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宣布暫時休息，然后起身走了出來。
他臉色一直沉著冷靜，讓人看不出來有什么事情發生。
郭玲玲和金悅緊緊跟在他身邊。
王林腳步很快，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坐著兩個女人，司晴正在招待。
司晴站在那兩個女人面前，恭敬但又快速的解釋著什么。
看到王林走過來，司晴喊了一聲王總好。
王林嗯了一聲，看向那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留著大波浪發型的女人，王林覺得有些臉熟，但又記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
一襲雪白的長裙，襯得她面似芙蓉，眉如柳葉，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發又直又長，披垂在腦后，絲絲順滑，是個極為迷人的姑娘。
聽說來人便是王林，那兩個女子站了起來，對王林說道：“你就是王總，幸會。”
“你們這么著急要見我，是有什么事嗎？”王林沉著的問道。
白裙女子伸出手來，要和王林相握。
王林卻視而不見，徑直往里面辦公室走：“到里面說吧！”
白裙女子大概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無視，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
這讓她十分受傷，輕咬了一下嘴唇，眼角閃過一抹倔強：“王總，我在和你握手呢！”
王林還是沒有理她：“有事說事。”
他徑直進了房間，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了下來，目光沉靜的看著她。
白裙女子微微昂起好看的下巴：“王總，我知道你很有錢，但你也不能因為你有錢，就這么無視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存在吧？”
“小人物？”王林道，“我看你可不像小人物。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白裙女子身邊的那個短發姑娘說道：“你不認識我們陳小姐嗎？”
郭玲玲在旁邊小聲的回答道：“王總，她就是陳嘉慧小姐。”
王林澹澹的道：“我在問她，她又不是啞巴，用不著你們回答。”
陳嘉慧俏麗的瓜子臉瞬間變得緋紅，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叫陳嘉慧。”
王林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短發姑娘道：“我們陳小姐是個著名的演員！”
王林道：“怎么你這么喜歡插嘴嗎？陳小姐，你有事就好好跟我說，不相關的人請先出去等著。”
短發姑娘氣呼呼的，但又無可奈何。
陳嘉慧對她說道：“小雅，你到外面等我。”
小雅只得轉身離開。
王林對郭玲玲道：“你也出去。”
郭玲玲應了一聲是，退了出去。
王林對陳嘉慧道：“你是一個演員，你大鬧我的辦公室，說急著要見我，是有什么事？現在可以說了吧？我時間寶貴，還有一個會議等著開，沒時間陪你在這里耗著。”
陳嘉慧挺了挺豐盈的身材，一臉理直氣壯的說道：“王總，你仗勢欺人。”
“我仗勢欺人？”王林不由得好笑，“我這輩子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此話從何說起？我欺負了誰？”
“你欺負了我。”
“喂喂喂，陳小姐，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你可不能誣賴我啊！”
“王總，我可是有證據的。”
王林心想，我就是沒有和你握手而已，這也算欺負你？你還保留了證據？你唬誰呢？
陳嘉慧道：“我主演的一部電影，說好了和你們公司舉辦一場聯合宣傳活動，活動馬上就要舉行了，你們怎么能單方面說毀約就毀約呢？”
王林倒是一怔，心想鄧大寶說的有個電影合作，原來就是陳嘉慧主演的電影。
