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夜深了。

  兒子打過電話說他們要在醫院陪老太太。

  老太太現在情況穩定住了,可是還沒有醒過來。

  并且囑咐柯蘭,如果喬婉打過來電話,一定要讓喬婉到醫院來看老太太。

  老太太心心念念的都是喬婉和小葡萄,如果喬婉帶著小葡萄來看老太太,老太太恢復得應該會很快。

  柯蘭放下電話的時候覺得兒子就是個蠢貨。

  這些年她不讓兒子去爭,自己不去爭是因為爭不過。

  顧聿安只要在老太太老爺子跟前,哪怕是不在跟前。

  老爺子,老太太也會惦記著這個孫子。可是現在顧聿安身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件事情如果早一點兒讓自己知道,運作一下。

  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情況。

  她一直以為顧聿安坐牢,已經被老顧徹底厭棄。

  老爺子老太太又一直被瞞著,這樣就算顧聿安回來,估計也沒臉回到顧家來見老爺子老太太。

  只要顧聿安不出現,老爺子,老太太一定會對小飛另眼相待。

  畢竟小飛是老爺子的傳人。

  時間久了必然就淡了,卻沒有想到今天把事情揭穿之后。

  老爺子老太太恐怕會對顧聿安更加憐惜和內疚,恨不得怎么補償顧聿安,更會把顧聿安放在心上。

  自己兒子這么多年為了老爺子犧牲自己的前途去做了一個廚子。

  結果沒想到最后得利的反而還是顧聿安。

  柯蘭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如果不是老爺子強迫,小飛現在起碼也是一個部級干部,怎么會成為一個給人做飯的廚子。

  老爺子不是那么喜歡顧聿安嗎?

  為什么不讓顧聿安去做個廚子。

  顧聿安回來之后又可以從老爺子老太太這里垂手可得資源。

  甚至老爺子老太太那種彌補心態,甚至可以幫著顧聿安走得更遠。

  五年算什么,只要老爺子老太太想!

  那些老的朋友說上話,顧聿安可以走得比別人平順得多。

  老爺子的那些人脈全都到了顧聿安的手里,顧聿安走得更遠,更高,而自己兒子卻只能做一個廚子。

  憑什么?

  就在她這里憤怒的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電話鈴響了。

  “喂!哪位?”

  “喬婉,你還有臉打電話來!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小安才坐了牢。

  你現在還有臉給我們家打電話。

  老太太知道小安坐牢的真相已經氣得已經住院,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許你出現在顧家。”

  “老太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饒不了你。”

  “老爺子,老太太說了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帶著你那個掃把星女兒離得我們顧家遠遠的。”

  “不是掃把星?呵呵!”

  “如果不是因為你小安能坐牢嗎?這一切的根源都在你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小安能去海市嗎?

  如果不是你,現在小安順順利利的結婚生子,守在老爺子老太太身邊一家團圓。

  都是因為你。

  你但凡是有一點兒心存良知,記得老爺子老太太對你的好。

  你都不應該再出現在我們面前,給我們大家添堵。”

  柯蘭怒氣沖沖地掛上電話,忽然有點兒驚慌。

  這么說這個喬婉會不會離開?

  如果不離開,有一天老爺子老太太知道自己居然這么做過,會怎么樣?

  柯蘭咬牙。

  自己今天這么做,這不是留下了把柄。

  以老爺子老太太對喬婉和小葡萄的重視,只要老太太一出院,肯定就會把他們母女兩個接回來。

  到時候自己說過的話,立馬就被揭穿。

  只要有喬婉和小葡萄,顧聿安回來之后會更加得到老爺子老太太的憐惜。

  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

  柯蘭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對了,不是說那些人被喬婉拿到了證據,把人家一窩端了,可是只端掉了港島的那些人。

  剩下的人可是在國外。

  如果這些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能饒得了喬婉?

  這件事跟他們顧家無關,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找上門,但是喬婉一定會死定了。

  可是怎么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又是透露給那邊的人?

