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萬歲...”
劉青城又跟著念了一遍。
他的眼中忽然爆發出明亮的光，他目不轉睛地望著陳川。
“先生大義！”
一時間，連同蕭肅在內的所有百姓一起彎腰，齊聲大喊，
“先生大義！”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他們終于可以放松了。
除了王二狗。
事情結束，原本應該高高興興的。
可他卻仍舊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陳川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走到了二狗身邊，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二狗，怎么了？”
“別壓抑自己，蕭景已經死了。”
“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去滅掉血靈宗，報仇雪恨。”
王二狗抬起頭來，臉上盡是悲苦。
他無力地搖了搖頭，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川哥，我真沒用。”
“我還是老樣子，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躲在你身后...像個懦夫一樣躲在你身后...”
此時的王二狗心中充滿了悲愴。
自從被川哥帶著找王虎報仇之后，他原以為自己逃出了那片深淵。
宗門里的大家都尊重自己，沒有人再敢瞧不起自己。
他原以為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直到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不是因為他王二狗有多努力而受到大家的尊敬。
是因為他是川哥的兄弟。
他依然是那個深淵里的可憐蟲。
他甚至不能親自手刃仇人。
在川哥遇到危險時，他還是那樣。
什么都做不了。
“二狗。”
陳川頓了頓，安慰的話卡在嘴邊。
他忽然不知道應該怎么安危眼前的少年了。
“唉...”
“回去之后就給你提升資質，不要放棄自己。”
陳川再次拍了拍二狗的肩頭。
可二狗還是緊緊咬著嘴唇搖頭不語。
“陳先生！”
這時，蕭肅的聲音忽然響起，
“陳先生！你看，蕭景他...”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蕭肅的話語吸引，一同看向不遠處的那個赤色龍袍。
“嗯？”
看見蕭景尸體的異樣，陳川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只見蕭景的尸體竟然完全化作了一灘血水。
一顆通體暗紅的血丹懸浮在龍袍之上。
“這是他的血丹？”
“應該是吧？”
游光明茫然地點點頭，然后看向陳川，
“川總，這個怎么處理？”
在場的四個修士都知道，這枚蕭景留下的血丹，恐怕是凝聚了齊國千萬百姓精血所成。
這枚血丹也是蕭景一身修為所在。
“嗯...”
陳川微微蹙著眉，看著不遠處的那枚血丹若有所思。
這血丹如何處理還真是個問題。
這之中有著千萬百姓的生命，其中因果難以想象。
恐怕沒有人會愿意煉化這枚血丹。
帶回宗門的話怕是不妥。
但放任血丹留在此處的話，若是被人撿到。
其中蘊含的能量足以讓人突破金丹，但沒有相應的功法，只怕是會被血丹沖掉神智，從此多出一具魔頭。
就在陳川思考著如何處置這枚血丹的時候。
忽然！
一陣急促的風聲響起。
一道人影徑直沖了過去，一把抓起血丹吞了下去。
“二狗！你干嘛？！”
陳川眼神一凝，頓時看清了那個身影。
他飛快的沖了過去，一把抓住王二狗，靈力拼了命地向二狗體內涌去，
“快吐出來！”
“二狗你不要命了？！”
就連游光明和冬梅也跑了過來，擔憂地看著王二狗。
“二狗，快吐出來呀！”
“公子都說了，回去之后就為你提升修為，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
冬梅一臉焦急地說道。
“是啊，二狗你這又是何苦！”
游光明也是一臉痛心疾首。
在他們看來，王二狗身為陳川的兄弟，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陳川已經為他尋到了異寶，只等回到宗門之后就為二狗提升資質了。
并且現在也不再缺少修行資源，只要老老實實地修行，二狗一定會有不菲的成就。
“忽！”
一個年邁的身影從天而降，正是太上長老張春蘭。
之前在蕭景掀起血海的時候她就想沖下來了。
可沒想到陳川竟然還有天傾手段，強勢鎮壓了無邊血海。
在看到陳川殺死蕭景之后，她就打消了現身的想法，只打算暗中保護眾人。
直到現在，王二狗竟然趁著大家不注意吞下了那枚血丹！
張春蘭終于穩不住了，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眉頭緊鎖地看著王二狗。
只見王二狗此時已經全身通紅，渾身冒著熱氣。
就連他的雙眼都被血色充滿。
“去找一本血靈宗功法來！”
“好！”
游光明頓時領命，急忙跑向那些血靈宗弟子的尸骸，在他們的儲物袋里挨個搜尋血靈宗的功法。
“沒有...”