因為王林說取消所有的對外活動，鄧大寶響應號召，立馬就跟電影方說了此事。
沒想到對方反應這么快，馬上就派人過來洽談了。
“我們雙方簽了合同嗎？”王林問。
“王總，這是聯合宣傳活動，當然有合同。”陳嘉慧道，“你們公司簽字蓋章了的。”
王林道：“把合同拿來我看看。”
陳嘉慧還真的拿出一份合同來，遞給王林。
王林先不看合同，而是問道：“為什么是你來找我們？”
陳嘉慧道：“合同就是我簽的。這部電影我既是女主角，同時我也是投資方。這個電影如果虧了，那我以后只能喝西北風了。”
王林打開合同看了看，說道：“你們這個電影，肯定會虧。”
陳嘉慧道：“王總，我們的電影還沒有正式上映，你怎么能這么詛咒我們的電影呢？”
王林輕輕搖頭：“我不是詛咒，我只是預判。”
因為王林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部電影！
這個電影的票房，但凡稍微好一點，王林也不可能沒聽說過。
不說票房，只要電影的口碑稍微好一點，王林也會聽說過。
如果電影在國際國內獲得了什么獎項，王林總能有點印象。
很遺憾，王林的記憶庫里，完全檢索不到這個電影，所以他敢肯定，這個電影票房撲街了。
從1992年到1994年，這幾年可以說是華語電影的大爆發年。
這幾年出品的華語精品電影，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王林是個喜歡看電影的人，有一個時期他特別迷電影，國內外的，港臺的，內地的，不管好不好看的電影，他都看。
陳嘉慧更加生氣了：“王總，你憑什么預判我們的電影會虧本？你很懂電影嗎？”
王林道：“就憑我是王林啊！我能賺下這么大的家業！我不懂電影，但我懂商業！電影本質上就是一個商品。”
陳嘉慧道：“電影是藝術！”
王林哈哈大笑。
陳嘉慧道：“銅臭味！”
王林收斂笑容，說道：“你說電影是藝術，那我請問你，你投資、主演這部電影，就是為了弘揚藝術？給廣大人民群眾帶去藝術的熏陶和美的愉悅？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在乎票房，也不用在乎電影賣得好不好。”
陳嘉慧愣住。
王林道：“電影是一種娛樂，它也是一種商品。一首音樂可以是藝術品，但也可以是標價出售版權的商品。電影也是這樣，它既是藝術品，也是商品。文學作品也是如此。就連畫廊里的畫也是如此。”
陳嘉慧無法反駁。
王林肅然說道：“我很敬佩你們，能用做藝術的心，去做一部電影。但是你們的目的還是為了票房，然則，你們卻不懂商業。那么，我可以承判，這部電影就是一個失敗的藝術品。不能獲得觀眾認可的藝術品，就跟賣不出去的畫作一樣，你自己覺得藝術成分很高，但是又有什么用？”
陳嘉慧咬著嘴唇，雙眼皮的大眼睛里，有淚水在打滾。
她嬌小的臉型和精致的五官，像仙女一樣奇特而奪目的美麗。細膩白皙的像羊奶凝乳一樣的皮膚，彷佛透明的水晶色。
就連慣看美女的王林，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傾城的美女。
陳嘉慧道：“王總，我們也在做宣傳啊！我們和你們公司談好了，一起做聯合宣傳的。你現在單方面毀約，我們的電影還怎么做宣傳？”
王林道：“我們一家公司，也拯救不了你的票房。”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合同，拿過一個小本子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撕下來遞給陳嘉慧：“你去找我們公司的財務，他們會給你錢的。”
“給我錢？為什么？這是什么錢？”陳嘉慧不解的反問。
王林拍著合同說道：“合同上約定的，我們違約，給你賠償五萬塊錢。”
“啊？”陳嘉慧道，“王總，你寧可賠償，你也要違約？”
“不錯！”王林說道，“這個合同，現在無效了！”
陳嘉慧捏著王林遞過來的那張紙，哭笑不得。
王林大氣的賠償了合同上約定的金額，將鋼筆合上套子，又將合同撕毀，說道：“沒有事了吧？我還有個會要開，就不送你了。再見。”
說完，他把郭玲玲喊了進來：“送客！”
然后，他頭也不回的去了會議室。
那個叫小雅的短發姑娘走進來，拉了拉發呆的陳嘉慧：“陳小姐，怎么樣了？”
陳嘉慧自嘲的揚了揚手里的紙張：“喏，人家賠了我們五萬塊錢！”
