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轉過身，等著電梯。
陳聿墨站在他身后，看著溫昱晟。
就算是不說，隔閡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存在著一堵無形中看不到的墻。
明明人就在眼前，陳聿墨卻第一次失去了上前抱住他的勇氣。
收回腳，往后退了一步。
“叮——！”
電梯門開了。
溫昱晟先走進去，沖著陳聿墨招手。
“老公！愣著干什么呀？趕快進來呀！”
進了電梯之后，又開始變得沉默起來。
溫昱晟盯著某一處出神，臉色淡淡。
“叮——！”
電梯門打開，到了地下車庫里面。
溫昱晟直接走了出去，車庫里面車很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哪輛是陳聿墨的車。
陳聿墨拿出車鑰匙，開鎖。
溫昱晟頭也不回，走到車后面，打開車門，直接上去。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
溫昱晟安靜得出奇。
陳聿墨也比往常更加沉默。
剛出了醫院，溫昱晟就拿起手機，開始打字，眉頭緊緊皺著，隔一會兒，把手機放下來，捏著眉頭，閉上眼睛。
緩一緩，繼續拿起手機開始打字。
陳聿墨沒有按照溫昱晟的意思開著車回老宅。
enigma的第六感告訴陳聿墨，要是自己今天聽話，那他和溫昱晟就徹底結束了。
不行，就算是錯誤的，也得做最后一次的挽留。
坐在后面的溫昱晟不知道拿著手機做什么，整整一路都沒有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回老宅的路。
銀藍色的跑車朝著遠離帝都的方向狂奔，到了荒郊野外，連人都沒有的地方，停了下來，熄火。
“叮——！”
陳聿墨的手機有人發來消息。
“陳聿墨。”
溫昱晟終于開始說話了，看著手機，沒有抬頭。
“離婚協議書，我給你發到手機里面了，我們離婚吧。”
高大的enigma低著頭，沒有看手機。
“為什么？”
聲音嘶啞。
得到的卻是冷漠的回答。
“沒有為什么，年糕必須給我，肚子里的我也帶走。”
手抖得厲害，陳聿墨努力抓住方向盤。
“不行。”
卻換來溫昱晟的一聲冷哼。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之前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不管哪一條拿出來，按照帝國法律來講，都足夠你死一萬回了。”
“我有。”
“我有！你說了，我打贏了，你會答應我所有的條件。”
溫昱晟提高聲音，壓過他說的話。
“除了這個！其他的都可以答應。”
enigma紅著眼眶。
“可我只要這個，我只要這個！其他的都可以不要，我都不要，行嗎？”
溫昱晟啞著嗓子吼著。
“不行！憑什么你現在裝委屈我就要原諒你！憑什么？！”
“我是人！不是物件！我有記憶，有感情！將近十年的時間，噩夢一樣的存在，你讓我怎么面對你？！你放我走吧，好不好？”
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手機屏幕上面。
“失憶這段時間，是我過去二十九年里面，最快樂的時光，可我真的沒有辦法再恢復記憶之后，面對你。”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密閉的車廂里面很明顯。
“你如果......真的愛我，真的覺得愧對于我，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陳聿墨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滿嘴苦澀。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嗎？”
溫昱晟心口疼得要死，眼前發黑，卻還是要把話說出來。
“對，我.....不要你了。”
“為什么？！
“你有沒有想過，我怎么辦？你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
“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全天下的alpha那么多，總有你喜歡的。”
“可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說完，陳聿墨終于控制不住自己，踩著車座，向后撲了過來。
“你如果不要我，那就把我殺了吧，這里荒郊野外的，沒人知道，你殺了我吧。”
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刀，陳聿墨握住溫昱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你殺了我，以后就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來，用力，只要扎進心臟里面，你就永遠自由了。”
“你殺了我，你要是不殺了我，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他媽就是個瘋子！”
“是！我就是！我就是瘋子！”
“可明明是你！是你說喜歡我的！”
“是你說要永遠陪在我身邊的！”
“也是你！說過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我，你也會永遠喜歡我的！”
“明明是你先進入我的世界，明明是你讓我心動，憑什么！”
