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姬國新君欽點為征東大將軍之人,多少算是知兵的。
他知道白馬營就是為了拖住朝日軍團的行軍速度,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會與自己一方進行決戰的。
他便讓那兩個萬人陣交替后撤,不管白馬營再如何挑釁,也只管自己走自己的路。
征東大將軍剛剛才將目光投向大軍后方,白馬西關的時候,便接到了有圖騰旗軍與魑狼騎截斷后路的壞消息。
當他壓抑著怒火,趕到錢家村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個萬人隊一南一北,已經占領了圖騰旗軍布置在半山坡之上的那兩道防線。
以征東大將軍武宗的眼光,自然已經看出來了敵軍的防線雖然空無一人,但山坡再往上一些,地勢更險峻一些的地方,已經有數十上百的敵軍小隊依據地形,據險而守。
而那些魑狼則均已經繞到了兩個萬人隊的側翼,分別對兩個萬人隊形成了左右鉗形的攻擊姿態。
征東大將軍看清楚了一南一北兩個戰場上的局勢之后,臉色變得鐵青,沉聲道:“把剩下的人馬分成兩隊,上去接應他們退下來!”
“你們去跟那兩個蠢貨說,退下來的時候務必要操持陣形,哪怕速度慢一點,也不能亂了陣形!”
傳令兵自然知道征東大將軍所說的兩個蠢貨是誰,凜然領命而去。
很快留守輜重的那數千人便分成了兩隊人馬,向著一南一北的山坡而去。
而傳令兵則趕到了半山坡上兩個萬人長那里,將征東大將軍的諭令傳達。
其實,哪怕征東大將軍不下達軍令,那兩個萬人隊也得撤下來了。
現在由山上彌漫而來的那些霧氣,已經越來越多,這種環境當中自然是不處于夜戰的。
不過,兩個萬人長很快就要面對他們攻占山坡上防線的愚蠢決定所帶來的慘烈后果了。
老話說的好,上山時容易,下山難。
人數規模成千上萬的方陣緩步推進上山時容易,陣形也很容易保持齊整。
但是后撤時,卻不同。每個士卒都要格外留心自己腳下的路。
尤其是那些扛著大盾上山的士卒,雖然說他們全都是疏脈境武者擔當,可也架不住一上一下這么一番折騰啊!
霧氣深重,腳下濕滑。
不少普通士卒走兩三步就腳底一滑,甚至跌一跤。
那些舉著大盾的武者,其實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走得是踉踉蹌蹌的,哪里還能保持陣形的完整?
一南一北兩個方向的萬人隊這一波交替撤退雖然還不至于是自亂了陣腳,規模數十人的混亂卻是接連不斷,從來沒有停止過的。
此時,白山行營抓住了戰機,趁亂發起了反攻。
最先到達的一波攻擊,并不是那些躍躍欲試的魑狼,而是從“失而復得”的陣線之上解脫下來,推了下來的廂車!
這些廂車,底子極好,都是經歷過漠南圣山連場戰事,被駱駝、騎兵沖撞過無數次的。
因此,這些廂車都很牢固,即便是從山坡之上被推下來的時候,看著顛簸,卻仍頑強的沒有散架,然后帶著恐怖的呼嘯聲,重重的撞進了萬人隊的陣形之中!
這些士卒哪里跑得過四個輪子?
尤其是那近兩百架廂車原本就極有分量,居高臨下,速度越來越快,等到撞進萬人隊的陣形之中,便直接能趟出一道二三十丈長的血路來!
沖得最遠的那一架廂車,甚至直接穿透了萬人隊的陣形,翻滾著下了山,最后轟隆一聲砸在了前來接應的那數千朝日軍團士卒前方不遠處,這才徹底的散了架!
緊跟在廂車的攻勢之后的,便是魑狼群從左右兩翼發動的突襲。
此時的萬人隊,陣形才是真正的亂了!
