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衛甜懷孕，肖紅專門打了電話過來。
女婿混的好，她想跟女兒把關系搞好一點，二是她跟衛然復婚了，復婚以后衛家全體幾乎都不跟他們來往，衛然經營著兩家店，其中一家給衛霆管，竟然比他一個人管還吃力些，此時的他才隱隱的開始后悔起來。
后悔當初沒聽父母的，劉幺姑當時斷言，多好的鋪面給衛霆干就不行，這人一點辦事能力都沒有，給她當個保安她都嫌磕磣，衛霆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該找個輕松的工作，父母能補貼點算一點，偏他又是個不甘平凡的，一門心思想搞事業，結果搞一個嚯嚯關門一個。
對于平凡的富二代來說，最怕的就是他有一顆不平凡的心。
衛然見狀不行，干脆叫他啥也不干，就在家待著，他一個月一千塊給衛霆拿在手里，讓他自己玩去。
一個月一千，在前幾年或許算多，但在現在算個啥，現在一個銷售崗位，干的不錯的也上千，衛霆覺得爸爸老了，也比以前摳門很多，越發的不滿起來，他覺得自己管不好那家店不是因為能力不行，是因為店太小了。
“給我一家大一點的店，我肯定能管的來。”這是衛霆日常跟家里說的。
就他這樣眼高手低的，衛子勝都看不上。
衛子勝去學校讀書之前，就在南大打聽了一下兼職的事情。
家里的孩子大學開始都做兼職，衛子勝也想嘗試一下，他專門跟姐姐問了做什么兼職好。
衛寧跟他說：“你自己去學校看一下，看看大學生都缺一些什么。”
衛子勝還真就去搞市場調查，南大是發被褥跟床單那些的，但抽屜鑰匙的鎖頭，還有宿舍要用的幾件套，都需要買，學校外頭的小賣部其實都有賣這些的，但衛子勝可以去寢室里頭賣，他一個人自然拿不動太多，于是就批發了桶子盆子跟毛巾還有鎖頭，一個宿舍一個宿舍的去問。
剛開始，新生還擔心價格貴，有人專門跑去外頭的店里問了一下，才發現衛子勝的東西是真便宜，于是就開始有人宿舍來問，衛子勝也不好占用宿舍的空間，那些桶子盆子的，就先放在他床上，床上堆的滿滿都是。
等宿舍的人彼此都熟悉了，其中有個叫王賀的貧困生想給衛子勝打下手。
他的普通話還帶著濃濃的口音，家里也很窮，剛開始來海城這樣的大城市時，還有些自卑的，但見到穿著破舊小背心的衛子勝一笑起來，兩顆虎牙就露了出來，也拿衛子勝當貧困生了，當他看見上門來買東西的人對衛子勝都客客氣氣的，內心的那些小敏感就沒了。
“就是想問問你，你拿貨送貨要不要請人。”王賀說。
剛好這一宿舍四個人，都是家里比較困難的那種，其他兩個看王賀這樣問，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都怪自己臉皮薄，沒好意思問出口，不過這種小生意，也不需要四個人做的。
衛子勝看看其他幾個室友的臉色，也猜出來了他們想的是什么。
“你們想跟我一起干？”
“可以嗎？”劉奎山跟陳濤一起開口。
衛子勝笑了笑，小虎牙又露出來：“那我要進貨，占用宿舍的公用地方，你們不介意嗎？”
“不介意。”其他三個室友一起說。
“其實我早就想做大一點了，這樣賣始終賣不起規模來，咱們得做大，得出去擺攤賣，我現在進貨也不干進太多，我需要占用宿舍存貨，作為回報我請你們給我做銷售，你們能賣出去多的東西，我就給你們更多的提成。”
“不會占用太多的時間吧。”
“不會。”衛子勝很肯定的說：“咱們是學生，還是讀書重要，這段時間剛開學沒學習任務，到也沒關系，生意做到軍訓結束，我也就不打算做了。”
大家都紛紛同意下來。
