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平安匠人坊收土磚的消息傳開,王大統馬上到店里去問。
得知是真的后,他每天帶著倆兒子來城郊挖土,摔土胚賣。
他肯賣力,摔土胚沒什么技術含量,倆兒子上手也快。
三人從早做到晚,幾天下來,竟掙到了原來一月的錢。
“再努努力,今年就能過個好年了。”
王大統夜里和媳婦就著月光數完家里的銅錢后,愁苦的臉上露出笑。
比起火炕來,更受歡迎的是抽水馬桶。
抽水馬桶干凈、衛生。
家里有小孩的,也不怕小孩上廁所掉進去了。
老人上廁所,起身變得沒有那么困難。
憑著火炕與抽水馬桶,平安匠人坊的名氣很快在鳳城打響。
連許多內城富貴人家,或者清廉官宦,也慕名前來定做安裝抽水馬桶,定制火炕。
……
鳳城內城李翰林家大早上鬧了一場。
李翰林就職在翰林院,屬于清貴文人,家中貧寒。
眼看天氣越來越冷,家里勉強添置冬衣后,沒有錢買皮子、鴨絨等填充被子。
冬衣是不得不添,因為李翰林要去翰林院做事,兒子也要讀書。
他們都需要在冬日冒著風雪出行。
在家不常出門的女兒懂事地沒有要新衣服,李翰林的媳婦自己也沒有添置。
但是看著抽條的女兒,比劃著她去年的冬衣,在今年身上短了一大截,李翰林媳婦怎么想怎么難過。
她拆了自己的一件舊冬衣,給女兒添補上。
貧賤夫妻百事哀。
想起同樣都是官員,別人家穿金戴銀,自己家吃糠咽菜,連女兒的衣服也不舍得買新的,她忍不住和李翰林吵了一架。
李翰林深知是自己太過清廉,導致家人跟著吃苦。
他不欲和媳婦爭吵,扭頭出了門。
媳婦見他走了,靜下心來想想,又后悔太逼他。
自家老爺的為人,自己清楚,嘴笨人老實。
老家又有父母要贍養,年齡幼小的弟弟妹妹需要養育。
當初為了供他讀書,家里窮的精光,所以一半的俸祿都寄回老家。
要不然光憑俸祿,自家倒不至于那么窘迫。
她嘆了口氣,和女兒一起縫補冬被。
破衣爛布都填進去,也能御寒。
正在縫著,外面傳來敲門聲,隱約聽著還有陌生男子的聲音。
李翰林媳婦趕緊讓閨女回她自己屋里,她放下手里的活計,去開門。
外面李翰林站著,“嘿嘿嘿”傻笑:
“玉娘,你看我帶了什么回來。”
幾個看著憨厚老實的男子,對李翰林媳婦裂開嘴笑:
“官娘子,你家相公讓我們來給你家盤炕嘞。”
路樹林帶著盤炕隊,進了李翰林家目不斜視,在李翰林的指引下,給大屋盤了炕。
然后兒子和女兒的閨房,都各盤了一個。
他媳婦倒是聽說過火炕,鳳城很多人家都在盤,據說燒起來,炕上比夏天熱。
等人走了后,她問李翰林:
“老爺,盤炕雖好,但你哪來的銀錢呢?”
李翰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早上我沒來得及跟你說,上個月給爹娘寄去的銀錢,他們又給寄了回來。
說是弟弟妹妹大了,現在能夠做活補貼家里。
他們在鄉下,花不了什么錢。
咱們在城里吃穿用度都要銅板,更加艱難些。
還說以后都不用往家里寄錢了。
玉娘,這些年,你跟著我受苦了。”
聽了夫君暖人心的話,知道他把她的不易都看到了眼里,玉娘不禁抹起了眼淚。
哭了幾下,她抬起頭,笑著回答:
“家里過的很不容易,爹娘估計是在寬慰你。
過年前會多發一個月的俸祿,還有米糧。
到時候,還是給家里捎回去些。”
……
平安匠人坊的名氣傳到王宮,相里舜華才想起了自己一直放在心里,還沒實施的事情:
給王宮各處安裝抽水馬桶。
但是聽說平安匠人坊的生意著實火爆,排隊等著抽水馬桶的人家都排到下下個月了。
眼看王后的肚子大了起來,如廁開始變得不方便,相里舜華可等不了那么長時間。
得知平安匠人坊是何田田的買賣,他直接命內侍來縣主府下口諭:
他要插隊!
何田田接到相里舜華如此理直氣壯,又帶著點心虛的“圣諭”,不置可否。
她笑著對內侍說:
“勞駕公公回君上,我明日里進宮一趟,到時候再細談。”
“這……”
內侍宣了那么多次圣旨,第一次見到“抗旨不遵”的,竟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公公放心,你只說我說了,宮里的那幾個大缸也該處理了。
國君必定不會怪罪于你。”
得了何田田這句話,內侍才敢回宮。
他一路上還在嘀咕:宮里什么大缸,他怎么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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