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南蹲在這邊開始燒火,聞著大鍋里散發出的包子香味兒。口水都往出流。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雖然處處都不合自己的心意,可是這做飯的手藝實在是好。

  哪怕就是顧聿安廠里食堂的大廚做的飯菜,都不如這個女人做的好吃。

  顧向南沒出息地妥協了,他決定在父親回來之前,他還得靠著這個女人做飯給自己吃。還是老老實實地聽這個女人的話得好。

  一頓小籠包吃完顧向南吃完飯就老實實的端著碗,盤子去洗。

  洗好了之后還沒等回房間,就被喬婉喊著和她一塊兒上山去砍柴。

  喬婉倒不是為了砍柴,總得活動活動,這身體最近吃得好,吸收得多了,總得讓身體有個鍛煉的過程。

  砍柴當然不是目的,上山的目的是準備把那個蜂巢拿回來,送到縣里面的收購站。

  換點兒錢可以再擱點兒肉吃。

  喬婉可不會餓著自己,顧聿安回城里。

  這都兩天沒有動靜,還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是什么時候。

  最重要的是這副身體虧空的厲害,不好好養著。等到后面自然災害,糧食不夠吃的時候,那豈不是要一命嗚呼。

  喬婉可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帶著小屁孩兒上了山,眼看著越走方向越不對。

  顧向南急忙問道。

  “你要干啥呀?我爹說山里面不能往里走,里面會遇到野獸的。”

  “行了,你爹現在不在,你爹說沒用,你就跟著我走吧。不上山去弄點兒東西換錢,咱倆吃啥呀?你爹走的時候一分錢都沒留。

  家里的那點兒錢,昨天全都買了肉了。你不想吃肉啊?”

  顧向南想起來昨天中午的紅燒肉自己一口都沒吃到,這個女人還好意思說。

  可是好歹今天上午自己還撈著小籠包吃了,里面到底也是肉餡兒的。

  肉當然好吃,可是這個女人也說得對,父親沒留錢,他倆要想吃肉肯定得弄錢。

  進入收買的小屁孩兒跟在喬婉的身后來到了懸崖峭壁跟前。

  喬婉拼盡了自己的洪荒之力,終于從上面把蜂巢卸了下來。

  背簍里裝著滿滿當當的蜂巢,又帶著小屁孩兒一路來到了縣城。

  好在他們這里離縣城近,就算是走路也不費什么功夫,再加上這兩天喬婉吃了肉身上渾身是勁兒。

  收購站里戴眼鏡兒的老同志看了看這些蜂巢滿意地點點頭。

  “一共28塊5。”

  這種蜂巢也就是吃個稀罕,過了這個季節也就撈不著。

  這東西縣城里那些領導干部趨之若鶩,但是得時不時能碰到才行。

  轉手一斤能多掙五毛錢。

  喬婉想了一想,跟老同志商量。

  “同志,您看能不能這樣,您給我20塊錢,剩下8塊5,能不能換點兒票啊?”

  老大爺一聽這話就明白,這是周邊村子里的村兒里人,平日里搞不到票。

  想買東西自然是很難。

  “行,不過我得提前跟你說,我手里除了二斤肉票。只有布票和棉花票,其他可都沒有。”

