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美萍從客廳轉向餐廳，傭人們見著她不約而同的問好祝福她生日快樂，鐘美萍笑著給出之前準備好的紅包。
傭人喜笑顏開，鐘美萍目光轉向酒水供應處，眼角瞥見角落里的李熙微微皺眉，領班連忙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鐘美萍的臉色，解釋道：“花園得工作她都做完了，前廳人手不太夠，所以安排她在這邊幫忙。”
鐘美萍看向領班，“只能有這一次。”
領班心神具震，“我記住了。”
“嗯。”鐘美萍巡視完這一圈，指出了幾個工作上的疏漏，底下人嚇得大氣不敢喘，鐘美萍揮揮手，招呼他們各自做各自的事去。
難得幾個孩子聚在一起，她也不想把情緒浪費在這些瑣事上。
從廚房出來，正廳前傳來一陣喧嘩聲，鐘美萍看過去，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指揮著一群工人搬動著一塊蓋著紅布的巨物，許是察覺到鐘美萍的目光，緩緩轉過頭來，輕輕抬了抬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對著她微微點頭。
鐘美萍連忙笑著上前，要拉過來人的手，那人反倒是握住她的手，鄭重道：“生日快樂，鐘媽，這是禮物。”
說著讓人揭開紅布，露出里面蒼綠的青山玉雕，在語調下擺還有一塊臺子，寫著祝語——壽比南山。
展示完，轉頭看向鐘美萍，詢問道：“如何？”
這架勢不像是晚輩祝愿，更像是領導視察。
鐘美萍無奈的笑笑，“不錯，我很喜歡。”
對方沉吟片刻負手點頭，“喜歡就好。”
“快進去吧，你弟弟在里面，還有。”鐘美萍拉住祁岑言的手，低聲交代道：“小捷帶女孩來了。”
祁岑言驚訝，也壓低聲音道：“女朋友？”
“還在追，不過你是知道小捷的，不開竅的很，我看著都著急。”鐘美萍說。
祁岑言點頭，“小捷確實不開竅，我還記得他十幾歲的時候在馬場賽馬遇到一個女孩子，非要追著人家她比賽，還把人家小姑娘弄傷了。”
鐘美萍說：“這件事小捷心里有結不讓說，你一會兒別說漏嘴了，免得給小捷添堵。”
祁岑言珍重點頭，“放心，我的嘴很嚴。”
鐘美萍有些信不過他，但也沒辦法。
其實這幾個孩子里，她最開始接觸的就是祁岑言。
一開始她跟祁岑言也并不是有這么多話說，那時候的祁岑言正屬于叛逆期，極力想證明自己的成熟，莽撞而激蕩。
鐘美萍連著在祁岑言身上碰了壁之后，慢慢地調整策略，鼓勵他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也開始把他當成小大人，自己有什么心事也會跟他分享。
漸漸地才獲得了祁岑言的認可。
后來她被祁家引薦到東家，祁岑言知道了還大鬧了一場，在知道是去照顧秦捷才罷休。
而這一照顧，就是二十年。
思緒回籠，兩人進到客廳。
客廳里的三人還在打牌，秦捷斜靠在沙發上，一只手緩緩垂下，葉盞卿耳廓泛紅，偷偷摸摸的跟他換了牌，而對面的祁澤言渾然不覺，他臉上全是紙條，自顧自的理牌。
祁岑言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的一幕，頓時瞪大眼，壓低聲音道：“這么欺負我弟？”
鐘美萍輕笑捂嘴，緩緩道：“是澤言在讓著他們兩個小的。”
祁岑言頓了頓，打量了一眼自家弟弟，難以接受的點點頭。
鐘美萍笑笑，沒再說什么，祁澤言理完牌，抬頭正好對上自家大哥復雜的眼神，他臉上表情一僵，輕咳一聲，“哥，你來了。”
祁岑言點頭，秦捷應聲轉頭，看見來人，起身喊道：“岑言哥。”然后介紹道：“葉盞卿。”
“祁二哥，祁岑言。”
葉盞卿也起身，祁岑言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邊葉盞卿，心里總覺得有股熟悉感，伸出手，“你好，小葉。”
“祁總您好。”葉盞卿淡笑著回應。
祁岑言點頭收回手，“你跟小捷一樣叫我岑言哥就行。”
秦捷聞言突然有點尷尬，總覺得祁岑言有種在點他的感覺。
葉盞卿倒是沒秦捷想的那么多，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祁岑言看她跟秦捷的眼神有些奇怪。