魑狼群突入松散的陣中,隨意的收割著那些朝日軍團士卒的性命。
隨著士卒手中的火把相繼掉落在地,光線越來越暗,從山坡底向上看過去,那就好像是一場黑色、血色為主色調的夢魘。
人族的哀嚎,魑狼的嘶吼是那主旋律,魔音一般縈繞著,甚至還蓋過了士卒比戰鼓還要急促的心跳。
征東大將軍轉頭看向一旁的南宮武宗,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那個小舅子,很好!想著戴罪立功,把蠻族引來關口,結果就成了引狼入室!”
南宮武宗一聽這話,自然不需要給對方面子,反唇相譏道:“我一個人是沒有把握擋住對方兩位武宗的。或許征東大將軍可以?”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突發奇想要把十萬大軍的輜重補給全都存放在四個村落里。難道訛詐那些大姓家中的存糧,竟然比眼前這一場大戰還要重要嗎?!”
就在兩人相互推卸的時候,一南一北那兩個萬人隊的潰兵已經繞過了前來接應的數千人馬,沖到了山坡底下。
白山行營的人馬,和那些魑狼群也沒想著一口便可以吃下數倍于己的敵軍,而是見好就收,直接開始退回最初的那一道防線,擺出堅守的姿態來。
白山行營與這一路朝日軍團正式的這一次交手,雙方其實互有傷亡。
白山行營只能算是借著天時和地利擊退了朝日軍團而已。
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白山行營畢竟是奔襲而來,又是連戰大戰,統領清點了一番發現僅僅只是北面防線的白山行營也出現了接近一千的傷亡!
望過去南邊防線,估計白山行營的傷亡數也是相差不大的。
折損了近一半的戰力,即便是對白山行營這種百戰余生的鐵軍來說,也是一次極沉重的打擊!
此外,夜色、霧氣之中,即便是白山行營的精銳之師,也不敢冒然發起對朝日軍團的攻擊。
身邊那些魑狼群在接連嘗到了人族戰利品之后,尤其是更多的魑狼鬼王相繼的出現,最初的魑狼群當中已經明顯形成了新的山頭,同時也讓這些魑狼已經沒有那么的順從了。
這也是為什么人族無法真正掌握一支魑獸群為自己所用的根本原因。
魑獸群要不就是越打越弱,對人族沒有什么用處;要不就是越打越強,已經不甘于屈服人族的統領之下。
人族與鬼怪,畢竟是兩個種族,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種相互敵對的關系。
大白、小花,魑狼群最初的那個七首狼王,無不是如此。
即便是陰陽師包丁,也無法絕對掌控這些魑獸或鬼怪,也得是靠著威逼利誘,魑狼不出戰的時候也得用魂魄晶石喂著。
朝日軍團如果有勇氣再發起一次攻擊的話,白山行營就已經不得不帶著傷兵撤進山里的安全屋去了!
此時,錢家村之中,征東大將軍終于收攏了潰兵。
領軍的將領大致清點了一下,將傷亡報給了征東大將軍。
這一路三萬人馬在與白山行營、魑狼群的連場戰斗當中,已經折損了近一萬人!
這種戰損比,已經足以摧毀任何一支軍團的斗志!
征東大將軍盡管與南宮武宗兩人已經相互看不順眼了,卻不得不待在一起。因為敵軍之中是有兩位“薩滿”隨軍的!
征東大將軍強壓著怒氣,沉思了片刻,還是下令兩萬人馬不再進行休整,直接朝著白馬西關而去。
畢竟錢家村距離白馬西關距離最近,天亮之前便可以趕到。
到時如果關口上沒有守軍自然最好,重新奪回西關的話,才可以安心的修整一番。
如果關口上仍有敵軍,兩位武宗可不是吃干飯的!這種時候自然也不需要顧忌那么多了,該出手時就出手。
。。。。。。。
乾玥歷1316年十月初三,清晨,白馬谷西關。
天色剛剛破曉沒多久,天空之上還泛著魚肚白,晨風吹在人身上還有一些涼意。
白馬西關城門樓頂上的一處檐角之上,擺著一塊橫豎各一十九道的棋盤,有兩人正對坐于棋盤兩端,各執白子、黑子,手談正歡。
白馬西關之前,已經有六個萬人隊的方陣一字排開。
從他們的旗幟可以看出,這些都是姬國朝日軍團的大軍。
這數萬人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場景。他們恐怕萬萬沒有想到日夜兼程的趕路,回到白馬西關之前居然還不能直接回營。
別說這是些普通的士卒,即便是陣前的征東大將軍、南宮武宗,以及一位坐在輿輦上的老者,這三人面面相覷,臉上的神色都是很有一些莫名其妙。
老者微微闔眼感知了一番,這才開口說道:“西關內、外城墻上并無第三人。”
南宮武宗接過話頭說道:“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從外城門一眼便可以看到內城門,前后兩座城門都是洞開,十字大道上面同樣也是空無一人。”
“難道說這兩位薩滿就想憑他們擋住我們三人和身后這六萬人馬?”
