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皇上惡狠狠地拍著龍案。
“你說求一道通關圣旨,就是為了這個做準備的?”
“我以為你只是在做局,你還真的把安然送走了?”
“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辦?”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冷漠相對的父子。皇上便毫不留情地怒斥著,眼神燃著簇簇火光。
趙臨道:“不會出事的,我讓魏紫跟著她。”
皇上冷笑道:“郭興鵬會是善茬?魏紫算什么東西?魏東海都不敢跟郭興鵬叫板呢,你哪里來的膽子?”
趙臨道:“跟徐云霄借的。”
皇上被噎,臉色漲紅。
他對趙臨道:“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那群大臣今天被嚇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出餿主意,你完全可以放心。”
趙臨搖了搖頭,淡漠道:“不了。”
“父親,兄弟,親人……一個都靠不住。”
“留她在我身邊,我卻護不住,還不如讓她自己去搏一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如何,我都永遠愛她。”
皇上被氣得胸口疼,指著趙臨道:“愛?”
“你這是愛嗎?你這是恨啊!”
“你恨不得讓她死!”
“趙臨,你會后悔一輩子的!”
趙臨抬眸,冷笑道:“后悔一輩子的人是你!”
“你是讓她在你身邊了,可你護得住了嗎?”
“不要跟我說,我娘的死跟你沒有關系!”
“如果她的死真的跟你沒有關系,你就不會內疚這么多年?”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吃不好,睡不好,把自己熬得像鬼一樣!”
“你以為自己很威風,很了不起,是個成功的帝王?”
“可你仔細想想,你真的成功了嗎?你什么時候才不受制于人?”
皇上被戳住痛處,猛地朝趙臨擲了一個硯臺。
“嘭”的一聲,那硯臺砸在了趙臨的額頭上,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皇上都被嚇住了,連忙跑到趙臨的身邊去替他按住傷口,并緊張地喊:“太醫,傳太醫。”
趙臨拂開他的手。冷冷道:“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皇上站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硯臺,還染著血呢。
又看了看他的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隨即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在夢中,他看見了皇后。
還看見了小時候的趙臨,特別可愛,但是身體不是很結實。
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在暗處看他,就算抱一抱,也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他多喜歡趙臨啊,喜歡這個孩子,那是他和皇后的兒子。
他的小胳膊小腿,甚至于是小腳丫子,他都愛得不得了。
可是身邊一次次的危機,那些臣子們一輪接一輪的聲討,他真的身心俱疲。
所有的信任都被打碎了,要想重塑,好難好難。
皇后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涼薄,連他都開始厭棄自己了。
直到某一天,趙臨再也不要他抱,遠遠看見他就跑開。
他難過得追了過去,卻撲了個空,皇后帶著趙臨徹底離開了。
皇上嚇得一下子睜開了眼,看見魏東海在藥罐子里放了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又緩緩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魏東海走進,給他掖了掖被角以后便出去了。
皇上睜開眼,起身去把藥罐倒了出來。
他之前吃的藥,味道還是差不多的,可剝開里面一看,竟然還有一層白色的膏狀物。
皇上蹙著眉,將那藥放在袖子里。
等到魏東海再次進來時,皇上像個沒事人一樣問道:“瑞王怎么樣了?”
魏東海道:“林太醫給他包扎后他就出宮了,聽說是回王府了。”
魏東海還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皇上不耐煩道:“有什么要說的?”
情緒上涌,他又頭昏陣陣。
和之前的病癥很像,但似乎又不太一樣。
皇上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魏東海應該是動了手腳。
他果然還是按耐不住了。
魏東海道:“明萱郡主確實已經離京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接回來?”
皇上做了那個一無所有的夢,看看眼前空蕩蕩的床邊,似乎明白了瑞王的選擇。
他道:“算了,朕的執著不能強加在他的身上。”
“你去叫林鴻來。”
魏東海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出去叫林鴻去了。
很快,林鴻就來了。
魏東海也還在,皇上就道:“替朕捋旨,冊封瑞王為太子,入住東宮。”
林鴻面色一喜,這樣就太好了,他就是名副其實的東宮太總管了。
魏東海皮笑肉不笑的,身體拼命想軟和一點,卻僵硬得好似木頭一般。
皇上似乎也沒有察覺,只是對林鴻道:“派人去和劉長史對接一下,太子喜歡什么,東宮就擺什么?”
“另外,嚴查桃源村的案子,張貼告示,有線索者,賞五百兩白銀,現場兌現。”
林鴻連連點頭,他總算是陪著太子殿下熬出來了。
一時間百感交集,心里別提有多開心了。
但同時,也鼻酸了,眼眶也跟著泛紅。
皇上一邊罵他沒有出息,一邊暗暗用袖子抹了抹眼淚。
魏東海借口出去倒茶,狠狠吸了幾口涼氣,等到手腳不再發抖了才進去。
此時林鴻已經走了,皇上站在窗前,看著月光發呆。
魏東海道:“這下江山社稷的事,就交給太子殿下處理,皇上好好將養身體,等著抱皇孫吧。”
皇上笑了笑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魏東海面色一僵,以往皇上最是疑心,也擔心有人從他手上奪權。
可如果那個人換成是瑞王的話,似乎又都順理成章了。
試探過無數次的問題,再一次得到答案,魏東海便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不認命也不行了,他想。
可安慶的事不能牽扯出更多的人。
魏東海想著,決定親自去解決這個人。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去了刑部大牢,卻發現被人埋伏了,好不容易狼狽地逃出,結果卻聽見安慶被人毒害的消息。
魏東海發著呆,因為受傷也不能去看,他只能裝作是舊疾復發,從床榻上滾落,被值夜的小太監發現,報到太醫院去。
皇上也沒有多問,準了他半個月的假,提拔了他身邊的鄧圍去伺候。
一時間魏東海不知道自己是逃過一劫呢,還是陷入了更深的深淵。
恍惚之中,天上的陽光都不在溫暖,他仿佛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就像是生命盡頭的黃昏,那么一點微光,也即將在黑夜來臨時消失殆盡。
而他,也將陷入永夜般的寒冷和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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