“憑什么我就要被拋下！明明是你先說的！你說你喜歡我的！”
陳聿墨抓著溫昱晟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乖崽！你讓我怎么放棄你！”
“你教教我好不好？！你教教我怎么樣才可以不喜歡你，怎么樣才可以像你一樣，說放下就放下的！”
“這里，真的很疼！真的很難受！”
“心里面疼得要死！”
陳聿墨抱著溫昱晟，趴在他的心口處，雙手攥著alpha的肩膀，似乎要將他揉碎在懷里面。
像是走投無路了一樣，歇斯底里地嘶吼著。
“你給我活下去的機會，好不好？”
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掉在溫昱晟的手背上，燙的他心口顫抖。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你當著那么多的人說喜歡我！”
“是你說，不會在乎我的第二性征！”
“可為什么！？為什么當知道我是enigma的時候，你就不要我了！？”
“我們不該這樣的，為什么你不要我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我都可以改的，我不會欺負你，也不會像以前一樣。”
“你教教我怎么去愛一個人，我不會！”
“你教教我怎么去學會釋然和放棄！”
陳聿墨哭得渾身都在顫抖，鼻涕都流了出來。
“沒有你，真的活不下去，我求求你，殺了我吧，我不敢相信沒有你的日子該怎么辦！”
說著，陳聿墨拿起那把刀，握住溫昱晟的手。
“之前！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瘋魔！”
“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害怕了！只要我死了，你就不會不愛我了！”
“我死了！你就會永遠記住我！”
“我永遠都是你最愛的人！”
溫昱晟徹底慌了，enigma的力氣遠遠比自己大，他拼了命地抓住刀。
“你瘋了！陳聿墨！松手！”
“我不松！我要你永遠都記住我！記住我現在的樣子！”
刀刃用力壓向脖子上的動脈，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溫昱晟滿臉是血，他親眼看著那把刀割開了陳聿墨的血管。
溫昱晟手腳麻木，用不上力氣，說都說不出來話。
陳聿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笑了，似乎想要說什么，卻開始口吐鮮血，一口一口往出吐。
那些血順著脖子往下流，有些順著臉頰流到耳朵里。
陳聿墨開始無法控制地咳嗽，眼淚順著血往下流。
腦子一片空白，溫昱晟抖著手，捂著陳聿墨的脖子。
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件事情，人在崩潰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也說不出話。
“救命啊——！救命啊——！”
“陳聿墨！你不能死！”
“電話！電話！電話在哪里！在哪里！”
溫昱晟慌亂地抓住陳聿墨的手：“老公！你看看我！我求求你，別睡，我求求你！”
“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叮——”
前車座上陳聿墨的手機響了，溫昱晟連忙撲過去，拿起手機。
“聿墨？不是剛才說出來了嗎？怎么還沒回來呢？”
電話那邊年糕的哭聲很明顯。
“怎么了？這孩子。”
陳父也手忙腳亂。
“不知道，突然就開始哭鬧起來了。”
拿著電話，溫昱晟說不出話來。
手指緊緊掐著脖子，看著眼前已經陷入昏迷的陳聿墨。
“媽——！媽——！救命啊！聿墨他流了好多血！”
“爸！媽！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陳父接過電話，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昱晟，別著急，你們現在在哪里？！”
溫昱晟捂著陳聿墨的脖子，努力抹干眼淚，環顧四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哪里，怎么辦？爸！我不能失去他！”
“定位！打開手機定位！現在！”
“我通知陳氏各個部族，他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昱晟，打開定位，給聿墨做簡單的急救措施。”
“對！定位！定位！”
溫昱晟雙手都是血，抓著手機，卻因為手滑，好幾次都打不開定位。
“冷靜！我要冷靜！”
把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打開定位。
手機外放，陳父的聲音傳來。
“現在！按壓住傷口，一定要按壓住，力氣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
“嗚——！爸！怎么辦！還是一直冒血？！”
“昱晟，你聽爸的話，冷靜，一定要冷靜。”
“enigma自身體內的凝血速度很快，你現在立馬釋放信息素，永久標記伴侶的信息素會調動體內的防御系統，你不要慌！千萬不要慌！”
三十秒之后，車窗就被人從外面打碎，整個車門都被卸了下來。
來了好多人，全都乘著直升機來的。
“溫先生，請把人交給我們！”
好多白大褂醫生，在第一時間給陳聿墨做止血措施。
陳聿墨渾身都是血，站在手術車一邊。
“血袋！”
“鑷子！”
“血壓怎么樣？”
“正在下降！”
“補血袋！”
“推凝血劑！快！全都推進去！”
......
