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恒克制住心里的愧疚。
畢竟沙發上還有其他人。
“程老爺子，程老太太，實在是麻煩你們了，孩子在這里給你們添麻煩了。”
看見孩子收拾得這么干干凈凈，身上雖然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可都能看出來。
應該是人家臨時找出來的衣服。
孩子如此乖巧，干凈，可愛的模樣，讓他對于人家愿意伸出雙手原著自己的孩子更為感動。
“麻煩什么呀？這孩子又聽話，又乖巧，我們很喜歡她。
就是孩子餓壞了，剛才一口氣吃了兩碗牛肉面，我估摸著一會兒回去，你得好好讓她消消食。免得積住食。”
老爺子沒有多說外孫女兒在做什么，他不理解，不過既然是顧老爺子的孫子，兩家人這樣的交情。
孩子終究是對眼前的這小姑娘充滿了憐惜。
他一個老頭子能說的話也不多，長輩也只能說這個，不能指責對方不對。
態度擺在這里就可以了。
顧聿恒連連道歉，牽著女兒出門的時候，喬婉送他們出去。
“顧大哥，你好，我叫喬婉，是程家的外孫女。你應該聽說過我。”
顧聿恒也連忙道謝。
“喬婉，我知道你，謝謝你。今天多虧了你。”
“您別這么客氣，對了，這個袋子里裝的是孩子的衣服都已經洗干凈，但是沒來得及晾干。回去之后你把它晾起來。
孩子有時候是需要關懷的，希望您多花點心思在孩子的身上。
這孩子別看脾氣倔，可是其實是個特別敏感的人。
對于別人對她的所作所為，她的感知會非常的敏銳，她不是個壞孩子。”
喬婉低了聲音說這番話。
顧聿恒上輩子在他的印象里就是個渣男。
這輩子如果不是為了連翹，大概她不會說這番掏心掏肺的話。
顧聿恒臉上羞愧，低聲答應道。
“我會的，謝謝你。”
喬婉沖著連翹擺了擺手。
“連翹，回去要乖乖聽爸爸的話。”
連翹點了點頭，大聲的回答道。
“小喬姐姐，我會聽爸爸話的。”
顧聿恒把袋子放到了車筐里，”上車！”
指了指前面的大杠。
連翹本來沒想給顧聿恒好臉色，想直接說我可以跳上后座。
可是想了想喬婉姐姐的話，小喬姐姐說得對，她不能和父親老是這么硬碰硬。
第一次沒有對著干，反而是默默地走了過去。
顧聿恒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小丫頭這一次出門沒想到受了苦，反倒乖巧了。
女兒坐到了橫杠上。
顧聿恒騎著自行車看著縮在自己懷里，握著前面的車把手，一句話也不說的女兒覺得這氣氛有點尷尬。
“連翹，這一次是爸爸……”
無論如何，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認錯不丟人。
結果還沒等他說完，只聽到小丫頭低聲的說道。
“爸，我錯了。我不該撒謊騙你，就算我心里對趙阿姨有那么大的意見。我也不應該撒謊騙你。”
孩子這么端正的認錯態度，一時之間讓顧聿恒真是心潮萬分。
這孩子從來沒有這樣認過錯。
每一次總是跟自己頂嘴，就算是有錯也是絕對不承認。
在聽到老爺子電話里說的孩子被乞丐欺負，心里瞬間明白，越發的心疼。
“爸也得給你認錯。無論你犯了什么樣的錯，都是爸爸沒有好好地教導你的緣故，沒有教導過你，卻要求你必須做成什么樣子。
爸也是錯的，爸也在這里認真地給你承認錯誤，以后你犯了錯，爸依然會教育你。
可是再也不會動手打你，爸爸跟你自在這里保證。
以后有什么問題，咱們兩個坐下來好好地溝通。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爸說。
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爸提，只要是不過分的爸都會盡量滿足你。”
忽然他看到女兒前面的小肩膀耷拉了下去，微微地抽動。
車把上突然出現了水霧。
顧聿恒越發的愧疚。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跟孩子好好地這樣說過話。
“以前我沒有做過一個好父親。從今天開始，我會試著努力去做一個好爸爸。
你媽的事情是我的錯，那些年沒有關心過你媽，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扔給你媽一個人。
你媽也不喜歡趙阿姨，不喜歡我，老是去幫助另外一個女人，你生病的時候我卻在醫院里照顧趙玉梅和小晴，你媽是因為這個最后才想不開的。”
顧玉恒當然反省過，妻子去世的時候，他也痛不欲生。
如果說他對趙玉梅有什么感情，是真沒有。
他只是把趙玉梅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一個自己心里道德的標桿，仿佛照顧了趙玉梅母女，他才是一個真正的人。
卻沒有想到因為這件事給妻子造成了這么大的傷害，而妻子的想不開徹底讓他的生活墜入了地獄。
母親因為遭受到這么大的傷害，眼睛看不到女兒，也因為這件事對自己恨之入骨。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閉上了嘴，這件事閉口不提，可是今天他和女兒之間仿佛打開了某一扇門。
也是他第一次敢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內心。
“現在想一想，你說得對，我還欠你一個媽媽，從今天開始讓爸爸努力的彌補你，我們兩個都努力的改變，行不行？”
顧聿恒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女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他第一次意識到他這個父親極度的不合格。
“嗯！爸，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用那個態度對你，你是欠我媽一個人的，不是欠我的。
從今天開始，我也努力改變自己。
有什么話我會直接跟您說，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請您多為我和奶奶考慮一下。
顧慮一下我們的感受。”
連翹聲音依然是軟軟的，沒有往日里的那么鋒利和尖銳。
父女兩個之間的氣氛瞬間融洽得不得了。
顧聿恒滿心歡喜地伸手摸了摸女兒的發頂。
引來連翹一個不滿意的躲避。
“爸，小喬姐姐剛給我梳好的頭發，我很喜歡這兩個小辮兒，你可不要給我弄亂了。”
小女孩的嬌嗔完全讓顧聿恒心里脹滿了溫暖。
“我都不知道我們家連翹是個大姑娘，也這么愛美。以后爸學著給你梳辮子。”
一瞬間，小姑娘就進駐了顧聿恒的心里。
到底還是小姑娘，還是愛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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