  柯蘭有朋友在港島,但是怎么透露這個消息需要一個方法。

  柯蘭這一夜坐在客廳里一直都沒睡。

  天還沒亮的時候,她給港島打了電話。

  誰都不知道第二天港島的各大報紙上頭版頭條登出了一則報道。

  講述了一個傳奇的故事。

  名叫喬婉的女孩,是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

  隱姓埋名四年,終于敢站出來在陽光底下重新開始生活。

  只是因為四年之前在港島發生過一樁驚天動地的盜竊案,三幅油畫被盜竊,居然是人為的設計栽贓。

  喬婉的丈夫因為不知情坐牢,而這三幅油畫里居然牽動了一個驚天的大案。

  某集團進行非法交易的數據,賬目居然就藏在這三幅油畫里。

  女孩子逃出升天,把油畫里的磁盤交給了警方,把犯罪集團徹底一窩端。

  犯罪頭目逃之夭夭,所有的集團鏈條全部都被打掉。

  一個勇敢堅強絕處逢生的女孩躍然紙上。

  為了能夠重新生活,這個女孩兒隱姓埋名四年,現在終于帶著孩子回到了上京。

  終于可以和家人團聚,站在陽光底下生活。

  故事的結尾特別注明,根據真人真事講述報道。

  這樣的一個真實故事立刻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多少人對于這個故事都津津樂道。

  喬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甚至照片居然都登在了港島的報紙上。

  在某個歐洲的小國。

  臉上留了一道丑陋猙獰傷疤的崔石接到了遠在港島弟弟的電話。

  一個禮拜之后他接到了郵件。

  打開報紙的那一刻,他非常確信那個女人就是四年之前自己見到的那個女人喬婉。

  整個故事看起來,他已經非常明確這個女人很聰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在自己的手下手里逃出生天。

  而且還知道了油畫里的秘密,所以那些證據被警方拿到手之后他的所有手下和所有事業全部都毀于一旦。

  毀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帝國的居然是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隱姓埋名四年才重新回歸生活,居然還有了一個女兒。

  看著喬婉臉上的笑容,抱著葡萄的時候,那滿眼的慈母情懷。

  崔石笑了,眼中沒有溫度。

  當年他犯的唯一錯誤就是讓這個女人選擇了死法。

  既然這個女人摧毀了自己的一切,那他也必須摧毀這個女人的一切,才算是圓滿。

  很好,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有多大的本事。

  喬婉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這會兒她剛剛掛上了給程家的電話。

  程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程美華對自己一向非常疼愛。

  尤其是程偉明他們幾兄弟對于她這個妹妹也相當照顧。

  這么多年這種事情一直隱瞞,想必他們也因為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和傷害。

  這個電話是程家保姆接的,家里并沒有人。

  喬婉抱緊小葡萄沉思,看樣子自己得重新安排自己的事。

  老爺子,老太太埋怨自己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顧聿安的確是因為自己才被牽連進去。

  她一點兒都不會責怪老爺子,老太太。

  也沒什么可以怨懟的。

  唯一擔心的是老爺子,老太太的身體,畢竟兩位老人年紀大了,今天如果知道了顧聿安的事情恐怕真的會又驚又怒。

  不過上輩子沒有顧家的人,程家的人。

  她和顧聿安的生活反而非常平靜,安穩。

  這一輩子生活得好了,沒想到日子卻開始驚濤駭浪起來。

  親了親小葡萄的額角,葡萄立馬回過頭一雙小手抱著媽媽的脖子,狠狠地在媽媽的額頭,鬢角,臉上,脖子上親了個夠,到處都是她的口水。

  “媽媽,葡萄最喜歡媽媽。”

  喬婉滿懷柔情,抱著女兒,仿佛就擁有了全世界。

  程美華回到家里。

  已經四年了,女兒音信全無,程美華已經從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中年少婦變成了現在鬢角須發銀白的滄桑女人。

  為了尋找女兒,她托了不少人,不少關系。

  父親,哥哥包括程偉明他們都花盡心思,但是喬婉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四年的時間已經耗光了所有人的耐心。現在除了程美華,所有人都已經對尋找的結果不抱有期望。

