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你咋啦！”
胡支書人還沒到，聲先到了，語氣聽著特別著急。
“我沒事，是蘇知青有事找你。”
王嬸子聽見自家老頭子的聲音，從蘇念身邊站了起來，然后走到院門口去接人。
“建業這個臭小子！”
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胡支書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自己小兒子。
“爹呀！可不是我的錯，是你跑得太快了！”
胡建業這會也跑回來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就是站在原地順會氣，自己老爹就跑沒影了。
他只好又抬腳往回跑，幸好離自家不遠，不然自己這會怕是已經累趴下了。
胡支書可不聽這些，他沒好氣地白了眼小兒子，接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老婆子確認沒問題了才抬腳踏進院子。
“胡支書。”
蘇念見到支書進來，立馬站起身語氣尊敬地喊道。
“蘇知青，不用站著，快坐下吧！”
胡支書看到蘇念，臉上的表情是很溫和的，和剛剛翻白眼罵人的老頭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胡建業看到這一幕，暗中撇了撇嘴。
然后被胡支書看到了，又得了一個白眼。
“走，泡茶去，別在這跟根柱子一樣杵著！”
支書媳婦看到自己這個小兒子也來氣，以前因為是最小的而且長得白嫩可愛就一直寵著，結果現在變成了這樣！
支書媳婦真的是看著就覺得糟心，人家沈家小子比自己兒子就大一個月！
人家都已經有兩兒子了！
自家這個連個媳婦影都沒有！
唉，想到這個支書媳婦就愁呀！
她拉著小兒子進里屋泡茶去了，也是給蘇知青一點時間和空間，說想說的話。
“蘇知青，你來找我有啥事嗎？”
沒有了妻子兒子的干擾，胡支書這會已經完全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態。
“是這樣的……”
蘇念沒有一上來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和胡支書說起虎娃子的聰明來。
虎娃子是季大嬸的小孫子，是個特別喜歡認字而且認字速度特別快的小孩。
蘇念和胡支書說了自己之前教孩子們認字時的事情，尤其提了虎娃子這個聰慧的小孩。
“虎娃子是我從小到大見過認字速度最厲害的小孩了，當然更讓我驚喜的是虎娃子對于知識的渴望，我能感覺到虎娃子這孩子真的很喜歡學習。”
“這樣的孩子，只要有機會學習，那一定會是個頂頂優秀的好苗子。”
“而且這還只是我偶然發現的一個孩子，誰能說咱青山大隊只有這一個好苗子嗎！”
……
蘇念說話的時候，胡支書一直沉默地聽著，只是聽到后來支書的右手開始有節奏地在兩人中間的矮桌上敲了起來。
“咚……咚……咚……”
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等蘇念的聲音停下來了，敲擊桌子的聲音也跟著停了下來。
胡支書抬頭，那雙依舊有神的眼睛盯著蘇念看了幾秒，然后才開口：“蘇知青，你想讓孩子們去上學。”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是。”
蘇念這話回得也很堅定。
“我想讓他們在大隊讀上書。”
這話一出，胡支書又重新敲起了桌子。
“娘啊，我爹這要敲到什么時候去呀！”
胡建業弓著身子躲在門后面，看著這樣的老爹，不太敢上前。
要知道，每次自己犯錯了，爹就這樣一下又一下地敲桌子。
胡建業對這聲音都有應激反應了，一聽到身體就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
“難怪你找不到媳婦，就你這樣誰愿意嫁給你！”
王嬸子沒好氣地從小兒子手里拿過托盤，端著就往外走。
胡建業聽到自己媽這話，感覺膝蓋骨一疼，自己這是被暗刺了吧！
自己那叫寧缺毋濫！
“來，喝點茶。”
王嬸子這會臉上已經重新帶上了笑，把手里的托盤放到桌子上。
胡建業已經弓著身子，這會看到自己媽這變臉的絕活，不由感嘆自己爹娘不愧是一對，這臉變得一樣一樣的。
胡支書的手沒位置敲了，只能被迫停下了敲桌子的動作。
但腦海中依舊在思考著蘇念的話。
讓孩子們在青山大隊讀上書。
這事自己之前不是沒想過。
紅旗公社離青山大隊太遠，社員們都不放心孩子走這么遠的路去上學。
而且大家覺得那些個知青讀到了初中高中，還不是和自己一樣下地干活，甚至于干活還干不過自己呢，由此可見讀書是沒用的。
反正都是下地干活，還不如早一點開始，多給家里掙點工分呢！
胡支書不是不知道社員們的想法，恰恰是因為太清楚了，所以才覺得很難改變。
不過他自己是一直都知道讀書的好，不說公社那些干部了，就是青山大隊的計分員和會計這些輕省一些的位置，那絕對是要讀過書的才能勝任。
而且胡支書覺得讀書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往上讀接觸到的人的層次是不一樣的。
自己閨女要不是往上讀了，那能認識女婿嗎！
大隊上人人都羨慕自己閨女嫁給了城里人，其實他們不知道胡支書最驕傲的根本不是這個。
而是自己閨女讀了書后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會輕易地被別人左右。
她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不會被別人的話給影響到。
和女婿結婚也是閨女自己決定的，自己沒有插手。
胡支書相信自己閨女是想清楚了才做決定的，所以他也愿意去支持。
讀書明理。
這是胡支書從自己閨女身上感受到的。
但讀書的作用遠遠不止如此，或者說可能在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不一樣的作用。
胡支書想到蘇知青口中的虎娃子，垂著的手輕微顫抖著。
要是這孩子真像蘇知青說得那樣聰明，那將來肯定是會有出息人！
要是這樣的孩子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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