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城到小縣城是直達火車，這年代火車還沒提速，時間長點開了二十幾個小時，等火車到站人都暈了，老家比濱海還要熱。
柳綿綿一手拎著東西，一邊去拿行李，來的時候帶來的吃食差不多都吃完了，隨身帶的東西里面最多的就是土特產，這里面有不少都是帶給親戚們的禮品，多達幾十斤，不過同行來的壯勞力都有三個，衛軒衛然衛良三兄弟身上一人掛一包，幾個女的就帶點隨身物品就完了。
瞅著個機會，柳綿綿拉著衛軒就問：“咱們這回要給那個什么五叔公送東西嗎？”
衛軒：“.....他以前得罪過你？”
柳綿綿冷哼一聲：“我在村里那會兒，他是村干部。”
她可是個很記仇的性子。
那會兒就是王大柱寫信回去，讓村干部搭把手，逼死她。
其實農村離婚也很常見了，但像王大柱這樣不留后路的也少見，可見這人孤寒，現在跟寶妞扮演什么父女情深，要不是怕親爹留個案底閨女以后的簡歷不好看，柳綿綿肯定要跟他撕逼到底的。
不過，現在她過得好。
過得好的人嘛，是不會計較王大柱那種人生過客的。
雖說都是過往的事兒了，但柳綿綿沒打算跟五叔公交好。
“當初要不是找了咱娘，五叔公準備把我按在村子里一輩子，真沒見過這種干部，他眼里哪里有公道，全是他王家宗族，我辛辛苦苦的，還要防著我去城里找王大柱算賬，這種村干部也能當村干部？”
衛軒眸色一沉：“那些年你在村里也不好過。”
他很少去問柳綿綿以前的事，總覺得揭人傷疤，更何況她自己都不愿意提。
這次是她第一次提到以前，并不是多高興的語氣，沒想到她以前過的這樣難，在村里如果不受村干部待見，那在村里的日子就難過了，更何況她還是個獨身女人，農村民風彪悍，有些地方有的人能直接翻寡婦的門墻，以前她有個王大柱掛在墻頭倒也還好，被男人厭棄了，她又是這樣的姿色，在這種地方生活可見有多難。
王大柱是不給人留活路啊。
柳綿綿在心里把五叔公罵了七八百遍，再看衛軒的眼神，便知道他在心里已經有了計較，這男人腹黑的狠吶。
“衛軒，衛軒，你想什么呢？”兩人并排走著，柳綿綿悄聲問。
“在想.....”衛軒看了她一眼，不說了。
衛軒提前給人打了個招呼，要租個車開回去，等對方叫他時才發現是個拖拉機。
得，這年頭農村也沒什么好車，除了老人坐在前排，年輕人都坐在后面，衛軒把自家的行李都拿來，然后叫柳綿綿坐在上頭，六年都沒回來，也不知道路修過沒有，要是跟以前的老路一樣，一路上人都能顛飛了。
一路顛到了村里，柳綿綿覺得自己都快要靈魂出竅。
一家人回到老宅子。
衛家的老宅子，柳綿綿是一次都沒去過，以前在村里時經常路過這里，知道他家大兒子在外面當兵，很是有出息。
衛老三感慨：“這房子，可是我爺爺輩兒蓋的，那會兒像咱家這樣的青磚大瓦房，全村只有兩戶，后來家里條件越發不如以前了，到你大哥結婚的時候搭了瓦房，到老二結婚的時候又搭了一間，到老三結婚時候又搭了一間，以前滿村子轉下來，多少人沒咱們家這么大的房子。”
這話不假，就拿王大柱家來說，盡管他在城里當了工人，想要在農村蓋個磚瓦房也是蠻困難的，這房子只要不塌，結婚娶媳婦就不會蓋新房了，像衛家這樣的條件，在村里已經算是頂尖的好。
但也跟衛家兒子們多，衛軒衛蘭又有工作有關。
衛軒結婚時，衛蘭衛軒當時都已經拿工資了，但蓋房子還是很艱難，每隔上個幾年才蓋一間，但這在村子里已經是頭一份的了。
衛老三驕傲的說：“誰家能像咱家這樣，娶個媳婦就蓋一間屋子，老大媳婦，你沒回祖宅住過，那一間就是老大的，他以前也很少回來住，幾個孫輩的更是沒回來過。”
這是在暗示這屋子里頭沒住過別的女人。
雖說這房子叫人收拾過，但人家也只給收拾了瓦片，屋子里頭簡單清掃了一下，屋里的東西沒人動過，這就是最普通的農村大瓦房，說爛不算爛，但說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柳綿綿一進門就踩到了個坑里，差點摔一跤，屋子里頭還有一股子土腥氣，這是長期沒有住人的味道。
桌子上，床板上，到處都是灰塵，農村人不是很講究，別人已經費勁周身力氣去收拾了，但始終不如濱海的房子干凈。
“他嫂子，他大哥，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外頭進來了個五十來歲的精明婦人，笑容滿面的湊上來邀功，看來這房子是她收拾的。
劉幺姑就去跟對方寒暄了，給了人家一斤干海帶，一斤海蝦，對方走的時候就很滿意。
這會兒時不時就有孩子過來，每個過來的孩子都能領一捧糖，糖是柳綿綿買的軟糖跟奶糖，她人又大方買了好大一包，每個孩子來了都能領到一大捧，漸漸家里的人就多了起來，柳綿綿受不了這樣的熱絡，拉著衛軒進了屋去。
“你家沒人在家的時候是不是有人住過這屋子。”柳綿綿指著櫥柜：“里面滿滿都是東西，不是你的吧。”
“不是。”衛軒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不是他得，他長期都不回來，怎么有富裕的棉絮在屋子里頭。
柳綿綿眨了眨眼睛：“不會是老大媽媽的東西吧。”
衛軒讓她這眼神看的頭皮發麻，趕緊否認：“更不是了，她都沒來過我老家。”甚至沒見過他老娘。
汪娟是又想嫁個前途好的軍人，又嫌棄他出身的，聽說衛軒家里在農村，回回都找借口不來，時間長了衛軒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強求了。
“我知道是誰的了。”王大花從外頭進來，氣哼哼的說：“我們一走，二嫂就把東西倒騰到我們屋子里，我房子還被人住過了，除了二嫂還能有誰，你這里她還給你收拾好了，我家收的好好的被子，給我亂七八糟的塞在柜子里頭的。”
她現在氣得要命，越發不想在老家蓋房子。
人要是不住在這里，等他們一走，信不信就有人翻墻進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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