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雪夜里,已經是臘月二十八的丑時了。
安王焦急地在門外等候,聽見房間里傳來的慘叫聲,問著急匆匆趕過來的黃長史道:“怎么樣了,找到人沒有?”
黃長史哭喪著臉,連忙道:“沒有,一路找過去都沒有看見徐云信的身影。”
安王憤恨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家伙,關鍵時刻總是指望不上。”
“你快去找一個孩子,隨便男女都好,趕快去。”
黃長史面露難色,大雪天去哪里找一個孩子來頂替?
而且為什么不早些,現在才想起來?
安王見他不動,猛地推了他一把,怒道:“你還不快去!”
就在這時,有個小廝跑得太快,直接摔進院子里來。
他顧不得起身就道:“王爺,康王殿下來了,身邊還帶著魏總管,下人們不敢攔著。”
“什么?”安王大吃一驚,瞳孔猛地一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聽見康王的聲音道:“二哥,你自己說出口的話,還想出爾反爾不成?”
“我聽說徐側妃發動了,連夜進宮求了父皇,他派魏總管來替我主持公道。”
“今日無論如何,你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的話,天一亮,咱們兄弟倆就只能進宮,讓父皇來做決斷。”
安王心里暗恨,面上卻道:“瞧瞧三弟說的,孩子不是還沒有出生嗎?”
“反正都是我們趙家的骨肉,給三弟撫養還是我自己撫養,都是一樣的。”
康王披著玄色的披風,站在雪夜中宛如追魂的使者一般,此時更是陰翳地笑道:“我的身體是注定不能有子嗣了,可二哥也別想我會把皇位拱手讓給你。”
“我還有大哥可以依靠,大不了我投靠大哥。”
安王眸色一緊,想著自己的跛腳,康王的不育,再聯想道大哥一直避而不見,雖說病入膏肓了,可江太傅死了,江夫人死了,張泰寧死了……
那些原本以為會親眼看他死的人,最后都死在了他的前頭。
再加上最該死的江慧茹還活著,他不信這一切都是巧合。
想到這里,安王就道:“三弟放心,只要你不記恨二哥,這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是你的子嗣。”
“但你切莫上了別人的當,和二哥反目成仇,現如今只有你我兄弟聯手,才不至于被人鏟除。”
康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誰稀罕養你的孩子。”
“若不是你把我害成這樣,我至于現在連府門都不敢出?”
安王還想說些什么,房間里就傳來了徐安菲一聲痛苦的哀嚎,緊接著房間里便響起穩婆的聲音道:“生了生了,是個男孩。”
伴隨著孩子的啼哭聲,整個房間里都洋溢著喜氣洋洋。
這意味著,大燕皇族的第三代,皇上的長孫出世了。
徐安菲痛苦地伸長著手,想要抱一抱孩子。
穩婆卻迫不及待地包好孩子,抱出去領賞去了,絲毫沒有顧忌剛剛生產后,還虛弱的徐安菲。
眼看孩子被抱走了,徐安菲顧不得剛剛生產完的身體,掙扎著艱難地起身。
她不能讓安王把孩子送走,那是她翻身的籌碼,那是她后半輩子的指望。
“不能,不能被送走。”
徐安菲呢喃著,追了出去。
安王在休息的側殿里看了一眼兒子,小小的一團,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看起來如此稚嫩。
但他的心卻仿佛被什么捏住一般,這就是他的兒子了。
他伸手抱了過去,孩子輕盈得像是沒有什么重量,他越發舍不得了。
康王在一旁道:“二哥不給我也行,那以后就別怪弟弟心狠手辣了。”
魏東海也道:“安王殿下,這是您親口答應皇上的,不要讓奴才為難。”
安王的手微微一緊,這時徐安菲已經追了進來,面色慘白,痛苦地道:“王爺,求您不要送走我們的孩子,那是我們親生的孩子啊。”
康王在一旁冷笑道:“親生?我就沒有二哥這么好的福氣了。”
安王眸色一變,心口堵得厲害。
大業未成,怎能婦人之仁?
