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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轟隆隆——

    悶雷般的一串爆響過后,冰原上便陷入了死寂。

    往后方退去的華府車隊,此時也停頓下來,三十余名護衛,都目瞪口呆望著冰面上那一抹猩紅,眼底全是毛骨悚然。

    車廂之中,華俊臣也沒再催促護衛逃遁,畢竟以對方的身手,就算讓他們先跑十里,該死還是死,逃跑根本沒了意義。

    以前南北兩朝的江湖人,都把夜驚堂叫夜大閻王,華俊臣還以為得自于黑衙統領的身份,剛好和牛頭馬面等配套,算是蔑稱。

    而此時他才明白,黑衙六煞是假鬼差,而遠處的黑袍男子,卻是真閻王,三十一號人轉眼四分五裂,留全尸的只有師道玉一人,可能真閻王都沒這么殘暴。

    華俊臣下意識摸了摸脖子,現在只慶幸生了個好閨女。

    如果不是閨女拉一下,他真跑過去左右橫跳,不說距離三十丈,哪怕距離一里路,他該被分尸還是分尸,可能殺完之后,夜閻王心底才會疑惑一句——誒?怎么多了一個腦袋……

    而華青止坐在車窗處,同樣紅唇微張滿是驚疑,雖然她見識過夜公子的超凡武藝,但她確實沒想到夜驚堂殺伐如此果斷,只是眼前一花,幾十號人就躺下了,速度太快,以至于她都沒感覺到血腥恐怖。

    父女倆在車廂旁愣愣看著,尚未回過神來,遠處冰原上的黑袍男子,就轉頭望向了這邊。

    ?!

    “嘶——”

    “快跑快跑……”

    只是一個回眸,死寂車隊便恢復了活力,三十余名護衛方寸大亂,連馬匹步伐都亂了起來,出現了人擠人的跡象。

    華俊臣霎時間臉都白了,身為北梁人,在這里撞見天瑯王遺孤,如果對方要滅口的話,他們這幾十號人也可以開始回想此生江湖路了,做什么都是徒勞,自裁或許還能留全尸。

    但閨女在車上,華俊臣這當爹的,再無力抗衡,還是鼓起了膽氣,提著劍想出去交涉兩句。

    但讓人慶幸的是,那黑衣閻王并沒有過來點名的意思。

    夜驚堂把包裹掛在腰間,轉頭看著幾里開外的車隊。

    雖然離得很遠,但借助車廂里的燈火,還是能依稀瞧見那個目瞪口呆的書香小姐。

    其實在動手之前,夜驚堂就發現了華家的車隊,但師道玉等人幾乎同一時刻,從另一邊過來,他也不好耽擱正事,才沒有搭理。

    此時解決完了事情,按理說該過去打個招呼,但彼此分處兩國,立場不同,他剛剛滅了幾十號人,現在過去,指定得把華家人嚇個半死。

    夜驚堂瞧見一個眼神過去,華府車隊就已經亂了陣腳,也打消了過去嚇唬人的心思,只是遙遙和華青止對視了一眼。

    彼此距離太遠,華青止只能看清夜驚堂身體的輪廓,但能感覺到夜驚堂在看她,余光下意識瞄向身邊的爹爹。

    而華俊臣發現幾里外的黑袍人影,望向了這邊,腦子里已經開始跑馬燈了,哪里有心思注意閨女的神情,心弦緊繃如臨大敵,連呼吸都屏住了。

    好在一眼過后,遠方的黑衣閻王就偏開了目光,扛著槍走向了遠方。

    “呼……”

    車廂內外幾十號人,幾乎同時松了口氣,當下哪里敢說半句廢話,連忙繞道,從北側繞了過去。

    啼踏啼踏……

    華俊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腿都軟了,在棋榻旁坐下,心有余季道:

    “這夜驚堂果真名不虛傳……若非爹爹有幾分江湖威名,今天咱們就遭大難了……”

    哈?

    綠珠坐在對面聽見這自吹自擂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忍不住輕聲道:

    “小姐在云安的時候,和夜國公接觸過幾次,還送過筆,夜國公應該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網開一面……”

    華青止同樣不覺得,夜驚堂會忌憚爹爹的三腳貓功夫,但也不認為是自己的功勞,目光望著夜驚堂遠去的方向,柔聲道:

    “兩國交鋒、各為其主,奮勇殺敵是為國效力,豈能徇私情。我等只是北梁百姓,只要不主動參與,他自然不會對百姓舉起屠刀;若是真插手,他想來也不會因為一面之緣網開一面……”

    華俊臣還在心有余季,聽見閨女的話,又開口道:

    “大梁滅了西北王庭,他作為天瑯王遺孤,要是見大梁人就殺,那還不值得忌憚,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南朝鷹犬。

    “而若是他看通透了,知道施以仁政,善待西海各部及北梁百姓,只清算朝廷,那走的就是‘王道’,在為了往后大一統做準備。

    “你就說現在,人家在戰場上遇見為父,給華家面子走了,往后打進北梁,去湖東道請為父辯經,為父辯還是不辯?