征東大將軍對老者躬身道:“有勞周閣老了。還請休息片刻,等南宮七與我一共前去探個究竟。”
老者頷首示意了一下,便靠坐在高背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征東大將軍與南宮七兩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白馬西關城門樓之前。
這兩人當中自然是以征東大將軍地位更加尊崇一些。
他勒住戰馬,自報家門道:“姬國東征大將軍尉遲達,請問兩位尊姓大名!”
城門樓頂上的那兩位,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他們的回復很有一些出人意料。
“正氣團包丁,見過尉遲達武宗,見過南宮七武宗!”
“正氣團聞名,見過尉遲達武宗,見過南宮七武宗!”
原來,城門樓頂之上的這兩位,竟然是東山團成員,并且是同一家東山團!
知道來者是兩位武宗,卻仍然可以如此輕慢的應答,加上上面那兩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一般,他們的身份便有些呼之欲出了。
不過,尉遲達顯然是有足夠權限知道包丁另一個身份的。
他微微皺起眉頭來,沉聲問道:“不知北郡司的攝政大人,出現在我姬國白馬西關城門樓上,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啊?”
包丁不緊不慢的將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之上,這才隨口答道:“唱的哪一出?唱的自然是空城計啊!”
南宮七在一旁聽的有些惱火,喝問道:“白山國為翰國屬國,北郡司為總司的郡司,兩位出現在我姬國關口之上,難道是代表著翰國向姬國宣戰了嗎?!”
聞名在一旁接腔道:“奇怪了!我翰國開放國境給他國那些前往鬼域試煉的武者魂師,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怎么到了你們姬國這里,坐在這個空無一人的破爛城門樓之上,就代表我翰國向姬國宣戰了呢?”
尉遲達對南宮七作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這才抬頭看向包丁,說道:“不知者無罪。不過,我大軍現在班師回關,還請兩位移駕!”
包丁聽了對方的最后通牒,一臉戲謔的說道:“班師?原來你們不是打了敗仗啊?那么請問,你們領著十幾萬的大軍到我白馬東關轉悠了一圈,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這時,南宮七低聲對尉遲達提醒一句:“他們在拖延時間!”
尉遲達點點頭,心里暗想,我何嘗又不知道他們是在拖延時間呢?只是,這兩人大模廝樣的坐在這里,不打上一場恐怕是請不走他們這兩尊大神了。
一想到這里,尉遲達也不再廢話,對包丁拱了拱手,開門見山的說道:“多說無益!尉遲特向攝政大人討教討教!”
南宮七在一旁卻插嘴道:“哪里需要征東大將軍親自出手?南宮不才,四臂武意神像,愿向聞名武宗討教一番,了結魑狼騎奔襲而來那一夜未完成的切磋之約!”
包丁與聞名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顯然都看出了對方打算來一個車輪戰的小算盤。
不過,兩人膽敢在白馬西關恭迎姬國大軍,自然也不會虎頭蛇尾的溜走。
聞名哈哈一笑,終于站起身來,欣欣然應了一聲:“正合我意!來!聞某正好也是四臂武意神像,還請南宮武宗不吝賜教!”
尉遲達聽了南宮七請戰,自然是無不可的,他控著馬退后了十數丈的距離,然后順手向著親衛作了一個手勢,示意讓后面那六萬朝日軍團的士卒先席地而坐,好好的休息一番。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尉遲達是絕對沒有想到后面有沒有可能會需要動用這六萬大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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