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蘇婉厲聲呵斥，以往嬌憨的面容如今盡是威嚴，跟蘇母的模樣漸漸重疊，紅香被這么一吼，當即膝蓋一軟。
“我知你不服，你以為你在故意為難蘇月姬是在替我出氣。”蘇婉看著有些不服氣的她，冷笑著，“可你這樣自作主張，還有半點奴才相？怕不是個主子吧？以后是不是還夢想有一天爬我頭上來？”
紅香一聽，忙搖頭，“夫人，奴婢不是這樣的，奴婢只是……”
“是，你只是看我獨寵多日，忘了分寸。”蘇婉冷眼看她，“你可還記得秋黎宮的事情？”
秋黎宮、蕭王府被禁足的那一個多月，紅香怎么可能忘，她忙磕了個頭，擔憂、恐懼一時間多種情緒涌來，“夫人，奴婢知錯了夫人。”
看著紅了眼要哭鼻子的她，蘇婉的臉色才緩了緩，語重心長的說道：“今天這事兒，倘若傳了出去，你可知什么后果？”
“輕則是我善妒，重則是我不滿太子爺寵幸她人。”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紅香再傻也聽懂了，跪趴在地上，“是奴婢被豬油蒙了心了……”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若有下次……”蘇婉站了起來，頓了頓，抿了抿唇，才繼續說道，“若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身邊伺候了。”
傅明淵如今是太子，以后會有三宮六院，若她的心性還是如此，倒不如放她出去，否則……只怕自己也護不住她。
走到廊下，陽光刺眼，蘇婉微微的瞇了瞇眼，不遠處有一個人影。
只見傅明淵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雙手搭到了蘇婉肩上，神色慌張，“我聽人說你請了太醫，可是哪里不適？”
“我無事，”蘇婉神色冷清，“是蘇月姬感染了風寒。”
昨天承寵，今天就請了太醫。
傅明淵臉色有些難看，蘇婉仔仔細細的盯著他的臉，沒有錯過一絲表情，果然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晦氣”。
“爺不去看看嗎？”
傅明淵這才注意到，今天的蘇婉神色冷漠，有一種莫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不必了，一個昭訓而已。”
“一個昭訓，而已？”蘇婉看著他。
眼睛清澈明亮，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看得傅明淵心下一緊，把剛剛的話細細品了品——一個昭訓而已，確實不值得他費心，有什么問題嗎？
“嬪妾要去探望月昭訓，先行告退了。”蘇婉屈膝離開了。
傅明淵輕輕蹙眉，還是不懂她為什么生氣。
蘇婉坐在床前，看著因為做了噩夢，所以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穩的蘇月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蘇月姬并不能拒絕傅明淵；可是她不懂，傅明淵即使寵幸了，為什么這樣的冷漠、不在意，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這該死的皇權，該死的封建社會，該死的制度。
蘇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蘇月姬睡得并不安穩，半個時辰后驚醒了，醒來后看到蘇婉在她床前低著頭做著針線活兒。
“夫人……”她聲音沙啞。
蘇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安慰道：“已經沒有那么燙了，很快就會沒事兒的。”
說完，蘇婉又倒了杯水給蘇月姬喝，喝完后的蘇月姬再次沉沉睡去。
是夜，蘇婉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回了房間，看到傅明淵坐在一旁看書。
“爺？”蘇婉有些不敢置信，白天這么對他，居然沒有生氣？
“用了晚膳沒有？”傅明淵問道。
原本不餓的，被傅明淵這么一問，蘇婉頓時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后背。
看蘇婉的表情，傅明淵明白了，吩咐下人，“傳膳吧。”
廚房一早就溫著飯菜，不過一會兒就端了上來。都是日常的東西，看上去沒有什么毛病，依舊是蘇婉愛吃的菜居多。
兩個人吃飽后，傅明淵看著依舊不太開心的蘇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蘇婉好奇的問，傅明淵很少這么多愁善感。
傅明淵想了想，解釋道：“一開始我以為你吃醋了，后面覺著你不是那么愛吃醋的人。”
主要是……小孩子心性的她，估計還沒搞懂情愛，那怎么會吃醋呢？
“可我切切實實的感覺你不喜歡我寵幸蘇月姬。”說到這里，傅明淵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本也沒想寵幸她。”
“那你干嘛寵幸？”蘇婉撇了撇嘴，難不成蘇月姬那種性格的人還會去爬床，會去勾引你嗎？
想到原因，傅明淵覺得心里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艱難的開口，“我昨晚不小心被下了催情的藥。”
蘇婉：“……。”
解釋完畢，傅明淵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所以，能告訴我你為什么不開心了嗎？”
蘇婉抬頭看他，只見他一臉平靜的同樣看了過來，眼睛如一汪泉水，深不見底。
“我覺得，是不是對于你來說，誰都一樣？”
“嗯？”傅明淵沒聽明白，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想什么呢？哪里一樣了，我就沒對誰這樣好脾氣過。”
“不，不是這個。”蘇婉搖頭，很認真的解釋，“我的意思是，蘇月姬在你心里算什么？”
“一個可有可無的擺件？還是一個任由你發泄的東西？”
“輕舟！”傅明淵眼神銳利了起來，警告的意味兒明顯。
呵斥一聲，蘇婉也嚇了一跳，趕緊閉上了嘴，低著頭不再言語。
良久他聽到傅明淵低低嘆了口氣，一個溫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明白輕舟的意思，可是我向來如此，東宮的妾室、多數下人于我而言都是這樣的、不關緊要的人。”
“是我們的輕舟太溫柔了。”傅明淵低低的說著，“你這樣的溫柔，切要藏好了。”
畢竟，這種思想，說小了是心地善良，說大了是挑戰皇權。
蘇婉垂眸不語，只是悶悶不樂的點點頭以示回應。
看著這樣子的蘇婉，傅明淵第二次后悔用計娶了她，這樣的她，不該蹉跎在深宮。第一次后悔是他掀起紅蓋頭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很美、很亮，仿佛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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