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嬌扭過頭來看俞錫臣, 皺了皺眉, “你有沒有聽到?”
隨即忍不住疑惑, “怎么回事?”
俞錫臣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聽到她問才無所謂回了一句,“應該是要生了吧。”
并沒有要出去看的意思,人怎么樣與他無關,不說以前方家那媳婦背地里甩刀子的行為, 就拿今天的遭遇來看,幫人能得到什么?
他外公當初那么照顧張家,如今這點小恩小惠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說尊嚴。
是,他是覺得人可以把臉皮放厚點, 只要對方不說什么, 他也就裝作看不出來,等以后日子好了再一一報答,但這種直接的奚落嘲諷卻讓他難以承受。
尤其是一開始張家在他心里還是不一樣的,這里有外公的老戰友,有外公手把手帶出來的部下, 讓他有種回到長輩身邊的感覺。
如今來看,卻是有些好笑。
陳玉嬌一聽,想想覺得在理, 按著時候算著,對面方家小媳婦好像是要生了。
忙起身走到屋子里門口去聽,對面沒再傳出來什么聲音。
但剛才那聲尖叫還是讓人心有余悸, 感覺像是出了事。
扭過頭來看俞錫臣,“該不會是出了啥問題吧?”
對面方家平日里都沒人,要是出了事恐怕沒人知道。
俞錫臣翻了一頁書,頭都沒抬,毫不在意道:“別多管閑事了,那女人心思不正,幫了也是白幫,沒事還好,要是真有問題,說不定到時候還怪你去的晚了。”
“何必自討苦吃?”
陳玉嬌聽了這話拿眼偷偷看他。
咬了咬唇,以為他是受了刺激。
平時多好心的一個人,有什么事都愿意搭把手,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今天卻一反常態。
忍不住想到上午的事,以為是真的寒了心。
不過也覺得他說的對,方家小媳婦面甜心苦,上次陳媽的事就是教訓,這種人幫了忙還不一定記著你的好,反而還有可能心里莫名其妙把你給怨恨上。
走到他旁邊坐下,看他埋頭看書不想理會,自己也無聊的的拿手翻了翻。
但看不進去,扭過頭看了兩眼床上的兒子,小家伙正撅著屁股睡得香甜,忍不住抿起嘴笑。
方家媳婦人不說怎么樣,但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要是出了事,心里還真有些過不去,攪了攪手,輕輕戳了戳俞錫臣胳膊,忍不住問:“真不去看看啊?”
“會不會不太好呀?”
要是被附近鄰居知道了,肯定會覺得他們心狠。
再大的仇也不能坐視不管,尤其人家正懷著孩子呢。
俞錫臣從書里抬起頭來看她,見她這幅猶猶豫豫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心軟了。
她這人向來記吃不記打,每次也就當時嘴上說的厲害,轉過身就忘了過去的痛。
當初要是他沒先給陳媽弄了臨時戶口,陳媽肯定被當做盲流關起來再趕走,他那時不在家,她又在坐月子身體虛,出了事的話恐怕不知道多嚴重。
方家小媳婦這么惡毒的心思,他可不會說忘就忘的。
不過,要是跟他一樣冷漠,那也就不是陳玉嬌了。
“你要是真不忍心,就去居委會那里找人來,我們自己別插手,省的又添不少麻煩。”
“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們自己沒多大能耐,只能少招惹點是非。”
陳玉嬌聽了這話松了口氣,點點頭,“那行吧,我去趟居委會那里,看能不能叫人過來?”
她也明白,今天張家這一趟,如果沒有意外,他們以后是再也不會上門了,可以說是斷了這條關系。
展紅星才工作,凳子恐怕還沒坐熱,也不好麻煩人,現在他們只能盡量顧著自己,不惹事,也不能出事。
站起身扯了扯衣服,“等會兒孩子醒了你看著點,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便快步出了門。
想著還是早點把人叫人才行,不然容易耽誤出了事。
開了院子門,人站在方家門口時,就聽見里面傳來低低的抽氣聲。
沒敢多停留,趕緊快步朝巷子口走。
去了居委會,叫了好幾個人過來,將人送進了對面院子里,這才放心回了家。
自己沒進去,就像俞錫臣說的那樣,不想沾染這事。
所以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至于居委會怎么安排的,她也不想知道。
不過,她還是估摸錯了方家人的不要臉,大半夜的,陳玉嬌和俞錫臣都睡下了,方家那個兒子跑過來鬧。
將院子門拍的砰砰砰作響。
方家只有三個人,方家嬸子、方家兒子和方家小媳婦。
聽人說,當初方家大兒子一家也在這邊住,后來被方家小媳婦挑撥離間趕走了。
“你們給我出來,我要問問你們,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我媳婦摔得那么慘,你們在家明明都聽到了,居然跟沒事人一樣,也不怕遭了報應。”
……
撕心裂肺的吼罵。
床上孩子被嚇到了,噘著嘴哭。
陳玉嬌心疼的不行,從床上坐起來,抱著孩子輕輕哄著。
抬頭看門口,又氣又恨,果真是白眼狼。
俞錫臣黑著臉下了床,“你先顧著孩子,我出去看看。”
說完便趕緊出了門。
陳玉嬌點點頭,抱著孩子在屋里等俞錫臣回來,過了一會兒,外面聲音雖然是小了一點,但還是罵聲不斷。
大致聽清楚了,方家小媳婦因為送醫院去得有點晚,雖然大人孩子沒事,但還是傷了身體,以后沒辦法再有其他孩子。
而這次生下來是女孩。
也就是說方家以后不會有兒子了。
俞錫臣這人斯斯文文的,跟人說道理那是一個串一個,讓人心服口服,但跟這種不講理的對罵,光那些污穢的臟話,就讓他沒辦法接。
陳玉嬌氣呼呼的抱著孩子出去了,走到俞錫臣旁邊,把孩子往他懷里一塞,“跟他講什么道理?這種人聽得懂人話嗎?”
