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長孫神意回了府。
府邸靜悄悄的，似是籠罩了一層陰霾。
“發生何事了？”木莓拉住一個相熟的丫鬟問道。
丫鬟慌慌張張的，“是老王妃不好了。”
聞言，長孫神意一愣，焦急道：“怎么不好了？我們走之前不還是好好的，不是只是摔了一跤嗎？”
她走之前趁著老王妃拉她手時，悄悄的診過脈，沒什么大礙，怎么剛一回來就說不好了？
丫鬟垂下頭，“是……奴婢聽說，好像是二夫人回來大鬧了一場，然后走了，過了一會兒俞尚書的人又來了一趟，當時吵的聲音挺大的，走了之后，老王妃就一病不起了。”
“世子呢？”長孫神意問。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不過好像是……這兩日都未曾見過世子回府。”
長孫神意這才想起來，她吩咐過姬玉景，若是她不回來，就不能放楚訣回府。
沒想到竟然出了大事。
她急匆匆的往安康苑走，沉聲吩咐木莓：“找人去給世子傳個信，讓他回府。”末了，又補充道：“姬玉景在哪里，世子就在哪里，快去找。”
“是！”木莓趕緊答應，轉身就往外面跑。
世子妃臉色不太好，想來是極其著急的，木莓恨不得自己腳上長倆風火輪。
安康苑。
府醫章隸茗在里面，王嬤嬤在一旁急的團團轉，看到長孫神意，眼睛一亮，趕緊走上來：“世子妃，您可算是回來了。”
長孫神意扶起王嬤嬤：“嬤嬤起來說話，你與我詳細說說祖母病情。”
王嬤嬤擦干眼淚：“今日午時，二夫人突然回來了，馬車直接趕到了安康苑外面候著，進來就開始罵老王妃言而無信，敗壞家門……”
“這個以后再說，嬤嬤先告訴我祖母暈倒前后有何癥狀？”長孫神意打斷了王嬤嬤。
王嬤嬤聞言一拍大腿：“哦對，老王妃就是氣急攻心，她說頭疼還暈，吐了幾次，最后就暈倒了，我讓人拿著令牌去請御醫，可是傳回了消息，說是御醫都去了俞尚書家里，說是他家老夫人抱恙，前不久那老夫人剛封了誥命，俞尚書特地在圣上面前求了恩典，沒空來我們王府。”
王嬤嬤說到此處，氣的跺腳，“好在章大夫一直在這里守著，王爺聽說此事，說是去城外找高人去，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俞義的母親抱恙？
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偏這時候抱恙。
御醫們應該是去給俞和順和俞妙雙的一對女兒去診病了。
長孫神意大概知道了前情，恰逢章隸茗診病后出來，她上前一步：“章大夫，祖母如何？”
章隸茗抱拳，嘆了一口氣：“世子妃，臣診斷出老王妃是中風之癥，已經穩住老王妃的病情，卻……”
他搖搖頭，沒有往下說。
長孫神意明白了，在古代，腦中風是不能根治的，但章隸茗既然能穩住老王妃的情況，看來醫術也是頗為不錯的。
若是他可以去她的醫館……
此事還需再議，現在當務之急是老王妃的病情。
若是老王妃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她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我進去看看。”長孫神意說完走進內室。
床榻之上，老王妃臉色很不好，旁邊放著空碗，應是章隸茗開的藥。
她摸了摸老王妃的脈搏，確實平穩了許多。
她凝神進入實驗室，看著實驗室中的儀器陷入了沉思。
腦出血，外科手術是最為合適的，只是這個時代，能不能接受她開顱呢？
來不及想那么多了。
救命要緊。
長孫神意出了實驗室，恰好碰到木莓回來，她指了指身后：“世子馬上到了。”
長孫神意想了想，在這個王府里，被老王妃放在心上的，大約只有楚訣了。
那么做手術之前，還是要告知家屬的。
長孫神意點點頭，片刻后，她就看到楚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眉宇間緊緊的皺著，看到她一雙眼睛幽深如海。
長孫神意開門。
楚訣走進來后，她立刻關上。
“對不起。”長孫神意突然道。
“為何道歉？”楚訣微微挑眉，看向垂著頭的女子。
他何曾見過面前的女子如此內疚過？
張揚才該是她的本色。
不知道為何，楚訣只覺得心里有些難受。
“都是因為我，祖母才會這樣，如果不是我……二夫人也不會來找祖母鬧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不在。”
長孫神意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難以平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并未覺得你做錯了事。”
楚訣聲音淡淡的，卻帶著不可反駁的氣勢。
長孫神意沒有發現，他連本殿都未稱。
她緩緩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楚訣。
那一雙眼睛干凈、純粹、摻雜了些許的疑惑，楚訣別過頭，“如果是我，若是有人算計，我只會更加狠厲的還回去。”
“你真的沒覺得我做錯事？”長孫神意眸中帶了些希冀。
“并未做錯。”楚訣說完，看向她身后的老王妃，又道：“況且，你不是還能彌補？”
原來真的有人認為她沒有做錯，真的有人站在她這邊。
當然，她也是不后悔的，可是讓老王妃變成這樣，實在不是她所愿。
看著這雙眼睛重新變的亮晶晶的，楚訣挑眉：“難不成，你沒辦法救祖母？”
“自然是有的。”長孫神意揚起笑臉，隨后又目光猶疑起來，聲音軟乎乎的連成一片，叫人聽不清楚——
“我要說我給祖母開顱，你會不會同意？”
“什么？”
長孫神意說的不清不楚，楚訣自然沒有聽清。
長孫神意心一橫，只要能救人，開顱怎么了？頭發又不是不會長出來，只是一個小孔而已！
她輕咳一聲，“我說我要給祖母開顱，開顱就是把頭切開，露出里面的構造，這樣我才能祛除病灶，給祖母根治，讓她好起來。”
長孫神意說完，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楚訣的狂風暴雨。
可是許久過去，她竟然聽到淡淡的一聲‘好’。
好？
就這樣？
她睜開一只眼睛，吃驚的看著楚訣：“你剛剛說……好？”
楚訣挑眉，“不然呢？”
“你不怕我……害死祖母？”長孫神意問。
楚訣勾起唇角，目光懶散的看過來，“所以你會嗎？”
笑話！
她怎么會害死祖母？那可是她最拿手的外科手術。
長孫神意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自然不會！”
“那就開始吧！”楚訣自她的胸口處收回目光，想起那晚她磨人的樣子，抬起手，下意識的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