既然有了地方，衛子勝進貨就比以前狂野多了，他還找印刷廠拿了很多信箋紙，一箱一箱的擺攤賣，抬頭是空白的，一看就是特定的，這種信箋紙在奶奶超市里面賣的最好，在大學里面銷量也很不錯，一箱一箱都不夠賣的，有些學生很喜歡，直接拿三本五本的走，買起來一點都不手軟。
銷量其次的就是剛需品，盆子毛巾熱水瓶。
生意只打算做兩周，但為了激勵室友，衛子勝決定一周分一次錢。
錢分到室友們手里，大家一看頓時就驚嚇住了：“衛子勝，怎么有這么多錢？”
短短一周時間，竟然賺了差不多一月的生活費。
陳濤不可思議的看著手里的錢，脫口而出道：“你可別特地關照哥幾個啊，大家憑本事掙錢，不是軟蛋。”
衛子勝就坐在屬于他的桌子前，面前擺著個筆記本，一邊數錢一邊說：“你看我像個好人嗎，放心好了最大的大頭還是在我手里，沒讓你們撈走。”
劉奎山家里條件稍微好些，但他爸在圓規廠上班，要養三個孩子兩個老人，他媽偶爾就去外頭幫人洗衣服掙幾個辛苦錢，長期下來手都泡腫了，尤其是冬天，洗衣服又不能用熱水，經常凍的手都要起凍瘡。
報志愿的時候劉奎山不是沒有猶豫過，他曾想過報本省的師范學院，這年頭讀師范學費是免了的，連生活費都是學校發，但家里頭覺得他好不容易考這么高的分，湊錢都要送他來海城讀書。
結果他真是幸運，一進大學就遇上這么好的事情。
劉奎山弱弱的開口：“衛子勝，咱們開學了就不做生意了嗎？”
衛子勝把最后的一分錢數出來，交到王賀手里：“我姐說開學了很多課，到時候就不做了，咱們還是要好好讀書。”
陳濤：“其實開學了，周末咱么也可以跑跑小生意。”
大學嘛，課業已經沒有高中那么緊張了，他們是可以利用平常好好學習，但周末人家去玩的時候，他們想做點兼職，不為別的單為了養活自己，海城的消費實在是太高了，光吃飯都要花掉不少錢。
衛子勝想了想，竟然就同意了。
宿舍里面的幾個男生對他是又佩服又感激，他們以為衛子勝家里也沒什么錢。
于是等軍訓結束，這幫男生周末也出去擺攤賣東西，剛開始還會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學校很多熟人嘛，賺到錢以后，那點面子也可以丟了，沒看干來學校的時候，陳濤去食堂都只敢打米飯外加一個最便宜的素菜，現在手里頭寬裕些了，吃的多奢侈也沒有，但他們舍得打兩個素菜了。
這年頭，就算是職工家庭，也不是天天都有肉吃的。
這里說的沒肉吃，不是指沒有大葷，是連肉絲都只有偶爾才出現在餐桌上，能吃兩個素菜，就已經是學生里面的平均水平了。
而衛子勝在吃飯這方面，表現的跟這些窮學生就不一樣，他很少打兩個素菜，每頓飯至少有一個半葷，花錢在這幫大學生看來可謂是“大手大腳”。
有一次柳綿綿來學校看他，剛好是午飯時間，她就去學校食堂碰了個運氣，結果就在飯堂大廳里面碰到了跟人一起吃飯的衛子勝，一個桌子圍著坐了四個人，其他三個看著都很瘦，還有一個比較矮，一個特別黑，衛子勝坐在中間顯得格格不入的，卻是叫人很好找，柳綿綿一眼就看到了四個人。
衛子勝跟同學聊著天，正好說到某明星要開演唱會的事情，剛好是個周末，陳濤覺得可以過去賣點東西，這是個商機，衛子勝卻顯得興致不高。
“演唱會跟別的不一樣，人都進場了在里面不會出來，賣不了個什么，還浪費時間，再等等看吧，咱們的功課可不能落下了，你們要想賺錢，可以往家教方向找找，大一的學生去做家教還挺受歡迎的。”
幾個人又開始聊家教。
別人大學的時候忙著談戀愛搞對象，衛子勝的大學正忙著搞錢，他想多點社會實踐。