“哇，真的啊？那不錯的耶！”小雅笑道，“陳小姐，還是你厲害，你怎么跟他談判的？你一定很辛苦才拿到這筆賠償金吧？我聽說這些有錢人都十分的摳門，最舍不得掏賠償款了。”
陳嘉慧苦笑道：“是啊！我歷盡千辛萬苦，才拿到這筆賠償款呢！”
“那我們走了吧？”
“走吧！這個王林，還真是個有錢人！哼，我就不相信，他的預判是正確的！我一定要狠狠的打他的臉，讓他知道我們的電影是一部優秀的電影，他的預言一定會落空！我要讓他后悔今天對我說過的話。”
“怎么了？”小雅問。
“沒什么，我們走。”
郭玲玲笑道：“兩位慢走。”
送她倆離開后，金悅長吁了一口氣，對郭玲玲道：“你剛才是不知道，這兩個人盛氣凌人的模樣，拿著合同來鬧事，就差要到法院起訴我們了！”
郭玲玲笑道：“再大的事，到了王總手里，也只是小兒科。你看王總，三言兩語就給處理好了。”
金悅笑道：“王總手里有財政大權啊！五萬塊錢，他說賠就賠了，我們敢賠？好幾年的工資呢！”
郭玲玲道：“不跟你聊了，我還得去會議室。有事你再去喊我。”
金悅笑道：“還有事？那可不得了！”
郭玲玲撲哧一笑，自去會議室不提。
快下班的時候，田曉青來到王林辦公室。
深城馬上就要發售新股認購抽簽表。
田曉青來請示王林，是不是一起去一趟深城？
王林也看到過相關的新聞。
到1992年時，原始股的價值已為全民所深刻認知。
王林笑道：“田姐，你得做好準備，這次的新股認購抽簽表，很難買。”
田曉青道：“我知道，現在大家都知道發財證的事了，都想搶購呢！”
王林道：“知道炒股的人還是少數，大多數人并不知道要炒股，也不知道怎么炒股。”
田曉青道：“王林，你覺得深城這次發售，我們能賺到錢嗎？”
王林翻出那份報紙來，找到相關的那篇報道。
《一九九二年新股認購抽簽表發售公告》。
這篇報道在《特區報》第三版整版公布，里面列出了全市303個發售網點的詳細地址。而深城電視臺在前一天晚上就發布了這個消息。
王林說道：“這次與1991年的發行辦法相比，有四大不同。一是數量多，抽簽表由300萬張增至500萬張，增幅高達67%；二是限購量提高，每人每次可憑10個身份證買10張股票，提高了1倍；三是收費大幅提高，每張抽簽表由1元增至100元，是上年的100倍；四是中簽率大幅提高，由上年公布的3.6%增至10%。”
田曉青道：“這意味著什么呢？”
王林道：“今年每張券賣100元，每個排隊者可買10張，中簽率為10%。這意味著每個人只要排隊拿到表，便肯定獲得購新股機會。大概發行方是害怕表賣不完，還特別強調，抽完簽而未中的表，可繼續抽簽購買上市公司即將轉為股票的債券。因此，這次雖然發表500萬張，但確定的預期，一定導致供不應求，會比去年更加緊張。”
1992年8月10日，深城發售新股認購抽簽表，前來搶購的準股民們在各個發售網點排起長隊。
在王林的記憶當中，那叫一個擁擠！
排隊的人一個擠著一個，男男女女，前胸貼后背，秩序非常混亂。
田曉青笑道：“我可以出錢雇人排隊。”
王林道：“最重要的是要搞到身份證。”
田曉青道：“這個容易，我們公司有多少人？幾十萬人，要身份證還不簡單？”
王林啞然失笑，心想田姐就是田姐，越來越精明了。
當年，為了買到股票，一麻袋一麻袋的身份證從全國各地寄到深城。
股民們需要徹夜排隊，于是，出錢雇人排隊便逐漸流行開來。
王林還記得，電視節目里放過，有個專程從外省趕來的小伙子在發售前半小時被擠出隊列，他揣著身份證和錢絕望地喊道：我排了兩天兩夜的隊啊！
想到這些記憶，王林特別叮囑田曉青：“多安排人去排隊，還有，注意安全，不要出現踩踏事故。”
“我知道。”田曉青脈脈含情的看向他，“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去深城嗎？”
王林想了想，說道：“我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來，我剛從香江回來，家里一攤子事情要處理。”
田曉青道：“那今天晚上，我們？”
王林看著她含羞帶怯的俏模樣，心下一動，說道：“晚上我去找你。”
田曉青道：“那我在家里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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