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三年九月,康熙攜太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太后博爾濟吉特氏,皇太子、皇長子、皇三子、四子、五子、七子及文武百官再次巡幸五臺山。
沒有帶任何妃嬪,鑾駕一路走走停停,距今已有兩個月。
“咳咳”承乾宮皇貴妃寢殿內傳來一陣連續不斷的咳嗽聲,云嬤嬤流著淚給皇貴妃拍背,待到聲音漸歇才去桌邊倒了一杯水送到皇貴妃的嘴邊。
皇貴妃就著云嬤嬤的手喝了一口水,然后跌在床榻上,云嬤嬤驚呼“娘娘!”
皇貴妃擺擺手,無力的說:“嬤嬤莫要驚呼,別讓她們知道。”
云嬤嬤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心疼的說:“娘娘,您就讓老奴傳太醫來看看吧,眼看就要入冬了,您這身子最是畏寒,前一陣子您就咳嗽不止,偏偏您不讓傳太醫,可是您這病越來越嚴重了,請恕老奴無禮,今日老奴一定要把太醫請來。”
說完云嬤嬤就給皇貴妃磕了個頭,轉身出去親自去太醫院請太醫。
皇貴妃不愿讓公主擔心,所以生病的事只有云嬤嬤自己知道,就連忍冬她們都不被允許近身伺候。
忍冬她們幾個以為貴妃是傷心不愿見人,因此也沒有多想。再加上承乾宮上下一心,全都是唯皇貴妃命是從,就這樣竟真的瞞住了承乾宮的所有人。
連如意都被瞞住,貴妃以風寒傳染為由,不讓如意進殿,每日只在窗邊與如意說幾句話。
傻孩子以為額娘心情不好,不愿意讓她瞧見自己憔悴的面容,因此,自以為為額娘著想的如意竟是沒有發現皇貴妃病情加重。
皇貴妃獨自躺在床上,回想著與皇上的種種往事,嘴角上揚,只是眼角滴下一滴淚。
很快溫太醫就被云嬤嬤領著進了寢殿,按理說妃嬪診脈都是要在外間的,但是事急從權,云嬤嬤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溫太醫跪在地上細細的摸著皇貴妃的脈搏,拼命的控制住微微顫抖的手,后背突然一激靈,冷汗直冒。
“娘娘……”溫凌云難以置信的看著床上蒼白著臉的女子,怎么會這樣……
皇貴妃笑笑,說:“溫太醫,有勞你了,請你開藥吧,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但也不能連累了你。”
“娘娘?這……溫太醫……這是怎么回事?娘娘不就是風寒嗎?怎么會……怎么會命不久矣?娘娘這是病糊涂了!對,一定是這樣,溫太醫你快開藥救救我們娘娘!”
云嬤嬤拉扯著溫太醫的衣袖,再也沒有承乾宮管事嬤嬤的威嚴。她跪在地上,懇求溫凌云。
“嬤嬤,不必如此,生老病死,合安天命,我早已看開。當初懷如意時我便知會有這一天,嬤嬤你忘了你當時說的了嘛?你說會尊重我的決定的,現在時候到了,我向上天偷來的時間到了。只是我的如意還那么小,她還什么都不知道……”
皇貴妃淚眼婆娑,看著云嬤嬤說:“嬤嬤,我走后你把我所有的嫁妝和這些年得到的賞賜一分為二,一份給胤禛一份給如意。你和崔姑姑領著秋月她們照看好這兩個孩子,佟家若送人進來,記住,不許他們親近她,記住了嗎?”
“娘娘……”云嬤嬤一邊點頭一邊緊握住貴妃的手。
“溫太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請……請你務必答應我。”
“娘娘請說,只要微臣能做到微臣定盡全力!”
溫太醫手緊緊的攥住自己的官袍,頭一次覺得自己一身醫術竟無計可施,頭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暗中照看好胤禛和如意,別叫后宮陰私害了他們,只要他們倆平安長大就好……溫太醫,你答應我……”
“好,微臣定當護著四阿哥和公主平安長大,定不叫他們糟了算計!”
