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陳川的喃喃自語。
游光明和冬梅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無論怎么樣,臥牛村總不可能舉村搬遷到別處吧?
他們沒有路引,還恰逢亂世。
那么只剩下了唯一一種可能。
“陳川...”
游光明忍不住喚了一聲。
陳川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眼中盡是冷意。
他沒有說話,提身往前走去。
耳邊沒有多余的聲音,只有凄厲的風聲。
整座小村子顯得更加空曠,寂靜。
陳川看著眼前的院門,上面有著一道極深的裂痕,像是有人用刀將其砍開一般。
他伸手推開半掩著的木門。
只見院中一片凌亂,坐落在小院當中的木屋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只有厚厚的一層白雪鋪在殘破的木梁上面。
這里是他和父親曾經居住的院子。
陳川沒有走進去,而是收回了目光,
“走吧。”
他繼續往前走著。
終于,他來到了村尾。
這里也有著一片空曠的空地。
以前是用來給村里的孩童們玩耍用的。
可現在。
只有王二狗一個人,他背對著三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些大包小包的禮品,被他胡亂地丟在一旁。
雪花將二狗的身上暈上點點白色,伴隨著刺骨的寒風。
二狗的身子不停地輕顫。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前方的一大片灰白。
那片灰白與素凈雪白的世界顯得十分和諧,卻又那么的刺眼。
那些不是雪。
是骨頭。
整整二百八十三具白骨,就那樣凌亂地散落在地上。
冬梅猛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她看清了那一切。
她知道那些白骨的身份。
那些都是臥牛村的村民。
她緊咬著嘴唇,看向身邊的白衣少年,輕聲喚道,
“公子...”
陳川沒有回應。
他就像是沒聽見一樣,沉默地注視著那二百八十三具白骨。
他分辨不出那些白骨的主人具體是誰了。
可其中那個小小的,不過一臂長的遺骸,他知道那是誰的。
在游光明來臥牛村的前幾個月,王大叔家剛剛添了新口。
喜得愛女的王大叔還熱情的在村里辦了宴席。
那是小姑娘的滿月酒。
陳川自然去了。
飯菜很可口,因為王大叔殺了自己家的豬。
小丫頭也很可愛,因為那是王二狗的妹妹。
陳川看著王二狗的背影,只覺得可笑極了。
二狗他好不容易才從深淵里爬出來。
好不容易才過上了好日子。
一個山村里走出來的少年,如今能夠成為青云集團的高層,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除了陳川的幫助以外。
更多的,還是因為他自身的努力。
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明明就要帶著家人一起回去享福了。
可命運為什么總是不放過他?
陳川默默地走到二狗身邊,想要安慰對方。
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安慰二狗。
像是察覺到了身旁的動靜,王二狗抬起頭來。
他沒有哭。
只見他一臉地茫然失措。
他的眼神里一片空洞,就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
“川哥...”
“我...嘔...”
王二狗說著,忽然開始干嘔。
就像是要把自己心肺都給嘔出來一樣。
陳川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是傷心到了極致。
總是聽說,一個人傷心到極點的時候,他或許不會哭,可他的身體會給出反應。
如今這一幕就在眼前。
等了許久,二狗再次抬起頭來,
“川哥...我...”
“我沒有家了...”
“嘔...”
王二狗說著,又開始嘔吐起來。
他的胃里本就沒有食物,又能嘔出什么呢。
陳川一只手搭在二狗肩上,渡了一縷靈力過去。
至少能讓他的身體不再這樣難受。
他已經夠苦的了。
“二狗...”
陳川本來想說,以后他的家就是二狗的家。
可話說到嘴邊卻止住了。
這種話聽起來就十分可笑,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
“唉...”
陳川嘆了一口氣。
“先將他們好生安葬吧。”
“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受著風雪。”
“好。”
王二狗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明明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可現在,就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
他的雙手都在不停地打顫。
他的雙腿就像是不聽使喚一般。
只是走了兩步,便要停下來喘口氣。
站在不遠處的游光明和冬梅對視一眼。
“我們也來幫忙。”
王二狗看了一眼走來的兩人。
他用盡全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沖著兩人點了點頭,
“謝謝。”
四人都沒有動用靈力。
就拿著簡單的農具,一直挖到了深夜才挖出了一個足夠大的深坑。
陳川一一數著,將二百八十三具遺骸全數放進坑中。
如今這些白骨早已分不清身份,就算想要把大家埋入自家祖墳,也是做不到了。
做完一切之后,陳川弄來一塊巨大的石板豎在墳包之前。
他并指為劍,仔仔細細、一筆一劃地刻著。
刻到一半,陳川嘆了口氣。
抬手將那刻了一半的字跡抹去,重新刻畫。
不多時,他放下手臂讓出身子。
只見石碑上只有五個大字。
——臥牛村之墓。
陳川原本想記錄一些村民的生平。
可轉念一想,無非是最為普通的鄉野山村。
村民們又能有什么可以記錄下來的事情呢。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二狗。
王二狗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走了過來。
他撿起地上的禮物,將它們一一打開。
里面有衣物,有丹藥,有一些小玩具...
還有幾壇靈酒。
并不是他們青云集團的臺子或者啤酒。
只是稍貴一些的普通靈酒。
“川哥,你知道嗎。”
“我爹他最愛喝酒了。”
王二狗自顧自地說著,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原本我想著,只帶一些咱們修仙界的靈酒給我爹嘗嘗。”
“畢竟咱們馬上就要一起回青云宗了。”
“那些臺子華子什么時候都能喝。”
“川哥...”
王二狗佝僂著身子,將一壇壇靈酒放在石碑前,然后回過頭來。
他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
“川哥...”
王二狗的聲音開始顫抖,他的喉頭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兩行熱淚順著他的臉龐掉落在地上。
“我...”
“爹娘他們...”
“唉。”
陳川走上前,拍了拍二狗的肩。
心疼地看著這個泣不成聲的少年。
陳川知道二狗想說什么。
他的爹娘還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么樣了。
或許在臨死前想的依舊是他們的孩子。
他的爹娘還未曾享受到一丁點的好處。
明明是自家產的美酒和香煙,他卻沒有帶來。
就連他的妹妹,也沒能看著她長大。
二狗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打算將家人接回去之后就更加努力,努力給妹妹掙到足夠讓她獲得靈根的錢。
如果有希望的話,或許爹娘也能夠有機會修行。
一家人聚在一起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一切都讓人猝不及防。
人生之最痛莫過于此了吧。
子欲養而親不待。
“二狗,咱們一起守靈。”
“好...”
......
七天后。
陳川扶起身旁跪得全身僵硬的二狗。
他看了一眼天空,輕聲道,
“二狗。”
“走,哥替你報仇。”
“無論是誰,哪怕是真仙。”
“哥幫你殺。”
他的眼神無比冰冷,語氣卻十分平淡。
游光明見狀,倏地打了一個寒顫,不寒而栗。
他從未見陳川有過這么重的殺意。
更沒有見過陳川如此可怕的眼神。
從看見那些臥牛村的殘骸開始,他就知道,齊國完了。
整個村子沒有絲毫的打斗痕跡,只能說明一件事。
有修行者出手了。
而村頭院子的那一處刀痕,則是說明了這其中也有凡人參與。
有修行者介入凡俗世界的爭斗了。
無論對方是誰。
游光明相信,陳川一定會殺了他。
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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