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純音站在胤禛的身后，心情有些復雜。
盡管德嬪娘娘傷害過她，傷害過爺，可看著眼前這一幕，還是讓她有些動容。
無關其他，只談生死，母子情。
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德嬪再也沒有力氣，她手微微顫抖，目光從愧疚，歉然，再到無奈，了然。
她的兒子，不要她了，在她一次次推開他時，就是一次次在割裂他們之間的母子情。
胤禛定定的看著那只手，抬起的高度也就堪堪離開床。
突然胤禛瞳孔一縮。
“嘭。”
胤禵身子一頓，所有人的心都一緊。
明明很小聲，微不足道的一個聲音，卻好像砸在了在場人的心中。
胤禵松開拽著胤禛衣擺的手，機械似的回過頭去，就見德嬪已經微微睜著雙眼，離開了人世。
眼睛還看著胤禛，執拗的想要讓她的兒子原諒她。
“額娘！！！”胤禵咆哮出聲，撲到床邊伸出手想要探德嬪的鼻息。
“額娘，額娘，你別嚇胤禵，別嚇兒子，額娘，求求你了，別離開我啊…”
胤禛撩起衣擺，同純音一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德嬪磕了三個響頭。
“兒臣，送德嬪娘娘。”
胤禛的聲音低沉有力與胤禵的哭喊聲交雜。
德嬪沒了，宮女們就要開始趁著德嬪沒僵硬的時候給德嬪擦洗身子，梳頭上妝換衣服。
胤禛兩口子和十四就不方便在這，要么是回去換身素凈的衣服再回來守著，要么就是在門外守著。
“爺先送你回去，你有身孕，還有傷，爺自己在這。”
胤禛扶著純音站起身，沒再看床榻上的德嬪一眼，就拉著純音出了門。
純音看著胤禛的表情，就知道自家這位爺心里不好受。
別看剛剛德嬪走之前那般硬氣，不去拉德嬪的手。
現在也這般的事不關己，可他心里恐怕早就在哭唧唧了。
“爺心里不舒服，就哭出來，嬪妾不會笑話您的。”
胤禛皺了皺眉：“胡說，爺哭什么，爺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之后讓宮女伺候你好好洗個澡。然后早點睡，吃一些東西。”
石靜嫻覺得自己剛睡著，就聽門外何柱喊她。
她有些煩躁，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不等何柱進來，石靜嫻連鞋子都沒穿便打開了房門。
一臉怒氣的看向何柱，大有一種你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以后你就別再睡一個安穩覺了！
何柱表情有些欲哭無淚，也有些忐忑：“太子爺。”
“慎貝勒來了，就站在院門口，什么話都不說，就說要見您。”
“奴才們勸也勸了，說也說了，但慎貝勒就不走啊。”
何柱也不想找太子，但這慎貝勒不走，也不說要干嘛，若是真耽誤了大事。
太子爺最后還是要找他們背鍋。
“孤知道了，你去把門打開，讓慎貝勒進來，孤一會便出去。”
石靜嫻關上房門，心里想著是不是德嬪沒了？
還是胤禛知道了德嬪是她下的手？
這次過來是來和她撕破臉的？
“怎么了？”胤礽的聲音從榻上響起，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困意。
“沒事，你睡吧，德嬪沒了，老四過來了。”
石靜嫻安撫了胤礽兩句，便隨便披了件衣裳出門。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胤禛發現了，她該怎么辦？
怎么去面對胤禛的質問，胤禛會不會和她撕破臉，站到她對立一方，和她爭奪皇位？
等見到胤禛時，石靜嫻努力壓下這些個想法。
胤禛送純音回到住處時，隨便換了件素色的衣服，便出了門。
可他又不想到德嬪那里，德嬪臨死的眼神，一遍遍的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仿佛在譴責他，拷問他。
他心里很難受，彷徨，迷茫，還有一些委屈和難過。
在這樣的情緒下，胤禛不自覺的就走到了太子的院門前。
守門的小太監看見他，便詢問他找誰。
他呆呆的看著門，腦海中閃過太子的身影。
“爺找太子。”
說完，胤禛就有些后悔了，他不該這么任性的。
自從佟額娘歿了之后，他就將自己束縛在規律中，一言一行，從不行差踏錯。
沒過多久何柱便到了，和這些守門的小太監勸說他等天亮了再來，太子歇下了。
不知道為什么，從來都沒任性過的胤禛，突然就不想走了。
他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就認為太子二哥一定會出來的，二哥一定會出來見見他。
他近乎執拗的等在門前，到最后何柱去而復返，請他進門，他也不動。
果然沒過多久，二哥便出來了，他就知道，二哥不會讓他等在門外的。
夏季的午夜還是比較涼的，尤其是暢春園湖水面積廣，夜晚的風一吹，涼嗖嗖，濕漉漉的。
石靜嫻借著燈籠的光看著比較眼眶都有些微紅的胤禛。
眉頭一皺：“站在外面作甚，和二哥進來。”
她試探性的拉過胤禛的胳膊，很好，沒甩開她。
“何柱，讓小廚房的人上一些暖和好克化的食物，送茶房來。”
沒辦法，院子小，也沒有書房。
只能委屈老四了。
到了茶房，守夜在這里休息的宮女太監都被石靜嫻打發出去了。
給老四倒了杯熱茶后，才看向胤禛。
小心翼翼的問道：“怎么了？是德嬪娘娘那邊…”
“二哥。”胤禛喝了一口茶，聲音有些顫抖。
“弟弟沒有額娘了…她臨死就伸著手，伸著手…想拉著我…我…我…”
胤禛心里很復雜，德嬪沒了，但他的心一點都不好受。
雖然德嬪活著的時候他怨恨她，厭煩她占著母子關系，將自己和純音乃至弘暉作為踏腳石。
可德嬪走了，他的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大塊。
石靜嫻走到胤禛身邊，輕輕的一下一下摩挲的他的后背，讓他緩和緩和情緒。
“二哥…”
胤禛急促的呼吸，眼眶通紅，他沒有辦法在純音面前流淚，甚至還要假裝堅強。
他要為純音遮風擋雨，他不能脆弱。
可他真的好難過，好難受，心里好空。
哪怕德嬪是個不稱職的額娘，那也是他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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