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申看見她，沒察覺她眼里的顏色，趕緊伸手接過來她手上的袋子，緹娜緩過神，攤開手心給他看。
抱怨道：“租房還挑個這么高的，看把我手勒的，太沉了，早知道就不該買這東西。”
劉申好脾氣的笑了笑：“我剛做好菜，本想著下去看看你到沒到的，不知道你來的這么快。”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緹娜馬上覺得他是不是在暗示她急切的過來找他？
猛地一緊，馬上就開始心虛。
劉申抬頭，示意她往里走，緹娜假裝沒事發生，穩住心神大搖大擺的往里去，活脫脫一副到了自己家一樣的地主架勢。
可惜這地主并不滿意家庭情況。
房子小，大致的格局緹娜從進門到現在掃一眼就都納入眼簾。
進門右邊就是廚房，不知道是因為房子舊了還是因為就這么設計的，廚房這油煙這么重的地方連個門都沒有，緹娜眉頭皺了一下，可也是，這么窄的地方，再弄個門放那吧，那豈不是轉不開身了。
順著玄關往里，就是一片稍微寬敞的地方，說是寬敞，也只不過是擺放了一個舊沙發和一條過道。左邊是衛生間，右邊就是擺放沙發的小空地。
雙人沙發，坐墊都只有兩塊的那種，因為再多一個都放不下。
這屋里算起來也沒正經的客廳，沙發放在那里也不尷不尬的，就是一個帶了窗戶的拐角，沙發放進去，兩面都是墻，人走進去都要小心看腳下，要不然都挪不進去。
這沙發成了真正的擺設，坐不下也沒什么用處。
衛生間的門被緹娜一只手指推開。
嗯，還可。
起碼洗個澡是能的。
在小過道的終點，是一個帶了門的房間，這房子里唯一的臥室。
左顧右盼，鉆進臥室，一張床，土黃色的木制床頭，床板看起來也很硬，不過被劉申打理的很干凈，床單整整齊齊的鋪著，灰藍色的條紋床單，邊角都掖在床墊下面。
被子也疊放起來，整齊的壓在床頭。
臥室算是比較大的空間了，一扇窗，緹娜走過去，往樓下看了看，正好是小區里面，也是她上樓的時候必經之路。
劉申隨她左看看右看看的參觀，沒有說什么，只是眼神不自覺的總飄向她，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從她帶來的大袋子里面一瓶瓶的掏出來，各種果酒，飲料，最后是一提6罐的啤酒。
“買這么多水。”他好像是在回應她之前說手都勒疼了那句話。
緹娜哼哼：“我酒量這么大，少了不夠喝。”
劉申輕笑，沒有戴那副金絲框眼鏡，笑起來長長的睫毛好像小刷子一樣隨著眼角而動。
緹娜倚著窗看，不知不覺就覺得這男人皮相真不賴。
現在的男人都成了精，個個腰細腿長膚白貌美，把她們這群女人逼的自愧不如。
這么一想，也不怪陳莉莉那樣的沒了命的整容，她要是長的差，她也得先整容，還哪能想買房子的事兒啊。
臥室墻角那邊擺放著一張不是很大的小桌子，也跟床頭一樣的顏色，看起來還挺協調，桌子上扣著幾個盤子，劉申喊她洗手，緹娜關上窗戶，去了衛生間。
手上的包包剛想扔在他床上，捏在手里在空中劃了一圈又回到肩膀。
洗手之前，她得先補個妝。
衛生間門關上，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翻起包里面的口紅和粉餅，不自覺的就突然想起宮瑜跟她說的那句話：“真正被愛的時候，不用太漂亮……”
頓了頓，把手上的化妝包塞進包里面，掛在墻上的支架上，拿了劉申的灰色包裝的男士洗面奶，捧著兩把水，把臉洗了。
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濕漉漉的，她看見了兩條毛巾掛在那，不知道都是干嘛用的，就沒好上手。
出來的時候順帶拎著自己的包。
劉申擺放好碗筷，給她盛了滿滿的一碗米飯，額外又拿了一個空碗放在旁邊，等下剝蝦放在那只碗里。
一回頭，就見緹娜臉上滴答滴答的落水。
驚訝了一下，問道：“怎么還洗臉了？”
一邊說，一邊抽了幾張紙抽遞給她擦。
緹娜粗魯的擦了擦臉：“等下要吃東西不方便，再說我都不出門，化妝給誰看。”
緹娜手里捧著紙抽糊在臉上，說話悶悶的，特意擋住了眼睛不敢跟他直視。
話里的深意很濃，她就靜靜等他的反應。