祁澤言解圍道：“什么時候吃飯啊，我餓死了，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點這么背，老牌佬居然一直輸。”
此話一出，葉盞卿不自覺的去看秦捷，秦捷低下頭看她，臉上一副清白樣，可眼底卻泛著一片笑意。
葉盞卿勾了勾嘴。
感覺這次來別墅給鐘美萍過生日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尷尬古板。
尤其是秦捷。
居然還偷偷跟她換牌捉弄祁澤言。
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祁岑言鐘美萍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對視一眼，鐘美萍溫聲道：“已經準備好了，餓了就開吃吧。”
祁澤言第一個轉身，朝著餐廳走去。
秦捷葉盞青兩人并排走著，祁岑言跟鐘美萍兩人跟在身后。
祁岑言沖著鐘美萍使眼色。
鐘美萍搖頭。
祁岑言點頭了然。
幾人剛一踏進餐廳，原本明亮的燈瞬間熄滅，接著卷發男人推著一輛點著蠟燭的小車緩緩出現，輕聲唱到：“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有聲音從頭頂傳來，葉盞卿緩緩抬頭，對上秦捷張張合合的嘴，還有略顯溫柔的臉，他緩緩垂下目光，眼底是一片柔和。
葉盞卿怔怔看著他，半晌后轉過臉，干巴巴的跟著幾人一起唱。
鐘美萍被祁澤言拉到蛋糕前，含笑看著這幾個自己疼愛的孩子，眼角潤濕。
“每年都是這樣，還哭。”祁澤言說著，伸手幫她擦去眼淚。
鐘美萍笑笑，摸了摸他的頭，祁澤言語調溫柔，“許愿吧。”
鐘美萍閉上眼，怎么辦呢老天爺，我的愿望太多了。
如此貪心該怎么辦呢？
就請您保佑這些孩子們事事順遂，幸福安康。
保佑小捷早日夢想成真吧。
緩緩睜開眼，吹滅蠟燭，祁澤言笑著招呼人開燈。
秦捷把鐘美萍摁在主位上，然后自然的坐在葉盞卿身邊。
祁岑言坐上左手第二位，招呼著自家弟弟入席，祁澤言慵懶的依靠在椅子上，“我好餓，快開飯吧。”
話音落在，傭人推著餐車開始上菜。
這次家宴并不像外面那么講究，中餐西餐一股腦的上了，喜歡哪樣自己夾哪樣。
祁岑言緩緩舉杯，“敬鐘媽。”
“敬鐘媽。”
幾人舉杯，鐘美萍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葉盞卿淺淺抿了一口酒，秦捷面不改色的將自己面前的白水遞給她，將她手里的紅酒換下來。
葉盞卿看過去，秦捷淡淡道：“我們家不是酒場，喝不了可以不喝。”
葉盞卿耳廓發紅，心里感到有幾分暖意。
酒水供應處的李熙看到這一幕默默記下，很有眼力見的給她上了杯果汁。
葉盞卿感激一笑，李熙眼神一閃。
鐘美萍沒說什么，繼續招呼眾人用餐。
桌上氣氛不錯，大家自顧自的吃飯，一時間沒說話。
祁岑言切割著面前的魚排，眼睛掃了一圈飯桌上人，放下刀叉緩緩道：“吃著這個魚，我忽然想起小捷小時候做過的一件傻事。”
秦捷忽然渾身一頓，朝著祁岑言看去，祁岑言置若未聞，“鐘媽你還記得嗎？小捷含淚葬魚。”
鐘美萍聞聲思索了一番，然后笑著道：“記得。”
秦捷整個人都僵住，眼角余光不自覺的打量著身邊的葉盞卿。
葉盞卿反應不大，卻下意識的放下刀叉，一副洗耳恭聽之勢。
秦捷突然覺得尷尬。
祁岑言看向葉盞卿緩緩道：“那時候小捷才六歲，得了個寵物魚，吃飯睡覺都要帶在身邊。”
葉盞卿笑著看他，示意自己正在聽。
“有一天突然摸到魚缸很冷，然后就給魚缸加熱，做小魚被子，還要帶它曬太陽，結果可想而知。”
祁岑言輕笑，“后來發現自己的魚寶寶死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要給它開葬禮，辦追悼會，最后讓它入土為安。”
葉盞卿聞言有些想笑，又有些驚訝。
悄悄轉過臉打量秦捷，他眉目矜貴淡然，見自己看過來，不咸不淡的跟她對視，見不到祁岑言所說的幼年時期可愛懵懂的半點影子。
秦捷手指微碾，心里卻是很忐忑。
這么看他干嘛？
祁澤言對著秦捷打了個眼色，暗示他沒事。
秦捷怎么可能沒事，他臉上發燙，輕咳一聲，“說起來，我也還記得祁二小時候做過的蠢事。”
祁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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