就算是以后畢業了，也是要掙錢的，與其這樣不如大學時就開始適應社會，不接觸不知道，原來連小商品批發都有這么多門門道道，那些跟他一起做生意的小伙伴們都覺得自己見識匪淺，學校就有人因為他們擺地攤賣東西瞧不起他們的，但幾個男生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把旁人的閑言碎語放在心里。
“衛子勝，有人看你。”王賀注意到不遠處有個人沖衛子勝招了招手。
衛子勝一抬頭，剛好看見了媽媽，高興的整個人都站起來，招呼媽媽過來。
中午的飯堂人多，柳綿綿從人群的縫隙中擠過去。
幾個大學生看著對面的中年美阿姨，不知道到底是誰，這個時候衛子勝介紹道：“這是我媽媽。”
衛子勝的媽媽這么年輕，這么漂亮！
柳綿綿生孩子早，她比衛子勝也就大了二十一歲，加之保養的很好，看上去就像個美大姐，起初大家都在猜想這是不是衛子勝的阿姨或者姐姐什么的，結果是他媽，是衛子勝的媽媽！
看這氣度，肯定就不是個工人，更不可能是種地的。
那衛子勝干嘛總缺錢，總不能是跑掉的媽媽回來了吧。
室友三個疑惑的眼神看向衛子勝，柳綿綿也在看衛子勝，碗里就兩個菜，一個冬瓜一個西紅柿雞蛋，學校里面的西紅柿雞蛋，雞蛋就不可能有多少，看著跟上頭飄了點蛋花一樣，衛子勝在學校就吃這個？
“阿姨。”
“阿姨？”
剩下的一個沒敢喊阿姨，沖柳綿綿笑了笑，欠了欠身子，有點尷尬。
衛子勝趕緊把飯碗里面的飯扒拉趕緊，囑咐室友們幫他把飯盆給洗一下，然后才跟著柳綿綿一起出去，母子倆一起走出了飯堂，九月份的海城還是很熱的，食堂的人口密度大，一走出去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柳綿綿都覺得外頭的烈日沒那么灼熱了。
“你怎么都吃那些？”以前這孩子無肉不歡的，高三的時候她跟衛軒都忙，家里專門請了個阿姨給他做飯，剛才看到那些寡淡的飲食，都驚呆了。
說完，柳綿綿就要伸手進錢包里面掏錢，掏出幾百就往衛子勝手里塞。
衛子勝哭笑不得：“我不是沒錢。”
柳綿綿瞪了他一眼：“對哦，你是不是染上什么不良嗜好了，不會是打牌還是打游戲吧！”怎么會搞到沒錢吃飯的地步。
不過衛子勝還是把錢收回到自己的錢包里，誰會拒絕錢呢？
抓了把后腦勺，衛子勝才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媽媽聽，從最開始被室友們誤以為家里沒錢才做生意開始，到后來這個形象索性擺脫不掉了，就連室友們都一心認為他是真的沒錢，才這么努力去掙錢的，衛子勝就無力去解釋這些了。
本來嘛，大家都以為他家窮，才對他也推心置腹的，結果他跟人家說自己是在勤工儉學，到底是要鬧哪樣，看不起別人嗎？
“就是這樣，剛開學的時候我只想試試，誰知道現在他們幾個干上癮了，我也不好意思半道上說不做了。”算是趕鴨子上架。
“原來是這樣啊。”柳綿綿想了想：“是該合群一些，要是你自己搞特殊，在宿舍里面的關系也不好處，而且還照顧到了室友的自尊心，挺好的，就是長期這樣吃下去，不會營養不良什么的嗎？”
“我已經算是吃的好的了，我們學校大部分人都只吃兩個素菜，有些家里困難些的，甚至都只吃一個素菜。”現在大學都沒有補貼了，上大學還要交學費，對于工人家庭供個大學生都不是簡單的事，再加上衛子勝這個年紀的，獨生子女少，農村和工人家庭的獨生子女更少，家里要是攤上幾個孩子都能讀書，那父母的負擔才是真的重。
來讀大學才知道原來世界這么多參差，外頭沒錢的人是真的沒錢，也是真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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