  有這種好事兒,老大爺自然愿意還。

  半個小時之后,喬婉帶著顧向南來到了合作社。

  買了二斤肉,又扯了五尺花布,三尺藍布,喬婉覺得自己這身衣服實在是沒法見人。

  沒看到,進了合作社,那售貨員看自己的表情,活像是看路邊的乞丐。

  也有周邊村子的窮人,可是窮到她這個程度的還真不多見。

  喬婉扯了布準備回去讓祥福嬸子幫自己做衣服,主要是喬婉不會做衣服。

  喬婉倒是會用縫紉機做衣服,可是這年頭兒,村兒里可不是誰家能拿出來縫紉機的。

  想要穿新衣服,自然只能去找祥福嬸子。

  剩下的這些碎布頭兒應該可以做鞋子。

  她腳上的這一雙布鞋早就已經前面破了大洞,大拇指都露在外面。

  這一路從村子里走到縣城。

  大腳趾早就已經直愣愣地戳在外面,讓喬婉自個兒都覺得不好意思。

  買好了東西,回到了村里。

  這回可沒大骨頭,因為是供銷社的肉店里賣的肉。

  好在賣肉的工作人員,看著喬婉這一身衣衫襤褸,還來買肉。

  所以賣給喬婉的都是瘦肉。

  一大一小回到村里,顧向南早就累得快暈倒了。

  小家伙也第一次明白原來那個女人平日里給他們攢的那些細糧,還有錢,雞蛋什么的都是用這種方法攢的。

  兩人回到村里,中午誰也累得吃不動飯,好好的睡了一覺。

  等到下午起身。

  喬婉先去把布送到了祥福嬸子的那里,央著祥福嬸子幫自己做衣服。

  回到家里才把肉分了分,天氣熱,留了一半肉放到井里可以放兩天。

  剩下的那些肉直接剁成了肉餡兒。

  直接做成了獅子頭。

  等到晚飯的時候,顧向南看著自己碗里這么碩大一個獅子頭。

  一口咬下去就徹底不說話了。

  顧向南現在干活已經習以為常,吃飯,前去燒火,打下手,幫忙洗菜,打水。

  吃完飯幫著洗碗,收拾院子,早上起來要給喬婉打洗臉水,晚上睡覺要記得打洗腳水。

  小家伙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而且很覺得理所當然用喬婉的歪道理就是他可是男子漢,理所當然,這個家里應該是頂梁柱。

  家里活兒當然應該顧向南干。

  半個多月之后,村子里要收秋了。

  喬婉有點兒發愁,原主是個能干的女人,尤其是地里的活兒,在村兒里那是一個女人能掙一個男壯勞力掙的工分兒的人。

  可她不是原主,地里的活兒干肯定是會干,但是她已經很多年沒摸過這個。

  這要一下的準保露餡。

  就在喬婉琢磨上找個什么借口去跟生產隊長說一聲。

  自己這一次秋收就不參加了。

  反正原主這一年的工分下來分糧食是絕對夠吃的。

  沒等她找借口,他們家的壯勞力回來了。

  顧聿安回到家里,看到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小院兒,心安定下來。

  看樣子妻子身子恢復得還可以。

  一想到城里已經分配下來的小院子,不由得心生歡喜,終于能帶著老婆孩子去城里。

  結果一進院子就看到兒子在那里進進出出地忙活。

  又是給喬婉端水,又是給喬婉擰毛巾,而喬婉一個大人斜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底下。

  閉著眼睛悠閑地在那里乘涼。

  顧向南看到父親,急忙把手里的毛巾塞到了喬婉手里笑著說。

  “爸,我照顧好我媽了,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我在照顧她,我是家里的男子漢。

  我現在什么都會做。”

  拍著小胸脯一副得意的樣子。

  喬婉聽到聲音急忙睜開眼睛,正好和顧聿安的眼神兒對了個正著。

  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被人抓包兒的羞愧,反而理所當然地問了一句,

  “你回來了?”

  顧聿安把自己的背包放下,挽起袖子。

  只看到兒子已經從旁邊端了一盆水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把毛巾和肥皂也拿了過來。

  “爹,你快洗吧,今天晚上咱們吃好吃的。”

  顧聿安心生疑惑,沒想到兒子適應村里的生活倒是適應得很好。

  晚飯顧聿安本來想動手做,卻被兒子直接給攆到了門外。

  “爹,你做的那個飯還是算了吧,還是讓她做吧。”

  而且還有模有樣地在那里燒火打下手。

  喬婉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沒辦法,這小家伙現在吃貨屬性是越來越顯。

  夏天天氣熱。

  河邊兒的孩子很多,孩子從河里撈小魚小蝦。

  這河里的小蝦長得居然還不錯,這河蝦爆炒一下出來絕對夠味兒。

  從河里撈上來的小鯽魚煎一煎,煮出來魚湯加上豆腐,青菜,那簡直是絕頂美味。

  飯菜很快上桌。

  顧聿安一頓飯吃完,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幾下眼前的媳婦兒。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媳婦兒是不是故意的。

  他跟喬婉已經生活了十幾年,可從來不知道喬婉做飯居然會這么好吃。

  他嚴重懷疑媳婦兒是以前對自己有意見,所以每次才故意做那么難吃的飯給他們。

  哪怕就是姐桌子上一道簡單的蒜泥茄子,居然好吃得都能讓人把舌頭咽下去。

  更不用說爆炒的小河蝦,還有這大碗的魚湯。

  簡簡單單的東西,居然能做得這么美味。

  當天晚上顧聿安來到了正房。

  看到小家伙自發自覺地,已經鋪好了床,并且穩穩當當的躺在了枕頭上。

  顧聿安蹙眉,從小他就鍛煉兒子自己睡,沒想到這孩子才幾天功夫居然都已經蹬鼻子上臉。

  “顧向南,回你自己房間去睡,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要和你媽一塊兒睡。”

  顧向南一聽這話立刻不樂意起來。

  “爸,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我在這里睡的。再說了,你比我還大,你不是也要和別人一塊兒睡嗎?”

