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書院的利益面前，這些老夫子們可以舍棄任何人，哪怕你是書院中的青年翹楚。
玄武城、青州書院門外，楊凌殺了不少人，孔玨他們此去，文圣公是默許的。
一個楊青和的性命無法讓青州書院的所有人反抗，但如果再加上孔玨他們，天子只要殺了他們，青州書院尤其是青州黨的人，哪怕韓征，也不得不站在青州書院這邊。
青州有三萬青州軍，朝廷在軍制改革后，每個州府除開城衛外，都只是保留了三萬常備兵力。
在翰州、涼州、唐州、遼州、西蜀等地，朝廷的中樞兵力會部署在這幾處。
青州書院在文廟傳承被梅文宣借走后，在青州百姓中，其實已經有了動搖。
再加上朝廷利用商部的影響力，不斷灌輸各地州府新政推進后的情況，讓不少青州百姓都想要去外面看看。
文圣公之所以與錢伯益、許舟平暗中勾結，想要在江南江北等地以糧價來制造混亂，最終縱然落敗，死的也不過是那兩人。
一旦成功了，對青州書院來說，絕對是大有裨益的。
當初李正道肆虐玄武城的，曾多次想得到青州書院的支持，都被文圣公搪塞過去了。
這其中最主要的一點，是李正道急功近利，勾結了扶桑人，青州、江南沿海一帶，多受扶桑劫掠，對扶桑人恨意頗重。
“答應條件是萬萬不可能的，我青州書院傳承千年之久，所學所教都是圣人之道，朝廷新學不過是旁門左道，豈能登入書院中。”李慶元激動道。
“是啊，李夫子說的不錯，還有自古男尊女卑，豈有女子入書院的道理，神月女帝就是前車之鑒。”
崔巖將目光看向了文圣公，這種時候，只有他說話才是最有用的。
“眾位稍安勿躁，崔巖，依老夫之見，不如你連夜去一趟青州城內，求見韓征，讓他從中斡旋，你代表書院與天子談談。”
到了這個時候，文圣公都還是不愿出面，端著他萬世師表的架子。
崔巖無奈，只得答應下來，眾多夫子中，也只有他去能有一線生機。
“學生去試試，只是圣心難料，恐怕最終結果學生也是無能為力。”
到了這個地步，崔巖也看得很明白，他與在死在青州書院外的楊青和沒什么不同。
到頭來不是被盛怒之下的天子所殺，就是被推出來當成文圣公的替罪羊。
在青州書院中，他有才名，卻也正因為他的才名，讓書院中的一眾夫子心懷怨恨。
在座的夫子，都是數十年的大儒，但風頭都不如他，連文圣公都對他頗為看重。
殊不知正是這種看重，是一種無形中的捧殺，這些夫子的地位，都是一年年積累起來的，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只有他崔巖，書院中的士子都愿與他結交，讓他一躍而起成了最年輕的夫子。
短短五年時間，走完了人家夫子數十年才走完的路，嫉妒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出現的。
青州書院外，本來死的人應該是他，只是楊青和好大喜功，以為有文圣公在背后支持，不會有性命之憂，這才命喪當場。
“無妨，只要能將他們安安全全帶回來就行，即便陛下有怒，誅殺幾個人，你也不能拿上千士子的性命冒險。”
文圣公的嘴臉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就差直截了當說，你去激怒天子，哪怕殺幾個士子最好。
士子與楊青和不同，這些士子可都是來自附近州府，家中在各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要殺了幾位，動怒的可就不止青州書院的士子了。
連帶著他們身后的家族，也都會跟著一起，這才是讓天子讓步的最終手段。
所以從天子儀仗出現在青州書院外開始，文圣公都在試圖徹底激怒天子，讓他大開殺戒，甚至不惜一次次逼迫。
只是少年天子罕有的老練，根本沒給他機會，反倒是讓他被動了起來。
崔巖領命后，連夜離開了青州書院趕往青州城。
青州城是大城，晚上城門關閉的時間會晚一些，就算關閉了，報上書院的名頭，也會讓他們開下。
韓征還在房中看著青州的文書，連日陪伴天子左右，堆積了一大堆公文，他不愿假手于人，每次都是事必躬親。
“大人，府外崔巖求見！”
“是他！”韓征稍顯遲疑，愣了片刻后才說道:“去讓他進來。”
韓征對崔巖的印象不錯，每次來青州，兩人都會見面談論國事，他也不止一次想讓崔巖出仕，都被他拒絕了。
“韓大人，請您看在同是青州一脈的份上，務必要救我青州書院啊。”
進來后，崔巖氣喘吁吁顯得格外焦急。
“出什么事了？”
“文圣公，李慶元他們不同意陛下提出的條件，有意激怒朝廷與書院的矛盾。”
“你來是想怎么辦？”
韓征對青州書院還是有些感情的，當初冀州時，他也曾與孔學政有舊，只是后來發生的事，他也無能為力。
“學生想單獨面見陛下？”崔巖恭敬道。
韓征并未立馬答應，而是走到門口，打開后發現沒人，才定下心來。
“你可知道后果？”韓征謹慎道。
崔巖點頭，面露決絕道:“無論如何，學生都要一試。”
“你改變不了陛下，文圣公暗中蠱惑人心，抵制朝廷新政新學，已經傷了朝廷根本，陛下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韓征沒有半點保留，將楊凌的心思和盤托出，這其實也是楊凌準許的。
為的就是能得到崔巖的效忠，崔巖有大才，不止韓征一個人說過，就連對青州書院怨念頗深的盧北望，都對崔巖欽佩有加。
“學生是讀書人，書院待我不薄，若是我此時貪生怕死，愧對初代夫子。”
“好，本官就舍命幫你一回，至于你能不能勸動陛下，本官不敢保證，但本官會盡力保你不死。”
“多謝韓大人。”
天子行轅中，楊凌在讓盧北望下去后，一直都沒睡，似乎知道會有人來。
“陛下，韓大人帶著青州書院崔巖求見！”
“崔巖？來的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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