轉過頭就恨恨瞪著對面的男人。
看到門口還有過來看熱鬧的,也不怕丟人,難得提高嗓子嬌滴滴道:”你說我們一家子沒良心,我要是沒良心會不計前嫌跑到居委會那里給你叫人?直接當做沒聽見不出門,管你媳婦死活?”
“現在知道講良心了?當初我還在坐月子你媳婦是怎么對我的,我媽千里迢迢跑到這兒來看我,一來就給你們家送了辣椒醬,你們倒好,竟然跑到居委會那邊告狀,我今天心軟幫了你,不感謝就算了,還跑到我們家鬧,真是狼心狗肺,下次你們家出了啥事我都不會再管了。”
“你們幫了個孫子,你男人就在家,為什么還要跑到居委會那里叫人,要是他愿意的話,就可以直接送去醫院了,我媳婦也就不會不能生了。”
“我媳婦都說了,她當時叫了老大一聲,你們家半點動靜都沒有,說的好聽,全是放他娘的狗屁。”
陳玉嬌冷笑一聲,也不怕得罪人,直接大喇喇就說:”那當然是知道你們家啥貨色了,要是換做其他家,我們肯定直接過去幫人,你們家,我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現在不就是嗎?”
“救了也不對,不救也不對,要是我們直接過去了,到時候出了事還不知道怎么怪我們。”
“當我們傻的不成?”
方家男人紅著眼睛正準備回她,哪知道后面孫家嬸子忍不住多嘴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你們家德行,這事能怪誰?怪你們自個兒!”
“要是換做我,聽見了也會裝作沒聽見,還幫你家叫居委會的人?想得美。”
“到時候還不知道怎么賴上我們呢。”
“你們家這是惡心事做多遭報應了,怨不得誰。”
“你亂說什么?”方家男人一聽這話,氣得扭過頭來沖孫家嬸子。
孫家嬸子也不怕,擼了擼袖子大著嗓門嚷,“我說了什么?我說你們家就是遭報應了,要斷子絕孫。”
“你媳婦平時虧心事做多了,當初攪和的我家不安寧,還讓我老二媳婦掉了一個孩子,我沒了一個孫子,就盼著這一天呢,可把我給等到了。”
“當初要不是你媳婦,我那孫子也不會流了,你們家等著吧,報應還不夠呢。”
越說越激動,直接沖上去要打方家男人。
方家男人瘦瘦弱弱的,身形看著只有孫家嬸子一半寬,勁兒也沒她大,被掐了兩下,直往后面躲。
陳玉嬌趁機恐嚇,“以后別再來上我家門,不歡迎你們。”
“今天的事我記下了,下次我媽過來再討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方家男人一聽,突然瑟縮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原本張開口準備罵人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旁邊孫家嬸子看了笑,“沒用的東西。”
方家男人臉色難看,憤憤瞪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眼,轉身回了家。
見人走了,也知道沒熱鬧好瞧,大家便稀稀疏疏散了開來,有的還跑到陳玉嬌面前安慰幾句,說她做得好。
最后走的是展家人,展家嬸子拍了拍陳玉嬌胳膊,“這種人不講理的,氣也是白氣了,我們都知道他們家是什么人,你們做得對。”
展紅星也來了,走到俞錫臣身邊安慰,“回去睡吧,我明天幫你去警局問問,看你們學校什么情況。”
“你這幾天在家休息一下,寒假要是可以的話,過來我們單位幫幫忙,處理一些文件。”
這點面子他還是有的。
俞錫臣點點頭,“好。”
他也想著找機會鍛煉鍛煉。
靠人不如靠己,他總有一天要經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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