    “為父就算不辯,你和外面護衛,見過夜驚堂殺雞儆猴的場面,到時候肯定也會說夜驚堂殺伐有度,必是一代英主來勸為父……”

    華青止眨了眨眸子,覺得爹比他想象的要活絡,不過這種事關家族立場的事情,她一個女兒家也不好多嘴,只是道:

    “這些事,爹應該和爺爺商議,女兒哪里知曉,也不該在此地談論。”

    華俊臣確實被夜驚堂恐怖手段鎮住了,此時心底有點亂,話語沒什么分寸。

    閨女提醒后,華俊辰才想起隔墻有耳,便停下了話語,心頭只想趕快去西海都護府避避。

    華青止坐在窗口,目光一直落在冰原上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之上。

    結果看了片刻,忽然發現遠方還有匹馬,上面坐著個很高的黑衣俠女,正在用望遠鏡看她。

    ?

    華青止雖然看不清,但女王爺的霸氣身段兒,放在南北兩朝都罕見她還是感覺到了幾分似曾相識。

    華青止微微一愣,還想仔細看看是不是女王爺,車廂外前行的護衛,就遮擋了視線,等到再看向后方之時,冰原上的人影已經看不清了……

    ——

    呼~

    冰原上夜風徐徐,吹動了馬上的黑色裙擺。

    東方離人馬側掛著長槊,如同孤身行走冰原的英氣女游俠,用望遠鏡打量著遠處的場景。

    瞧見夜驚堂大殺四方的霸氣模樣,東方離人雙眸已經滿是小星星,恨不得自己也沖上去參與一下。

    不過夜驚堂明白她的深淺,過去前警告過她不要自作主張亂來,為此她也只能乖乖聽話,在這里老實等著。

    瞧見遠處的車隊里,竟然還有燕京狐媚子,東方離人眼底著實意外,不過這種場合,也沒法過去打招呼,只是遙遙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看對方有沒有被她情郎驚艷到。

 &n nbsp;   踏踏踏……

    很快,夜驚堂從冰原上走了回來,雖然風輕云澹面色俊朗,看起來很有氣勢,但配上肩頭扛著的長槍,卻顯出了幾分古怪。

    夜驚堂剛才用鳴龍槍卷起繩網,然后又把繩索削斷,被卷成一團的大網,自然還包裹在槍鋒上。

    如果只是尋常繩網,一擼就掉了,但師道玉的繩網,是由銀蠶絲泡軟制成,粘性韌性都極強,還被幾十人拉緊粘合在了一起,短時間根本撕不下來,用寶劍硬削,只會把槍桿都削掉一層皮,為此只能就這么舉著。

    此時夜驚堂扛著長槍行走,槍頭上帶著個大白球,看起來就像是扛著根超大號的棒棒糖。

    東方離人見此翻身下馬,快步來到跟前:

    “你沒受傷吧?”

    “一幫江湖雜魚罷了,頂多算熱身,哪里會受傷。”

    夜驚堂把鳴龍槍插在冰面上,先低頭在笨笨唇上波了口,算是給自己的獎勵。

    東方離人瞧見情郎這么厲害,這時候王爺氣勢也擺不出來了,站著讓波嘴,還微微偏頭望向后方,想看看華青止有沒有偷看,只可惜看不到了。

    夜驚堂深情擁吻,見笨笨如此乖巧,得寸進尺的老毛病又犯了,抬手環住腰,在肉感十足的大月亮上捏了捏,還想往地上摁。

    ?

    東方離人再貼心,也是有限度的,發現這色胚竟然想天為被、地為床,抬手就在腰上掐了下,微微后仰:

    “你想做什么?”

    夜驚堂迅速松開手,笑道:

    “剛打完架,氣血上頭有點迷湖,也沒想做什么,呵呵……那,這是剛搶來的雪湖花,我路上檢查過,真貨,剛好半斤。”

    東方離人因為心情好,也沒再多計較,把玉盒拿起來看了看,又掛在了馬側:

    “華青止在剛才那個車隊里,你不追上去打個招呼?”