劉申似乎也在品，但終歸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只是淡淡的應和道：“嗯，不舒服就洗掉。”
他糾結的一瞬只是在考慮，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是覺得在他面前可以展現真正的自己，還是說為悅己者容，而悅己者不是他劉申？
劉申當下的心緒其實有些亂了，他感覺不是很好，有些微妙，但擔憂更多于微妙，他猜想，會不會是當年緹娜那番毫不留情的敘話，要再一次發生了。
這么幾天難道。
難道她又看上了誰了嗎？
閉閉眼，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中顫抖著刷了兩下，再睜眼的時候，神情已經恢復清明，繼續手上的動作，還把桌子抬著往床邊靠了靠。
緹娜擦完臉，身上穿著一件小外套，外套脫掉。里面是一件肉色的針織衫，修身的款式，低頭哈腰的時候會露出一點事業線。
針織衫掖在小皮裙里面，小皮裙是御姐秋季必備單品，但是這會兒就知道有多不舒服了。
她里面穿的是黑色的假絲襪，外面看起來是絲襪，其實就是一條連著襪子的加絨褲。薄絨褲對于她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愛美是愛美，季節到了，她可不會學著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寒腿的小丫頭片子們光著腿在外面晃。
不懂的男人看著就是黑絲，其實就是一條里面一層肉色薄絨的秋褲。
劉申抬手：“你坐床上，軟一些。”
緹娜掙扎了一下，“我坐椅子上吧。”
只有一把椅子，而且也沒有墊子，坐起來硬邦邦的，不怎么舒服。
劉申沒再推拒，用行動直接拒絕，果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再回應她。
緹娜看著他的動作就知道犟不過他，劉申平時待人大多數時候都溫溫和和的，只有兩種情況下才會變得不一樣。
一種是工作的時候，一種就是現在這種類似的情況，工作上他會直言不諱，直接否定，不管對方是什么臉色，他覺得不行的地方，一定是他斟酌考慮過覺得確實不行的地方，不同于別人的委婉，他會直接否決。
而對緹娜，很多時候他不會跟她耐心的爭取，反而一改常態，直接就是大男子主義的做好決定，不管緹娜怎么瘋鬧還是哄騙，他都不動于衷。
比如讓她一天只可以喝一杯咖啡，比如不能不吃早飯，比如生理期的時候貪涼……
也不解釋，也不爭辯，滿身的行動和面色就是倆字：不行。
緹娜挪到床邊，順便還白了他一眼，又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其實執拗的要死。
“犟貨。”
走到床邊，嘴里的聲音并不是很小的嘟囔著，特意給劉申聽。
不過劉申還是老樣子，對她油鹽不進，好像這么多年都已經習慣了，銅墻鐵壁一樣毫不影響。
然后風輕云淡的那個人，給她剝蝦的手一頓，剝了一半的蝦差點兒被他用力的手指掐斷——
那女人正背對著他，彎腰撅著屁股對著他，皮裙一點點褪下，露出里面的黑色絲襪，纖細的腳踝，長腿一覽無余，然后是翹臀……
劉申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太快，快的都感覺自己開始呼吸不暢，甚至如果他在不閉嘴，保不齊哪一次就會直接從他嘴里蹦出來。
他黑褐色的眸子里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動作的畫面一眨不眨。
尤其是……長腿往上，豐臀以下的連接處，凹進去的那半圓。
緹娜脫了皮裙，對折疊了一下就放在他床邊，然后轉身回來準備在床上直接盤腿坐下。
她回身的一瞬間，劉申迅速收回視線，盯著手里已經斷了一半的蝦肉擰眉。
緹娜笑：“這只蝦好慘，你手生了啊？”
幾年前他們在一起吃飯，都是劉申主動承包剝蝦的工作，完完整整的一顆蝦肉，一個接一個，吃的緹娜大快人心。
劉申默認了她的調侃，嘴唇緊抿，狠狠地吞了幾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壓下心頭的顫動，把半只蝦肉直接送進自己嘴里，囫圇咽下去，這才緩和了一些。
