜自家先人的牌位。
顧夢跪在母親牌位前，心里默默地問道：媽，女兒終于給你報仇了，你開心嗎？
其實，顧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白素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她剛出生沒多久白素就因為大出血不治身亡，白素的死被顧家人視為不祥之兆，連她的父親顧城也覺得晦氣。
從小到大，沒有人告訴顧夢自己的母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只有在她被沈曼責罰的時候才偶然間聽到下人們議論，反正不是什么好話。
顧夢覺得母親應該是溫柔的，膽小的，逆來順受的，不然也不會落得這么個悲慘的下場。
所以，她一直告誡自己，要像生長在荊棘里的野薔薇一樣活著。
就在顧夢思緒游離之時，一個身影突然在她旁邊跪下。
她以為又是厲桀那家伙，正欲趕他走，一抬頭看到的竟然是顧如風！
見顧夢一臉的疑問，顧如風開口道：“臭丫頭，你那是什么表情！難不成我祭拜一下白素阿姨也不行？”
顧夢瞥了一眼顧城和沈曼，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顧如風身上，可也沒有開口阻止。
“你是顧家未來的繼承人，我媽可受不起你這一跪。”
雖然顧夢知道顧如風是真心誠意地想要祭拜母親，可還是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兩人私下一直這么掐架，都掐了十八年了，顧如風倒也見怪不怪了。
顧夢原以為清明祭祖就這么順順利利地結束了，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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