  成美華這幾年日子不好過,因為女兒的關系,她和丈夫現在已經沒什么話說。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尋找女兒的事情上,但凡有一點兒消息,她就會收拾行李出門尋找。

  兩人原本平靜的生活徹底被打破。

  程美華知道丈夫心里有怨氣。

  可是她這輩子已經放棄過女兒一次,不能再一次放棄女兒。

  可是現在尋找女兒猶如大海撈針,問題是這個針根本沒有方向。

  程美華嘆了口氣。

  家里的阿姨李嫂端上來茶水。

  程美華看到茶幾上壓著的紙上記了一個電話號碼和一個地址。

  眼角的余光掃過那個地址,發覺這個地址似乎有點眼熟。

  腦海里的記憶猛然跳出來,這個地址仿佛是女兒當初在上京買的那個房子。

  當時他們還去吃過暖家飯。

  “李嫂這個紙條是給誰的?”

  …………

  程美華坐車來到了地址,看到這棟房子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來當初女兒和女婿在這里舉辦暖家宴的時候,大家笑語盈盈。

  兩家人團聚在一起的時光,那個時候誰能想到物是人非。

  李嫂也說不清楚是誰打來的電話,只是說對方讓回一個電話,可是看到這個地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要來看一看。

  清晨的曙光中,看著這安靜的小院,程美華不由地想起了女兒,眼中含了熱淚。

  突然院子里有了動靜。

  “葡萄我給你梳小辮兒吧,每天妹妹的小辮兒就是我梳的。”

  “好啊,小雪姐姐。”

  “媽媽,我要吃小籠包。”

  “好,我們的葡萄要吃小籠包,舅媽出去給你買小籠包,你吃幾個小籠包呀?”

  “我要吃兩個,不,我要吃三個。”

  “我們葡萄的飯量可真小。”

  “好了,你們乖乖在家里,舅媽出去給你們買早點。”

  聽到里面的歡聲笑語,程美華怔怔地站在門口。

  突然打開門,一個女人看到了正對著門口的程美華。

  兩個人四目相對。

  郭月如驚訝的說道,

  "程阿姨您怎么在這里啊?您既然來了,怎么不進來啊?”

  程美華也沒有想到,院子里出現的居然是喬婉的嫂子。

  “沒事兒,我就是來看一看,我沒想到屋子里有人。”

  郭月如正要推開門招呼程美華進屋,卻沒想到身后鉆出了三個小尾巴。

  小葡萄已經扎了兩個小辮,穿著粉色碎花的短袖,底下是一條小裙子,好奇地望著眼前的程美華。

  程美華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不由得收起了臉上的淚痕,怕嚇著小姑娘。

  “小郭沒想到一晃幾年,你居然都有女兒了。

  生女兒的時候怎么不告阿姨一聲呀?起碼我也應該備一份滿月禮送過去。”

  “小婉雖然不在了,可是我到底還是你們的長輩呀!”

  郭月如有點兒尷尬,不由得笑著解釋,

  “阿姨,您別誤會,這不是我的孩子。你沒覺得他像誰嗎?”

  程梅華打量小丫頭,小丫頭的確給她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可是一時半會兒真想不起來像誰。

  “那這是誰的孩子?”

  “葡萄來告訴眼前的這位姥姥,你媽媽是誰?你爸爸是誰?”

  葡萄一向膽子大,開朗活潑,見到陌生人也沒發怵。

  聽舅媽這么說,雄赳赳氣昂昂走到面前來挺著小胸脯,昂著小腦袋望著眼前的這位老阿姨說道。

  “姥姥,你好,我叫葡萄,我媽媽是喬婉,我爸爸是顧聿安。”

  程美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急忙蹲下來說。

  “小葡萄,你媽媽是誰?你爸爸是誰?”

  還沒等葡萄說話,只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媽?”

  程美華順著聲音急忙望去,只看到喬婉就站在門口。

  程美華眼前一黑,差一點沒一頭栽倒在地。

  多虧郭月如和喬婉兩個人快步沖了上來,一人一邊兒把人給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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