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綿可懶得跟許旭廢話，孩子丟她家門口，就喊了一聲：“你家孩子給你送回來了，以后沒事兒別去別人家門口晃，看見這個也想吃，見到那個也想吃的，都是大院家屬，誰也丟不起這個人，管好自家孩子。”
說完，就走了。
胡武胡文幾個哭哭啼啼的，把剛才的事兒講了。
許旭這幾天本來就氣不順呢，這會兒又給心里添了好些堵，見孩子這樣說她就更火大了，只覺得最近干什么都不順，于是指著外頭就罵道：
“一個大人還要跟個小孩子計較，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幾個雞蛋嘛，誰家還吃不起幾個雞蛋，真不愧是農村來的，小家子氣氣的，武子咱們別跟他們家倒霉孩子玩，別給自己身上也沾了些小家子氣，什么破玩意兒，裝闊氣裝到我家里來了，誰愛搭理你。”
胡武還以為他媽真的給他搞雞蛋吃，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哇哇叫起來：“媽，咱家也煎雞蛋吃吧，我剛才看見寶妞媽拿了五個雞蛋，寶妞他們幾個還在外面割韭菜呢。”
應該是先看見寶妞幾個在種菜的那一邊割韭菜，就猜到他們家肯定是要吃韭菜雞蛋，大院里頭也沒個菜地，種了韭菜肯定是要跟雞蛋一起炒的。
聽到韭菜雞蛋，許旭就想到炒雞蛋要費那么多的油，心里老不樂意了，跟孩子們說：“韭菜雞蛋有什么好吃的啊，媽今晚上給你們燉了大白菜，還額外加了一勺豬油，準保好吃，晚上咱就吃大白菜，明天再吃雞蛋好不好？”
這大人哄孩子嘛，今天許明天的，大半就是糊弄孩子了，等孩子不鬧了，也就不提吃雞蛋的事兒了。
可飯一吃完，胡武幾個孩子就琢磨上了，剛下午不是看見寶妞跟衛子義幾個在院墻跟上割韭菜嗎，那里有兩盆菜，都是衛家那四個孩子種的，這幾個孩子還準備在那邊開墾出一小塊菜地，這幾天在外頭撿石頭呢，壘起來再加土，里頭就可以種菜，幾個孩子是想再多種點蔬菜。
胡武小眼睛咕嚕嚕的轉，眼睛里頭就透著壞慫壞慫的光：“剛才那個地方，種的那些菜是寶妞他們幾個種的是不，她媽那么兇，我們也不讓他家好過，你們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把那些菜都踩了。”
胡文的耳朵還在疼呢，想起剛才寶妞媽那一副兇樣就害怕，脖子縮了縮：“還是別了吧，我怕寶妞媽知道了打我。”
胡武一臉兇相：“大白天肯定能讓人看見，可大晚上的誰能看見啊，咱們偷偷的去，誰能知道呢？”
胡文一向聽哥哥的：“哥，你說怎么辦，我們就跟著你干。”
胡武一笑起來，那雙三角眼黑眼珠子都不明顯了，眼白翻了翻便說：“咱們就把他家種的菜毀了，用石頭砸用腳踩，反正沒人看到就行。”
胡文聽著也有點興奮：“哥，我跟著你。”
他們幾兄弟在外頭，可就沒吃過什么大教訓。
難道孩子生來就是這樣壞的，一半一半吧。
那一半，就是大人教的，胡大良老夫少妻，在家也總聽許旭的，許旭又是個沒腦子的人，小人得志一樣從來不肯吃一點虧，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孩子們這樣的脾性，平常他們在外頭欺負方家的小三子，方建軍可是不讓孩子們跟這幾個孩子真的計較的，其他人也怵胡大良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就算心里存著怨恨，也不愿意為了點小事跟他家起沖突。
武大姐是厲害，但家里也沒有跟胡家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這樣一來，這幾個孩子相當于從小就沒碰到過什么難處。
所以像柳綿綿這樣兇的外人，怕是頭一回遇到，真碰到了這幾個孩子還是怕的，至少不敢在白天去招惹她，于是幾個孩子選擇晚上動手。
柳綿綿哪里知道這個，晚飯吃的是韭菜雞蛋。