聽到溫太醫的承諾貴妃才放下心,這口氣一散又劇烈的咳起來。
“溫太醫,快去開藥,快去!”
溫凌云顧不上儀態,連滾帶爬的爬起來,看到小福子在門口趕緊捉住他的手,吩咐他去太醫院取藥。
“忍冬!”云嬤嬤知道貴妃的事瞞不住了,當務之急是要把公主叫回來,要是貴妃挺不住這可就是她們母女倆的最后一面了。
忍冬嚇壞了,平日的穩重早已不在,慌不擇路的跑去翊坤宮接公主回來,路上撞倒了榮妃派來探望皇貴妃的宮女,宮女把這事跟榮妃一說,榮妃慌張起身。
“去,去叫惠妃立刻到承乾宮,就說皇貴妃出事了,我先去那等她。”
小丫頭又瘋了似的跑去延禧宮,惠妃一聽失手打翻了茶杯,濺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來不及換衣服,在甄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轎攆,朝承乾宮奔去。
這邊如意聽到額娘病重的消息嚇得魂都沒了,更顧不得告知宜妃一聲。還是秋月反應快,抱著公主就跑,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回到了承乾宮。
一進入承乾宮,如意瞧著滿宮的熱鬧不復存在,撒開腿就往貴妃的寢殿跑,邊跑邊喊“額娘!額娘!”
翻過門檻,如意看到昏迷不醒的貴妃,整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還是統子哥看不下去,說了句還活著,如意這才回神。
如意撲到皇貴妃床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貴妃的手,額娘的手好冰啊,額娘最怕冷了,如意蹬掉自己的鞋子,手腳并用的爬上了床,小手緊緊的抱著貴妃的脖子,好像這樣貴妃就感覺不到冷一樣。
惠榮二妃一進來就看到這幅景象,惠妃沒忍住落下淚來。
榮妃快步上前詢問云嬤嬤,道:“之前不是說皇貴妃只是風寒嗎,怎么會到昏迷不醒的地步?云嬤嬤你老實說,皇貴妃究竟怎么了?”
云嬤嬤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強忍著說:“娘娘從剛一有孕時便身體不好,本來公主是生不下來的,但是溫太醫醫術了得,在溫太醫的幫助下娘娘成功生產,可是您知道的,公主洗三……娘娘月子沒有做好,再加上身體本來就虛弱,若是調理的好,活個五年十年不成問題。誰成想前段時間和萬歲爺有了齟齬,娘娘一時想不開,這風寒入體病情逐漸加重。”
云嬤嬤泣不成聲,說:“我們娘娘對萬歲爺的心天地可見,菩薩啊,佛祖啊,我們娘娘這么好的人您怎么就不垂憐她呢,老奴愿意替皇貴妃一死,求滿天的神明救救我們娘娘吧!”
聽到這秋月她們再也忍不住了,全都跪下口里呼喚著“娘娘……”
榮妃看著床上的女子,很難與記憶中那個溫柔善良卻有一絲冷清的皇貴妃聯系在一起。
眼下宜妃有孕,惠妃六神無主,鈕祜祿氏不問世事,只有自己站出來了!
榮妃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設,此事若處理不好不說皇上回來饒不了她,就連她自己心里都過不去這一關。
“溫太醫,皇貴妃還能堅持幾日?”
溫凌云艱難的說:“臣最多可保十日”
“好!云嬤嬤,去給李德全傳話,讓他給快馬加鞭給萬歲爺送信,請萬歲爺立刻回宮。甄嬤嬤,你去翊坤宮安撫住宜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絕對不能出事。秋月還有你們,從現在起你們一定要打起精神照顧好皇貴妃,本宮也搬過來陪著皇貴妃,咱們一起等萬歲爺回來。”
“是,奴婢遵命!”
眾人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各司其職,榮妃這才注意到有些不太對勁的如意。
“如意,到榮額娘這來好不好?榮額娘陪你一起守著皇貴妃。”
哪知一貫有禮貌的丫頭充耳不聞,一點反應都沒有,榮妃大驚,喊道:“溫太醫,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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