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無可奉告。”他最終垂下眸子，微微搖了搖頭。
話音剛落，一口血吐出，他的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幾分，眼神卻一直盯在美人村的方向。
“孩子們，答應我一件事。”莫郎虛弱地開口，“就讓我死在這里，不要以這幅樣子見青兒，也不要讓小星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狼狽。”
桃夭站在一側，微微抿了下嘴巴，最終還是開口：“可你不想見見他們嗎？”
莫郎支撐著，苦笑，用手比劃了一下，“何曾不想，現如今小星應該也有這么高了吧，肯定像她母親一樣可愛……你知道嗎？青柳是我見過最單純善良的女子，無論何時，都是。那是人世間最純凈的靈魂。”
就在他說著的時候，沈清辭卻看了一眼后面的柳樹，緩緩開口：“還要躲多久。”
桃夭和莫郎一同看了過去。
只見粗大的樹干后，慢慢走出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月光將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映在掛著露珠的草地上。
“青柳姐，小星？”桃夭有些吃驚。
沈清辭無奈開口，“他們從你過來便跟著，你卻絲毫沒有察覺。”
莫郎看著他們兩個，雙唇都在顫抖，蒼白的嘴唇欲言又止，最后一滴淚在眼眶混動，從眼角滑落。
“小星……”
他的聲音顫抖。
小星有些害怕地躲在青柳的身后，又忍不住好奇用小腦袋探出來看著，小手也緊張地攥住衣角，抿了抿嘴巴。
“小星，這就是你爹爹。”青柳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如連串的珠子一般從臉頰上劃過，輕輕抱起小星，在她耳邊道。
說著，她慢慢走近，將小星放在莫郎的旁邊，自己則蹲下身，攙扶起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懷里。
小星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面前的畫面，停頓了許久，小嘴才微微張開，喊了一句，“爹爹……”
莫郎再也忍不住，淚也不斷滑落。
“青兒，好孩子，我對不起你們娘倆，是我騙了你們，我是個墮仙……對不起……”
一家三口緊緊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小星也總算放下心中的恐懼，鉆入了日思夜想的爹爹的懷里。
桃夭站在一旁，看著一切，不忍地移開視線。
他們這次見面，或許就是最后一次，莫郎的身子，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沈清辭的視線則盯在莫郎的衣袖，潔白的衣袖上繡著漂亮精致的鳳紋，栩栩如生。
“怎么了？”桃夭發現了他的目光，詢問。
“這是蜀云派的衣物，他與王婉晴在成為墮仙之前應當是蜀云山的人。”他答。
“蜀云山是何派。”桃夭問。
“蜀云在數十年前是修族的第一門派，只是后來不知何故出現了意外，也就不再強盛。后來，玄境派才躍居第一。”沈清辭微瞇著雙眸開口道。
二人正說著，卻看到視線當中的莫郎在青柳懷中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又劇烈咳嗽了幾聲，連說話的氣息都微弱了起來。
桃夭蹙眉，有些心疼。看樣子一家三口剛剛團聚，怕就是要分別了。
莫郎也預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在妻兒身邊囑咐了幾句，努力笑著，不讓自己憔悴的模樣嚇到她們。
“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青柳此時此刻哭的像個小姑娘一樣，拼命搖著頭。
“傻青兒，如若我活著，就得吸食人族的精氣，我不想那樣，蒼生是用來保護的。”莫郎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又微弱了幾分。
他在月光下，又與妻兒交代了幾句，最終看向沈清辭的方向，緩緩開口，“青兒，把那個后生叫過來，我有話要對他講。”
“好。”青柳連忙擦了擦眼淚，朝著沈清辭揮了揮手。
沈清辭慢慢走近，而青柳則帶著孩子到一側回避，默默看著自己的郎君。
沈清辭看著莫郎，從開始他便看出，此人似乎總是盯著他，有些話沒有說出口。
果然，他開口：“后生，我認得你母親。”
沈清辭的心猛然一顫，雙眸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平淡如水，他握緊了拳頭，“前輩，你是如何認得我母親的？”
“你與你母親長得很像，眉眼都一樣，她小時候經常來蜀云派玩，是個很聰明，很活潑的姑娘，常人很難學會的功法，她都過目不忘。”莫郎開口。
沈清辭的手指緊扣在掌心，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嘴中聽到對于母親的評價，從他出生開始，玄境山所有人都只是告訴他，母親修仙成功，現如今已經位列仙班。
而仙人，是不能被凡人所議論的。
所以，他也從未聽過這些話。
莫郎看著他，回憶，“那個時候，她每到一個門派，就會跑去藏書閣，把書全部翻個遍，只看一遍，也就記得了，為此，受了不少罰。”
沈清辭默默聽著關于母親的一切。
“后生。”莫郎突然話鋒一轉，眼神閃爍不定，正欲開口，卻又猛然咳嗽出一口血來，他再次開口，“如若可以，答應我，遠離玄境山……”
聽到這話，沈清辭緊鎖眉頭。
不出他所料，莫郎知道玄境山的秘密，那個上一世害死了自己，他卻不知道其內容的秘密、玄境山的兩個長老，似乎在用一生隱藏的秘密。
人人都稱修仙好，可他終其一生用來修仙，卻在飛升時慘死，死前見到的，根本不是天庭，而是深淵……
記憶涌上心頭，他的指尖深深陷入肉里，流出血都渾然不知。
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找出玄境山的秘密，也一定要知道，母親糾結是不是成了仙。
“前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清辭開口。
而莫郎卻搖了搖頭，嘴唇蒼白，奄奄一息。
旁邊的青柳和小星連忙跑了過來，滿臉擔憂。
莫郎雙手顫抖，滿臉都是血跡，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對青柳說了句：“來世見。”
說罷，雙手垂下，最終閉上了眼睛。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飛鳥劃過天空的聲響。
無聲的淚在不斷滴落。
悲傷，是沒有聲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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