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廂的時候，葉盞卿跟姜江都已經調整好了狀態，秦捷注意葉盞卿哭過，眼眸輕輕斂住，上前，用指腹在她眼睛周圍輕摁。
姜江只當裝作沒看到，祁澤言招呼服務員給兩人各遞上一個雞蛋，秦捷剝了殼給葉盞卿敷眼睛，姜江干干脆脆丟進嘴里。
祁澤言笑了聲，并不意外。
“說正事。”祁澤言調出跟六子的聊天記錄，“陳嵐意跟全勝曾經在一個空間待過。”
葉盞卿看著手機上的監控視頻，眉頭輕蹙。
姜江在一聽到陳嵐意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炸毛了，“不會是這個陳嵐意在搞鬼吧！”
祁澤言沒接話。
葉盞卿反復撥弄著進度條，“監控沒拍到的時間也就兩三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中間會發生什么也沒人說的準。”
“六子那邊查了一下，這倆人在之前根本就沒有過交集。”
葉盞卿面色平淡，手指點在監控上的時間，“那真是太巧了，偏偏是在我給所有人發了安全繩這天，他們碰了面。”
姜江陰沉著臉，“然后第二天就出了事。”
包廂里氣氛一時間凝滯起來，包廂門被敲響，祁澤言起身開門。
門開開，對面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皮膚較黑，長相普通，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稀奇的，可一雙眼睛卻很亮。
祁澤言笑著打招呼，“成哥。”
成毅摸著頭，靦腆一笑，“祁總也在。”
祁澤言笑道：“快進來，吃過了嗎？”
“來的路上吃了。”成毅進到包廂，對著秦捷打招呼。
“秦總。”
秦捷也喊了一聲成哥，轉而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葉盞卿，以后就麻煩成哥多上心了。”
成毅伸出手跟葉盞卿握手，葉盞卿注意到，他的虎口跟食指周邊的繭很厚。
“您好，我是成毅，葉小姐叫我成仔就行。”
葉盞卿客客氣氣的跟著秦捷喊了聲成哥，成毅微微一笑，看樣子很滿意。
秦捷順勢將姜江介紹了一番，成毅這人很好說話，姜江更是擅長交際，幾句話下來，幾人也算是熟絡了。
姜江又點了些菜，秦捷跟著葉盞卿一道兒吃了點，中間電話不斷，吃完飯，葉盞卿說：“我送你出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捷就算再不想走也要離開了，擦了嘴，跟著葉盞卿出了包廂。
站在車前，秦捷環抱著葉盞卿舍不得離開，“成毅手段很高，有他在你身邊沒事。”
葉盞卿幫他整了整衣服，“嗯，你快走吧。”
秦捷在她額頭上親了下，“我走了。”
“嗯。”
“親一下。”秦捷盯著她。
葉盞卿羞赫，“大馬路上都是人。”
秦捷不依不饒的盯著她，大有不答應就不離開的架勢，葉盞卿也愿意哄著他，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秦捷滿意的在她臉上再親一口，戀戀不舍道：“我走了。”
“嗯。”葉盞卿嘴角也帶著笑。
秦捷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抽身上車，掉轉方向離開。
看著秦捷的車子漸漸消失在視野里，葉盞卿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下來，心里也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轉身朝著華春閣走，忽的，感到身后一陣風帶過，還伴著一道尖銳的女聲：“你這個……”
葉盞卿猛地轉身避讓，手臂被人一把抓過，“葉小姐您沒事吧？”成哥問。
“沒事。”
葉盞卿緩緩呼出一口氣，看清身后站在一群人，年紀相貌各不相同，但葉盞卿都隱隱感覺在哪兒見過。
手拉大字橫幅，神情激憤，而橫幅上面寫的是，逼死民工，殺人償命。
為首的，是一位老熟人。
先前物業經理，黃萍。
“葉盞卿你這個心狠手辣沒人性的資本家，用偽劣產品逼死勞苦民工，你簡直不配做人！”
