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你找我？”
蕭肅來到一座府衙當中，找到了端坐在大堂中間的陳川。
經過這幾個月的修煉，以他通過異寶獲得的上品靈根，倒也有了練氣三層的修為。
而這座府衙，則是位于之前陳川命四大家族建造的城池當中。
在百姓們搬進來之后，這座城倒也生機勃勃，百姓們的日子也走上了正規。
經歷了齊國的事情之后，這些百姓們都格外珍惜如今這來之不易的生活。
“蕭兄，請坐。”
陳川看見蕭肅過來，笑著微微頷首說道。
面對陳川這位宗主，蕭肅倒是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他一旁的椅子上。
兩人來往很多，蕭肅也明白陳川的性子。
私底下怎么隨性怎么來，但是在正式的工作場合，那就得擺正姿態才行。
“如今百姓們已經走上正軌，你的修為也算是有了些起色，我想將這座城交予你打理，如何？”
這倒是陳川思考之后的結果。
在他的命令下，青云宗所有弟子都需要做貢獻，實現自己的價值。
更多人選擇了駐守凡人城池。
這份工作不算辛苦，也能得到尊重，并且還有不少的月俸。
現在大多城池都派出了弟子駐守，而這一座新城卻還沒定下人選。
思來想去，陳川還是決定將這個城交給蕭肅，畢竟他與這些百姓相熟，也值得信任。
“我...”
蕭肅原本想說自己修為低微，只怕難當大任。
可想了想還是決定接下來。
自己在宗門里混了很久了，一直沒有做出貢獻。
如今對方將這份擔子交給自己，如果不接受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蕭肅點點頭，說道，
“行。”
“不過這城的名字？”
“還是叫武陽城。”
陳川說道。
他并不想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
他找來蕭肅除了讓他擔任城主之外，還有別的重要的事情。
“如今推翻了那些世俗王朝，可百姓們似乎極為抗拒修行者管理他們。”
“你以前在齊國就獨治一方，可知道這其中緣由？”
陳川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在他將政令推行下去之后，弟子們都前往了世俗。
可那些凡人卻極為抗拒。
比如陳川想要理清土地，將土地收歸宗門之后重新分配給百姓們耕種。
從出發點來講自然是好的，可那些百姓卻極為不配合。
尤其是許多原本就沒有土地的流民，他們鬧的反而是最兇的。
那些派出去的弟子又不敢出手傷人。
導致很多政令推行不下去。
“宗主，你可能沒有考慮到一件事情。”
蕭肅沉吟片刻，認真說道。
“請講。”
陳川正了正身子，擺出一副虛心求學的姿態。
他從未治理過任何一地，更何況是一上來便要管理如此龐大的南荒生靈，有許多地方都是他考慮不到的。
而這方面，蕭肅就顯得有經驗多了。
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宗主，你可曾想過，那些凡人百姓從心底里就沒有拿自己與仙人當作同類？”
“原本凡人打從心底里畏懼仙人，可在你的壓力之下，弟子們都不敢對凡人動用武力。在百姓們認知到了這一信息之后，他們從前對仙人的畏懼便會蕩然無存，而這份畏懼消失之后引起的反彈，便會讓他們與仙人作對。”
蕭肅一點一點說著。
看著陳川虛心求學的模樣，蕭肅倒也毫不避諱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再者，原本的地主官僚們在當地都是極有威望的，無論他們對百姓是好是壞。”
“在面對仙人的時候，百姓們都會把地主官僚當作同一條戰線的人。”
“而宗主你要收回土地這一舉措，乃是動了這一階級的根本，他們自然會攛掇百姓與宗門作對。”
說到最后，蕭肅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宗主，我心知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一切都是為了底層百姓。”
“可你有沒有想過，百姓是愚昧的。”
“他們只會盲目地選擇，并不能看清未來的利益。”
“或許以后等百姓們都熟讀經書明白事理之后，會懂得這份苦心，可現在這樣做，卻是操之過急了。”
聽著這些話，陳川沉默了下來。
的確，他沒有考慮到這些事情，有些急了。
在前世那個絕大多數人都接受過教育的年代，人們都很難理解上面做的決定。
遑論是如今這方世界？
“受教了。”
陳川微微嘆了口氣，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接著又問道，
“依你所見，如今我們該如何做？”
“重刑輕賞！”
蕭肅毫不猶豫地說道，“如今咱們整個南荒猶如一個國家，而宗主便如同國家的君主。”
“加重刑法減少獎賞，人們就會拼命爭奪獎賞，不會去做不好的事情。”
“而如果增加獎賞減輕刑罰，民眾就不會為了獎賞而努力奮斗，反而會因為刑罰過輕而肆無忌憚。”
“宗主，人性本惡！治理國家要以惡制善，才能使得國家強大！國家強大了，才能讓百姓衣食無憂！”
陳川的眼眸逐漸變得明亮起來，他沒有打斷蕭肅的話，而是認真思考著這些話里的本意。
“百姓們大多只會從本身的利益出發考慮，而國家則是要從更大的層面出發，不可能顧及到每一個人的利益。”
“這樣一來，國家與百姓本就是對立的。”
蕭肅將自己對于治國的理念一五一十講述著。
在蕭景造成慘案之前，齊國也是欣欣向榮。
這其中，蕭肅功不可沒。
“百姓們不能過于強大，只要衣食無憂便可。”
“一旦強大起來，便會像那些地主一樣，與皇權對抗。”
“咱們要想徹底掌控凡俗百姓，便要先團結那些官僚地主，等到百姓們認可修行者之后，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陳川微微點頭，思考著其中的可行性。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豈非與平等理念背道而馳？”
“非也。”
蕭肅微微搖頭，接著說道：“宗主，平等從來都不是絕對的。”
“以人治人，定然就會出現階級劃分。”
“咱們只要使得這份階級流動起來，不讓它固化，便算是相對平等了。”
聽著這些話，陳川心中的感悟突然多了許多。
蕭肅說的這些，與前世何其相似。
階級固化的原因無非是子承父業。
而想要打破，讓階層之間流通起來的話...
“考試！”
陳川目光灼灼地盯著蕭肅。
古代科舉本就是為了打破世家門閥壟斷而產生的。
自己只要將其復制過來便是。
“呼...”
陳川呼出一口氣，心中對于治理南荒的感悟漸漸明晰起來。
“蕭肅。”
陳川忽然正色。
“弟子在！”
蕭肅見狀，立即站起身來。
“武陽城中想必有不少從前的官員，令你帶領他們制定出一份詳細的計劃，若是可行便推廣整個南荒！”
“事成，記你一大功！”
“遵命！”
蕭肅當即領命，轉身走出府衙，去尋找當初的官員。
看著蕭肅離去的背影，陳川也是緩緩起身。
“唉...”
治國當真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
自己也不可能僅憑修行者，就將所有的凡人治理好。
治理凡人，還是要依靠凡人。
修行者還是得從旁輔助才行。
一邊想著，陳川緩緩向外走去。
這個世界終究不一樣，修行者與凡人天然存在對立。
想要達成自己心中的那個目標，還得多多摸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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