更何況孩子是他親生的,只要他將來登臨大位,還擔心要不回一個孩子嗎?
于是他果斷把孩子遞到了康王的手里。
徐安菲見狀,哀嚎著撲了過去,想要把兒子搶回來。
安王攔住她,安慰道:“你才剛剛生產完,注意休息,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徐安菲瘋了一樣,雙眸赤紅,用盡全身力氣捶打在安王的身上,嘴里一遍一遍地道:“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安王本來就夠憋屈的,被她一同怕打和埋怨,越發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直接將徐安菲狠狠一推,便怒斥道:“夠了,這是我們趙家的孩子,跟你姓徐的有什么關系?”
“滾回去坐月子,再讓我看見你瘋瘋癲癲的模樣,就跟你那沒用的親爹一樣,永遠也不許再踏入王府的大門。”
徐安菲徹底驚了,恍惚中才想起來,她原本和父親商量好的,用另外一個孩子替換。
王爺表面不答應,可還不是默許了這件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她爹怎么沒來?
孩子呢?
下人們扶起徐安菲,匆匆帶著她出去。
外面凌冽的寒風吹著她的身體,她呆滯的眼眸中驚起一絲寒意。
她爹沒來,康王和魏東海卻來了。
那她爹是不是已經死了?
想到這里,徐安菲身體一顫,只覺得頭腦重重的,整個人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赤紅色的鮮血瞬間嚇得眾人一滯,連忙驚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側妃血崩了。”
安王趕出來看,見徐安菲半死不活地躺著,身下一片血紅,他連忙道:“還不快叫太醫!”
說著,讓人將徐安菲給扶回了產房。
很快,太醫將徐安菲的血止住了。
不過復命的時候,卻顯得欲言又止。
安王不耐煩地道:“你有什么話就說。”
太醫道:“徐側妃早產傷了身體,又因為失血過多險些沒了性命,怕是以后都很難有孕了。”
安王一聽,渾不在意道:“行了,保住命就行。”
太醫見沒有被責怪,松了口氣,很快就走了。
康王抱著孩子出來,對安王道:“我兒子好像餓了,我要帶他回去找奶娘。”
“二哥,我先告退了。”
一句我兒子,成功讓安王哽住。
他捏了捏拳,努力平和語氣道:“府里早就找好了奶娘,三弟不嫌棄的話,一并帶走吧。”
康王立即道:“二哥給我兒子找的奶娘,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嫌棄。”
說著便道:“那我們父子倆先走了,明天還要進宮求父皇賜名呢。”
安王內心又酸又苦,無奈地點了點頭,撇開目光,根本不敢去看康王襁褓中的孩子。
魏東海也跟著康王一道走了。
只不過剛出安王府,他便道:“康王殿下,你叫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安慶縣主那邊,還望手下留情!”
康王抱著孩子,心滿意足道:“好說。”
魏東海聞言,便告辭離去。
康王的目光逐漸落在懷中的襁褓,里面的孩子睡得正香,在這大雪天里出生,卻沒有被凍哭,還投胎到了皇家長孫,真是好命。
只可惜……他天生就見不得這么好命的人。
于是伸出手指,把孩子戳哭以后,遞給身后跟著的奶娘道:“孩子餓了,你帶著坐轎子走吧。”
奶娘連忙接過去,帶著孩子坐上了康王的轎子,很快就回了康王府。
康王卻嫌惡地脫去身上的衣服,用力地揉搓著雪,企圖掩蓋身上的嬰兒氣味,原本玩味的目光也變得十分冰冷。
等到……他來到籬園外時,身體早已凍僵了。
在福伯的驚呼聲中,康王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他在籬園的客房里,發著高燒,輕咳著,渾身虛弱無力地道:“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慘啊?”
結果回過頭來的卻是解樂,笑嘻嘻地道:“康王殿下,云霄說你不會把自己玩死的,他先進宮去了。”
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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