  顧向南現在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睡在這里。

  顧聿安居然被自己兒子懟得無言以對。

  喬婉笑著說。

  “孩子他爹,你還是到隔壁睡吧,明天開始要秋收了,我這身子骨實在是不行,站起來就頭暈得厲害,恐怕咱家都得指望你了。”

  她正發愁秋收怎么辦?沒想到瞌睡給了個枕頭,再加上這孩子現在是擋箭牌,正好能把顧聿安趕到隔壁去。

  雖然這會兒的丈夫臉是自己丈夫的臉,名字是自己丈夫的名字。

  甚至性格也有點寬厚,可惜喬婉可不能把對方當成自己丈夫。

  顧聿安聽完這話只好說道。

  “我回來秋收。完了,我跟生產隊長商量一下,接你和孩子去城里住。到時候村里咱就不回來秋收了。”

  喬婉一聽這話就明白,看樣子這是要去城里生活了,這也倒是合她的心意,畢竟農村生活她也不適應。

  15天的秋收結束。

  顧聿安整個人都黑了一圈,也受了一大圈兒。

  等到秋收結束,他們一家子也準備回城。

  村兒里的房子就這么鎖上了,把鑰匙留給了祥福嬸子,萬一有什么事情祥福嬸子他們能幫看著。

  一家子開始進城。

  等到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顧聿安看著喬婉把箱子里打開,那破破爛爛的兩身換洗衣服,連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腿上基本上都露著洞,就算是打上補丁的地方也已經磨得全都是窟窿。

  顧聿安有些疑惑地回想這么多年,自己怎么就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媳婦兒穿衣打扮有問題。

  大概是源于這些年,他根本沒有關心過這些,每次回來之后,媳婦兒總是把他和兒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給他倆洗衣服,做飯。

  總是報喜不報憂。

  現在這么一看,顧聿安忽然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和自己身上這個看起來氣派的四個兜的干部服比起來。

  自己媳婦兒連個乞丐都算不上。

  更讓他覺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的是,這些年他掙的工資不少。

  可是家里居然什么像樣的東西都沒有置辦下來。

  自己的徒弟有時候錢不夠用,問自己借錢的時候,幾十塊錢借走,那是常有的事兒。

  按理來說,他兜里的錢是富富有余。

  可是偏偏自己的妻子仿佛兜兒里可憐巴巴的連1毛錢都掏不出來。

  顧聿安認真地在反省自己,他忽然覺得這些年自己仿佛忽略了妻子。

  他不是個沒良心的人,可是仿佛常年回來兩個人之間的交集。

  基本上沒有妻子從來不會抱怨,更不會訴苦。

  總是回來把他們爺倆伺候得舒舒服服,而妻子常常是一個人躲在角落里也不說話。

  大概是源于兩個人常年不交流,所以漸漸地他也就忽視了妻子所有的需求。

  如果不是這一聽妻子說可能活不過30歲,大概他也永遠不會考慮到妻子的感受。

  可憐巴巴,整個家收拾下來只有兩個包袱。

  顧聿安只好嘆了一口氣。

  “這些衣服就別帶了,去了城里給你重新買。”

  想起廠里的那些女工,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再想想自己媳婦兒。

  顧聿安徹底覺得自己挺不是個玩意兒的。

  再怎么樣說媳婦兒自從父母去后,是媳婦兒支撐起了這個家,如果不是當初媳婦兒攢了那些錢,他到廠里去工作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個工作機會。

  當初他去廠里上班兒,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去廠里上班,可是跟人家一個老工人買的頂替的名額。

  雖然說后來從一個臨時工到一個正式工到最后的車間主任,靠的是自己工作上的兢兢業業。

  可是如果沒有媳婦兒一開始拿出的那一筆買工作的錢,他怎么能有今天?

  想到這里顧聿安更加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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