再抬眼的時候，神色已經看起來比較正常，伸手拿過一只蝦，重新剝。
緹娜以為他惱羞成怒，沒管那么多，開了兩罐啤酒，遞給劉申那邊一個，“今天姐姐陪你好好喝一頓。”
這聲姐姐叫的胡攪蠻纏，劉申明明比她大，但緹娜做慣了御姐，走到哪里都要是姐姐，這么多年嘴上一直占著他便宜，劉申從來沒跟她反駁過，時間長了，自然就這么默認了。
劉申還沉浸在自己不太安穩的心緒中，緹娜見他沒有反應，莫名有點惱怒。
出師不利。
抬手就先咕咚咕咚炫了一口。
劉申抬眼，一只粉嫩的蝦放在她的空碗。
“劉申。”她叫了他一聲。
劉申沒抬頭，悶聲答應：“嗯。”
然后手上的動作沒停下，自覺的順回來一只新的蝦開始剝皮。
緹娜伸著筷子打他的手，“說話呢，能不能停一停。”
劉申沒脾氣一樣，自覺的停下手，抬眼看著她等她繼續說。
這么直勾勾的一看，把緹娜的話都堵了回去。
這...這么看著怎么好意思說出口。
嗨！
真特么的。
被他看的心里煩躁，緹娜想起跟宮瑜的敘話，心里又給自己打了鼓，成功的選擇了一條自己并不怎么擅長的路，文鄒鄒的來了一句：“當你對一個人的感覺，從執著變得無所謂的時候，就像一根崩了很久的弦，突然斷掉。可能會疼，但更多的是舒了一口氣。也許才發現應該更愛自己。”
她說的抑揚頓挫，很有意境，但對面坐著的劉申眼睛一眨不眨，毫無波瀾，緹娜對視的頭皮發麻，怎么感覺看著像極了宮瑜剛來公司的那會兒那副要死不活裝B的樣子呢。
真是邪了門了。
劉申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自己也挺慌的。
他主要是覺得，緹娜這次找他，應該是想要跟他再來一次重演多年之前委婉拒絕他的‘酒后暢談’。
他當然開心不起來。
哪怕是對著自己掛念這么多年的人，依舊也笑不出來。
如果緹娜這次再委婉的推開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等個幾年，亦或者，再也不等，因為，再也不想動情了。
劉申不搭話，緹娜腦子都跟著抽，只能自言自語模式的繼續說：“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一幕，劉申睫毛都沒抖一下，直接反駁：“幼稚。”
又來那招？問問問，問到最后他都說對，然后最后的最后，拒絕他，也成了被逼無奈下的對。
緹娜無語，行吧，幼稚好過不對。
夾了一口拌海蜇，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
兩個明知各懷心事的人，明知這次飯局必定是一些事情的定局，偏要互相拉扯，等待對方的宣判。
緹娜吃了些菜，想盡可能平和一些，就又故作姿態的給劉申夾了幾筷子，劉申看著眼前送過來的菜，心里對剛才的猜測有了更明確的判斷——
看吧，開始‘關心’他了，下面就要開始BB叨叨做鋪墊了。
將她夾過來的菜吃下去，自己心里郁結，也抬手灌了半罐兒啤酒。
緹娜見他已經開始進入流程，心里肯定，還是關心好用。男人嘛，都喜歡溫柔一些的。
這招走對了。
溫柔體貼，那溫柔是細水長流，體貼呢？
她看著簡單的出租屋，抿了口酒繼續：“我又買房子了。”
劉申這次還算正常：“嗯，你說過。”
當然說過，緹娜聽他已經可以搭腔了，嘴角彎了彎然后立馬正色：“唉我說，要不你干脆搬我那里算了。”
說完覺得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了，趕緊補了一句解釋：“正好次臥你住，給我房租，我還能小賺一筆。上下班也開一臺車就夠了，還能一起喝喝酒，多好。”
劉申嗤笑：“物質。”
“……”
緹娜不小心夾到了青椒牛肉里面的辣椒，也沒注意，一筷子下去辣的火冒三丈，也不知道是這辣椒夠辣還是這人實在是木頭。
氣不打一處來，猛灌一口酒，更辣了……
“那我搬到你這，給你房租！”
就不信了，就他這一個小床，連第二間臥室都沒有，這么明顯的暗示還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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