他撿起幾個儲物袋，向其中探查，可卻沒有一本是修行功法。
接著，他又匆忙地彎腰撿起其余的儲物袋。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游光明滿臉焦急，他已經看見二狗瞳孔之中最后的一抹清明都在漸漸消失了。
他又沖向最開始那兩名被天雷轟殺的血靈宗弟子，彎腰撿起了最后兩個儲物袋向其中探查。
“草！”
游光明看向王二狗，眼中竟然有了一些絕望，
“沒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眾人身邊。
在青云集團，他和二狗同為高層，來往極多，私交甚好。
可沒想到...
二狗的神智正在遭受無邊血氣沖刷，以他的修為又怎么可能扛得住？
“難道二狗從此以后就只能做一具行尸走肉嗎...？”
“唉...”
張春蘭重重地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血靈宗功法引導血氣，只怕是難了。”
蕭景并沒有儲物袋，也沒有血靈宗的功法。
他能夠不受血氣影響，全然是因為那座血祭大陣的引導。
“等等！”
張春蘭忽然反應過來，她猛地看向陳川，
“小川！快！”
“血祭大陣能夠引導二狗體內的血氣！”
聞言，心漸漸沉了下去的陳川眼前一亮。
他輕輕一跺腳，血光再次涌現，將整個皇城籠罩其中。
大陣早已被他奪得了控制權，如今催動起來倒也如臂指使。
隨著大陣的催動，太康城死去百姓的鮮血也流動起來，重新朝著太廟匯聚而來。
陳川心神完全放在了大陣之中，引導著大陣的力量進入王二狗的身體之中，替他梳理消化著那無盡的血氣。
“這是...”
冬梅忽然察覺了異樣。
不光是血色的光芒，還有無數的鮮血匯聚到了這里，凝結成了又一顆血丹。
順著血光的指引，竟然完全融入了二狗的身體！
可陳川卻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一樣。
時間飛快的流逝。
直到天邊露出了一抹魚肚白，皇城中的血光才消失不見。
“呼...”
陳川呼出一口濁氣。
他的臉色有一些蒼白，眼中卻滿是輕松。
不停地催動如此龐大的陣法是一件極其消耗精神力的事情。
可能夠將二狗救回來，一切都值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
王二狗終于睜開了雙眼。
隨著他睜開雙眼，一股磅礴的血腥靈力瞬間出現在場中。
“小心！”
張春蘭見狀，一道法訣已然掐在手中，只要王二狗有任何異動，法訣變會打出。
可王二狗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目光鎖定在陳川身上。
“川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王二狗笑了笑，看上去與之前別無二致。
可陳川分明從他的眼底深處看見了一抹血紅。
“二狗...”
陳川輕喚了一聲，又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
他能夠感覺到，如今王二狗身上的氣勢完全不弱于之前的蕭景，甚至還猶有過之。
畢竟二狗吞掉了蕭景的血丹，又得到了太康城內無數百姓精血煉作的血丹。
“如今你已是金丹了吧。”
聽著陳川的話，王二狗凝神內視，一枚散發著血光的金丹盤旋在自己的丹田處。
他難看地笑了笑，“是啊，金丹了。”
“你不用這樣的，二狗。”
“一入魔道，便再也無法回頭了...”
陳川的眼中充滿了悲傷。
在替二狗梳理血氣的時候，他才發現。
通過這種手段得到的修為以后，便不能夠正常修行了。
只能用血...
無盡的鮮血。
“明明回去之后就能提升資質了...”
“二狗...你何苦啊...”
冬梅和游光明的眼中也充滿了悲傷。
“川哥。”
王二狗叫了一聲。
他悲傷的一笑，“川哥，我不想再躲在你身后了。”
“我也想站出來，替你分擔一下。”
“我想親手報仇雪恨，我不想再待在深淵里了。”
他心里很明白，從今以后，他回不去了。
他甚至不能留在南荒了。
因為，他只要修行，就會伴隨著生命的消失。
這會給川哥帶來困擾。
“哈...”
王二狗的心里也充滿了悲傷，但他并不后悔。
“川哥，讓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次吧。”
“以后的路，讓我自己走吧。”
“我想幫助你，不想再躲在你身后了，川哥。”
陳川看著二狗，眼神復雜。
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好。”
陳川大步上前，走到二狗面前，張開雙臂給了二狗一個擁抱。
然后扶著二狗的雙肩，拍了拍。
他語氣溫和，輕聲道，
“二狗。”
“在外面有什么事，記得回來找川哥。”
“我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家就在這里，路就在腳下。”
“大膽去走吧。”
陳川說著，眼眶早已微紅。
他嘆了口氣，替二狗理了理凌亂的衣服。
又抬起手，替二狗拭去滿臉的淚水。
“別忘了。”
“一聲川哥？”
王二狗破涕為笑，對著陳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生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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