上次在海城買回來的清油，才兩個月就見了底了，所以家里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么油汪汪的菜，柳綿綿炒菜該省的地方省，不該省的時候絕對不省，像雞蛋這么好的東西，自然要放油炒了才好吃，尤其是韭菜雞蛋，不多放油就粘鍋，白白浪費幾個雞蛋。
兩個雞蛋也不多，跟韭菜拌在一起，濃濃的雞蛋液里面其實大部分都是韭菜。
但加了菜油炒出來的，就是很香呀。
剩下的三個雞蛋，兩個一碗做了一碗雞蛋羹，一個一碗也做了一碗雞蛋羹，今晚上就有兩個菜，都是跟雞蛋相關的，所以全家人都吃了個飽，吃完飯幾個孩子收拾完，就去整菜園子去了。
衛軒見柳綿綿心情很好，便問：“怎么了？”
柳綿綿便把白天的事說了：“昨天其實武大姐就說了問題不大，但今天才定下來，張區長說擔心有別的家屬有意見，就讓我先用臨時工的身份進來，等拿了初中畢業證再說，我問了一下，許旭讀過高中，但高中也沒讀完就出來工作了，這樣看來她還是初中學歷，萬一到時候她跟區里鬧起來，說她一個初中學歷的還是臨時工，我一個小學文化都沒有的，居然是正式工，區長面子也過不去，我打算靠自己的努力，考個高中學歷出來。”
以前也沒覺得在這個年代讀書很重要，她又不是真正的文盲，可經過這一遭才知道，有文化跟有文憑是有很大區別的，哪怕她懂的比別人多，可總有劉副區長那樣的人，只看一張畢業證的。
衛軒覺得她挺有志氣的，表示鼓勵和支持：“你先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先去學校問一下畢業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不懂的就問我，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也問我。”
他會給她最大的支持的。
柳綿綿覺得心里一暖，在臉上掛起來個大大的笑容，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暢想美好的未來，建設更好的小家，兩人越聊越投機，都沒注意到外頭的天都暗了，等柳綿綿反應過來要站起來拉電燈，走到門口就聽見孩子凄厲的一聲慘叫。
當媽的聽不得孩子的叫聲，兩個大人連想都沒想，“蹭”的一下齊齊奔了出去。
————
倆大人一起沖到樓下，看著黑暗中的方向剛好是自家菜園那邊，柳綿綿心里頭一沉，想起剛才孩子們洗完碗就出來了，當時還在說菜園子的事呢。
她下意識的就以為是自己家的孩子。
“寶妞，三娃.....老二？”
孩子哇哇的哭聲傳了過來，卻不是寶妞他們幾個的，而是胡武。
胡武哇哇叫道：“什么東西咬到了我的腳，什么東西啊，嗚嗚嗚。”
一邊哭一邊要跑回家。
兩個大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尤其衛軒是有野外生存經驗的，看到這清醒就知道肯定是踩到什么東西了，濱海這個地方氣溫高，今年冬天尤其暖和，有些蛇是沒冬眠的，大晚上的踩到了被咬一口就不得了，尤其是這個季節還沒冬眠的蛇，很大可能都是毒蛇。
衛軒反應極快，伸手就把這孩子一把撈在手里，馬上問他被咬的是哪里。
胡武哭哭啼啼的指，指著右腳。
衛軒趕忙用手箍住孩子的腳，讓柳綿綿喊人并馬上拿繩子。
而他也不敢確認自己的手真的能止住毒氣往上涌，又不敢在這個時候搬動孩子，柳綿綿在外頭喊了幾聲許旭兩口子才出來。
這個點，許旭兩口子還在家里吵架呢，聽到是柳綿綿喊，本來還沒在意的，后來聽說是自己兒子，許旭才跑出來，就看見衛軒手里抱著個孩子，周圍已經圍滿了人，有經驗的人打著手電筒出來，已經看過了。
“是蛇，剛好咬到腳指頭，這蛇有毒，幸好離心臟和腦袋不遠。”說話的是一個青年，他是濱海派出所的民警，以前也當過野戰兵，經驗重組：“今年濱海的氣溫尤其的暖和，有些蛇還沒來得及冬眠，或者睡的比較淺，踩到了也是會咬人的，這蛇如果真的有毒，濱海區這邊處理不了，得盡快送到海城去，找個人趕緊去通知孫明。”
這會兒胡武腿上已經綁上麻繩了，這繩子是防止毒氣上涌，一旦到了心臟，人就完了。
許旭反應過來，先是哭天搶地的，然后就是找罪魁禍首，尖著嗓子道：“誰叫我兒子過來的，我的兒啊，你可真是受罪了，媽一定不會放過罪魁禍首。”