“真是可憐啊，好好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全勝要是當初不系你給的安全繩，怎么會落得這幅境地？”
“葉盞卿都是你害死了他，都是你啊！如果不是你，全勝就不會受傷，就不會躺在醫院一點一點死掉。”
“你就是個殺人犯！殺人償命！”
話音落，身后的人立刻跟著有節奏的叫嚷：“葉盞卿，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討伐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接著，雞蛋，菜葉如雨點般朝著葉盞卿砸來。
成毅護在葉盞卿面前，幫她擋住攻勢，“快走。”
葉盞卿耳鳴陣陣，感覺成毅的聲音宛如水中音，模糊晦澀，緊緊咬上牙齒，一把拽過成毅，拼了命的往店里跑。
祁澤言姜江早早就聽到了動靜帶著店里員工下了樓，迎面跟狼狽的兩人對上，皆是面色嚴肅，“先上樓。”
葉盞卿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能胡亂的點頭，拽著成毅進了包廂，成毅起身站在落地窗邊朝樓下看，臉色陰沉，回頭跟葉盞卿說：“葉小姐，這次是我工作的失誤。”
葉盞卿的胡亂搖頭，成毅張嘴還在說什么，葉盞卿全部聽不見。
手機鈴聲陣陣，在衣兜里不停的震動，迷茫的掏出來，迷茫的接通。
是全嫂子。
“葉總……”
“你把我女兒，接過來吧……”
“哦。”
茫然的掛斷，茫然的看著玻璃窗。
“葉小姐，葉小姐，葉小姐！”
“嗯？”
葉盞卿眼神匯聚在一處，淡淡的看向成毅，“我沒事。”
成毅以為她是被嚇到了，愧疚道：“對不起，是我工作失誤。”
葉盞卿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瀾：“我想去醫院。”
成毅點頭，“您只要一出去就會成為靶子，等姜小姐回來了之后你們換一下衣服，咱們從后門出去。”
葉盞卿點頭，隨后也不再發一言，靜靜的坐在一旁。
祁澤言最后直接趕走了客人，讓人將店門關上。
臭雞蛋跟爛菜葉掛在祁澤言昂貴的手工西服上，以至于他臉色陰沉，太陽穴突突直跳。
姜江跟在他身邊，一直給他遞紙。
剛剛有人朝她扔雞蛋的時候她下意識往祁澤言身后一躲，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拉著祁澤言朝著店里跑，但已經晚了。
祁澤言手背青筋直冒，接過紙用要殺人的眼神看她，抬著大步朝著洗手間奔去。
姜江甚至能想象到他在里面暴跳如雷的畫面。
但現在她更擔心的是葉盞卿，沒有任何糾結，抬步直奔二樓包廂。
面對祁澤言，她確實有些愧疚，但也只有一點點，她想的開，這次她讓祁澤言幫她擋了一次，那大不了下次她幫祁澤言擋一次好咯，姜江并沒有放在心里。
但盞卿……
姜江心里緊張。
推開門，眼見葉盞卿神色平靜如往常一樣，她稍稍放了心。
“沒事吧？”姜江問。
葉盞卿搖頭。
成毅往她身后瞥了一眼，“祁總呢？”
姜江說：“他在洗手間。”
成毅點頭。
葉盞卿平靜說：“我要去醫院，換一下衣服。”
姜江想也沒沒想的就拒絕，“不行，你現在就是個活靶子，你在這兒都有人能趕來，去醫院不是羊入虎穴？”
葉盞卿神情不變，靜靜的看著她。
姜江皺著眉的說：“你看我也沒用，我不會同意的。”
“那我不換衣服了。”說著起身，執意要去。
姜江心里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被葉盞卿這個態度繚燃了。
急躁的喊道：“我說了，你現在不能去，你到底……”
在想什么……
沒說完的話對上葉盞卿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卡了殼。
腦子空白一片。
她從來沒見過葉盞卿病發的樣子，甚至不明白能讓葉盞卿病發的結點契機是什么。
這么多年的相處，葉盞卿在她面前就跟一個正常人一樣，以至于都讓她以為。
她就是個正常人。
,content_n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