    夜驚堂把鳴龍槍拿過來,嘗試取下上面的粘網:

    “剛才我一個眼神過去,就把車隊嚇得人仰馬翻,現在過去還不得把人家嚇死。看他們應該是去西海都護府,我反正也要去,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東方離人聽見這話,又在夜驚堂后腰擰了下:

    “你還真想去見人家華小姐?”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回過頭來看了下大笨笨,想了想道:

    “正常交際罷了,殿下若是吃醋,我就不去了。”

    ??

    東方離人眉頭一皺,挺起胖頭龍顯出女王爺該有的寬廣胸懷:

    “本王會吃醋?你這色胚若是真有本事把她領回家,本王收拾她反倒是容易了……”

    夜驚堂感覺笨笨就是有點忌憚華青止,他對華小姐也沒啥心思,當下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瞎扯,從笨笨腰后取出匕首,開始抽絲剝繭解網。

    東方離人單手負后站在旁邊打量,看了幾眼后皺眉道:

    “不能用寶劍割開?”

    夜驚堂聽見這話,動作微微一頓,把腰后的寶劍拔出來:

    “這劍確實玄乎,我感覺再這么糟蹋,就得用廢了。”

    東方離人在旁邊蹲下,接過暗金寶劍查看,卻見原本完美無瑕的劍刃,較之前幾天,略微暗澹了些,就如同金屬失去了光澤:

    “這……怎么回事?”

    夜驚堂上次殺龍正青的時候,水兒就發現這把劍質地特殊,似乎會被血水銹蝕,但并不是很確定。

    剛才拿師道玉試了下劍,他再度發現異樣,便可以確定這把鋒芒溢出人間的無雙寶劍,確實存在問題了。他回應道:

    “這把劍工藝很奇怪,不知是會被血水銹蝕,還是灌注氣勁施展招式,會損傷劍身,反正耐久非常低,如果亂用的話,可能幾次過后就變成了黑鐵片子。”

    “啊?”東方離人很喜歡這把神兵,聞言蹙眉道:“能不能修復?總不能是一次性的兵器吧?”

    夜驚堂想了想:“若是知道鍛造之法,或許還能修復,但令狐觀止死了,當前也不知是該怎么讓它恢復光澤,只能帶在身上當保命符,不到絕境不動用。”

    東方離人點了點頭,心頭覺得很是可惜,不過想想還是擺出高手氣態:

    “武人強弱,靠的不是神兵利器,而是自身武道造詣,兵器太強,反而會壓住自身潛力。這把劍存在瑕疵,那就別把生死壓在它身上,留著備用即可。等回云安后,本王找些鑄器名家研究,等琢磨透了再說。”

    夜驚堂向來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數,哪怕內外皆通了,也更喜歡用刀槍,對劍本身需求性就不強,當下點了點頭,繼續開始剝離繩網。

    東方離人把劍掛回夜驚堂腰后,起身握著長槍幫忙。

    夜驚堂忙活片刻,發現這網子粘性很強,在不損壞槍桿的情況下,很難完美剝離下來,想想又取出火鐮和火折子,試著加熱讓膠水失去粘性。

    這法子確實可以,但缺點是冰原上沒柴火,溫度又特別低,速度奇慢,火折子根本不夠用。

    夜驚堂忙活片刻,尚未把粘結在一起的絲網剝離,夜空之中忽然響起扇翅膀的動靜:

    “嘰嘰嘰……”

    夜驚堂見此停下動作,抬眼望去,卻見鳥鳥從遠方飛了回來,并未落地,在天空來回轉了兩圈兒,就又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東方離人見此疑惑道:

    “怎么了?”

    夜驚堂眉頭一皺:“有險情。估計是曹公公在劫其他隊伍,打起來了,快過去。”

    夜驚堂說完后,直接翻身上馬,一把拉起了大笨笨。

    東方離人和李相商議,安排曹公公來的天瑯湖,今天左賢王往湖東道送陰干的雪湖花,曹公公在此時動手她并不奇怪。

    如果曹公公遇上了白梟營統領,東方離人倒是不怎么擔心,就算打不過,也能安然抽身。

    但若是不小心碰上了謝劍蘭,那曹公公鐵定得為國捐軀了。

    東方離人在宮里長大,有不少武藝都是曹公公傳授,明知其一心求死還讓他過來,是因為年前夜驚堂回不來,必須得有人提前趕到天瑯湖,以免來晚了被北梁吃干抹凈。

    而如今夜驚堂已經及時趕來,她自然也不能讓一個為東方氏盡忠六十年的老人死的毫無價值,當下提著鳴龍槍,坐在了夜驚堂背后抱住腰:

    “距離有多遠?”

    “應該有三四十里,駕——”

    蹄噠蹄噠……

    炭紅烈馬當即高抬前蹄,朝著冰原盡頭飛馳而去,追向了已經飛到天邊的鳥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