要把他帶走的時候，溫昱晟一下子就慌了。
“你們要帶他去哪兒！？”
“溫先生，我們得帶家主回去，這里的措施太簡陋。”
“我和你們一起走！”
“可是......”
溫昱晟害怕，他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陳聿墨了。
“別想把他帶走！我要和他一起走！”
遠處停了一輛車，陳父從車上下來，連忙跑過來。
看到溫昱晟一身是血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老。”
周圍人齊齊低頭問好。
“這是我兒媳婦，帶著他一起走，我在帝都醫院等你們。”
“去吧。”
上了直升機，不足一分鐘就回到帝都醫院頂樓。
陳父還沒回來，蘇荷女士在醫院等著了。
看到陳聿墨被人推到急救室的時候，直接往后倒。
溫昱晟連忙抱住她，“媽！您怎么了！別嚇我！”
“我的聿墨！這是怎么了！？不是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嗎？這是怎么回事啊？！”
溫昱晟扶著蘇荷女士，“媽，我......”
“老婆！”
陳父趕了回來。
“送進手術室里面了嗎？”
“進去了，這是怎么了？！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溫昱晟無措地揪著衣服，“媽，是......”
“昱晟！先換身衣服！去！”
陳父連忙要支走溫昱晟，一邊摟著蘇荷女士。
“什么都別說了，現在救命要緊，你去換衣服，換完衣服趕緊過來，別胡思亂想，快去！”
溫昱晟不愿意，嘴唇抖著，就要往下跪，被江知逸拉住，“溫先生，我們先去換衣服。”
“不行，我......”
“昱晟，你聽爸的話，別添亂了，行嗎？”
“聿墨肯定沒事的，你放心，剛才路上，急救的人都說了，處理很及時，再加上刀口的位置淺，沒事的。”
“你先去換衣服，聽話。”
被江知逸拉住走進病房里面，溫昱晟魂不守舍地換好衣服，立馬就沖到急救室門口。
蘇荷女士已經被人送著離開了。
“爸。”
陳父掛了電話，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坐。”
溫昱晟手腳發軟，差點摔倒。
“今天的事情，我......”
“爸猜出來了，什么也別說了。”
溫昱晟梗咽著落淚。
“我.......血都是熱的，他一開......開始還想和我說話，還沖我......我笑，我......”
沒說話，溫昱晟掩面痛哭起來。
“孩子，苦了你了，爸知道不是你的錯。”
“我.....我害怕，爸！我真的害怕......”
陳父眼眶發紅，那一刻，溫昱晟隔著朦朧的視線，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父親變得蒼老起來。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聿墨身體素質那么好，不會有事的。”
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是說給溫昱晟聽的。
手術進行了兩個小時，當“急救中”三個字滅掉的那一刻。
溫昱晟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出來三位醫生，摘下口罩，臉上都是汗。
“陳老！很順利！手術很順利！”
陳父聲音顫抖：“我代我兒謝謝你們！”
說著就要彎腰，三位醫生連忙扶住陳父。
“陳老！這是我們的職責！保護陳氏家主！定當竭盡全力！”
“現在家主已經被轉移到重癥監護室里面，估計不到兩個小時就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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