胡武艱難的睜眼：媽我還在喘著氣兒呢。
胡大良已經看出門道來了，從衛軒手里把孩子接過來，快步往衛生所跑，交代許旭別離開這里，看好兩個小的人，兩個小的這會兒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許旭卻還在后面哭爹喊娘的，剛才那個打著手電的民警被她揪住：“蘇同志，你可要幫我找到傷我兒子的兇手啊。”
被抓住的蘇同志十分無語，打著手電在附近掃了一圈，看見地上被踩了好幾腳的韭菜，說道：“大晚上的，你家孩子來這里做什么？”
柳綿綿一低頭，尖叫道：“這是我家的韭菜，這幾個熊孩子，跑到我家來搞破壞來了。”
心里一陣后怕，如果不是胡家這幾個孩子跑來，說不定就是寶妞他們幾個倒霉了，一想到這里頭皮都是麻的，也不知道是該感謝這幾個調皮鬼擋了災呢，還是該罵他們一頓破壞了人家種的菜呢。
許旭有些不服氣：“誰叫你們把菜種在這里的，真是喪了良心的，我兒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跟你過不去。”
這就是她沒道理了，你家孩子大晚上的跑人家菜地里，干了啥壞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嗎，還要找人家麻煩，怎么這么大臉，胡家這幾個孩子也真的是太能亂來了，大人也不好好教育教育。
不說別的，出這事兒不先問問自家孩子怎么回事，反倒找事主麻煩，真是有毒吧。
柳綿綿：“這蛇是我養的？”
許旭：“......”
柳綿綿：“你家孩子是我讓他們來的？”
許旭：......
周遭亂哄哄的，圍觀的鄰居也越來越多，簡直是一場大型的批d會一樣，許旭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看，都是想看她不好的，當然她不覺得是自己不對，只是覺得這世界上的人嫉妒心好可怕。
柳綿綿：“要不是我們聽到聲音過來，你家孩子怕是早就毒氣攻心了，你連一句謝謝都沒有，還要倒打一耙，我問問你，下午我讓你教育教育你家孩子，你是怎么做的，是不是什么都沒做，自己家孩子不教育好，晚上去搞破壞，弄壞了我家種的菜，你還好意思找我麻煩？”
其實，是人哪有分不清是非對錯的能力。
有些人看著糊涂，其實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故意裝傻而已，碰到硬茬就當自己沒說過，碰到個軟柿子就隨她拿捏了，柳綿綿一說了大家哪有不明白的，這院子里少有沒被胡家幾個孩子嚯嚯的，于是七嘴八舌的勸起來。
“胡大姐，你講講道理，這事兒本來就是你家孩子的不對，大晚上的去嚯嚯人家種的菜干嘛。”
“這三個小兔崽子，就不干啥好事兒，上回我就讓你教教孩子，不教遲早要惹出禍事來，你看吧果然，這事兒怪不得別人，回頭要好好教育教育自家孩子。”
“我看沒有衛工，你家孩子真的是懸，你不說感謝感謝人家，還滿是怪罪，以后你家有事兒誰還敢幫你啊，反正我是不敢招惹你家人了.......”
王文美趁熱打鐵：“我小柳姐姐多老實的人啊，被你欺負成啥樣了，許大姐你這樣是真的不對，咱們鄰里就是和諧相處的好鄰居，和和睦睦的，你咋能總挑事兒呢。”
這孩子從小腦子就機靈，很會煽風點火的。
不管柳綿綿是不是老實巴交的人，現在都是忠厚善良的人設，鄰居們也都站在她這邊。
現場亂成一團，許旭面子上掛不住，她一貫是要在大院里頭說一不二的，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種局面正在發生變化，沒人捧她臭腳，這些人一夜之間仿佛懂了道理一樣，許旭恨的牙癢癢，這會兒真恨不得把柳綿綿給撕了。
可不是么，寧得罪君子，可別去招惹小人。
小人難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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