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戰自從開始后就再沒有停歇，王敦將他的軍隊分成了好幾批，日夜不停的沖擊寨墻。
王敦這么一搞，安靖一方人少的劣勢立即就顯現了出來。
八百余丈的寨墻至少都需要兩千五百人在上面防守才算穩靠，再加上炮兵、弓箭兵、投石兵就快到五千人了。
安靖一方只有一萬人，而且都是戰兵，輜重營都少得可憐，更別說民夫了，再加上又出現了一些傷亡，人手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夜晚，敵人熄滅了火把摸黑進攻，稍微隔得遠一點就看不清楚。
有好幾次攻城樓車都推到寨墻邊了才被發現，連火炮都沒了射擊角度，導致爆發了好幾場肉搏戰，寨墻也差一點失守，要不是屈少朗親自帶人拼死反擊，寨墻就已經被攻破了。
隨著戰爭的進行，又有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出現了，那就是敵人的尸體實在是太多了，在寨墻下越堆越高！
雖然這也遲滯了敵人的行動，但寨墻下預先留出的射擊口卻被尸體完全堵住。
重弩無法平射，殺傷力大幅削弱，火炮后坐力太大，放在寨墻上很容易傷到自己人，于是也啞了火。
戰斗一下子就變得慘烈起來。
“是時候該撤了，這才總共過去了十一天，好難啊！”
安靖嘆了一口氣，下達了撤退至第二道防線的命令，木寨燃起了熊熊大火，軍隊開始向第二道水泥工事轉移。
火光將夜空照得一片血紅，濃煙滾滾，熱浪滔天，尸體的臭味和烤肉的香氣混合在一起，讓人聞之欲嘔。
毋斂城是剛水旁的一座小城，城墻不過兩丈高，城下的尸體卻已整整堆了一丈厚！
莫格金谷站在城頭，眺望著遠方的黑暗，她身邊站著一眾戰兵首領以及眼珠亂轉的令狐泥。
莫格金谷聽從了令狐泥的建議，率部南下到達了剛水，可她卻并沒有沿著剛水南下南海郡，而是逆流而上攻占了毋斂城。
原因很簡單，莫格金谷如果帶人撤到了南海郡，番人和巫族聯軍一旦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就很有可能會馬上北上，經沅水順流直下攻擊沅陵城、懷州城甚至明月鎮。
如此一來，莫格金谷他們雖說是安全了，可沅水平原和明月鎮就更加危險了。
因此，當莫格金谷聽到令狐泥回報說剛水上游有一座小城時，便立即改變了計劃，將敵人引到了這里。
因為有過白部的教訓，莫格金谷率領的南方軍團裝備十分優良，再加上有城池作為依靠，番人又不擅長攻城戰，所以堅守起來并沒有多么困難。
十多天下來，命喪在他們手上的敵人已經超過三萬，而南方軍團的損失僅僅只有三千人不到。
這是一個非常亮眼的戰績！
可莫格金谷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城墻下的尸體中有一多半都是西百越和南百越的兄弟，還有不少巫神軍夾雜在其中。
這段時間莫格金谷等一眾戰兵將領還遭到了好幾次隱神軍的襲殺，雖然最后都化險為夷了，可每一個東百越戰士都痛徹心扉。
這些人明明在不久前都還是兄弟啊！為何鬧到了如今的地步？！
“金谷將軍，咱們可能真的得撤了！”，見一眾百越將領久久沉默不語，令狐泥終于忍不住小聲提醒道。
這毋斂城不是守不住，按照這個態勢下去，只要糧食夠吃，莫格金谷再守個幾年都不成問題，但問題是實在待不下去了。
太臭了！
如今已是六月初，南方潮濕悶熱，城墻下堆著的數萬具尸體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片腐爛的臭肉。
只要有一點兒動靜，成堆的蒼蠅就會遮天蔽日，白花花的蛆蟲鉆上鉆下如同浪濤！
血液和橙黃色的尸油流的到處都是，惡臭熏天，站在城墻上幾乎睜不開眼睛，要是不小心猛吸了一口氣，搞不好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這還打個什么仗？敵人也不敢攻城了，爬過那一片腐爛的尸體至少要丟半條命，哪里還有力氣攻城？
令狐泥的話讓莫格金谷驚醒了過來，眉頭一皺后走下了城墻，她同樣也受不了這股惡臭。
莫格金谷身邊的一眾百越將領紛紛松了一口氣，趕緊捂著鼻子跟了下來。
“全部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原有的民船，再加上這些天我們拆掉民房做出來的木筏，應該夠了！”，回話的是藍仲懷，來自瑤部。
“地道呢？”
“也挖好了，不過因為時間倉促，通道不夠寬敞，只能容兩個人并排進出。出口也有些偏差，距離番人營有點遠，更靠近巫神軍營一些。”
回話的是土家的白阿木，白山狼的兒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天意了……按原計劃執行吧！”，莫格金谷又沉默了好半晌，終于一咬牙下達了命令。
一眾百越將領都是暗嘆一聲，領命而去。
令狐泥嘿嘿一笑，消失在了地道的方向，他要去出口處盯著，省得出現什么紕漏。
這段時間下來，令狐泥幸福到了極點！
這里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所有人都親如兄弟，一心只想著怎么對付敵人，雖然很危險，但極具成就感！
這可比在并州強太多了，并州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一幫啥也不懂的人成天在那兒指手畫腳自我陶醉，死的卻全是底下賣命的兄弟，這算個什么事兒？
“金谷將軍真厲害啊！真女中豪杰！也不知道少爺又厲害到了什么程度？……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與少爺并肩作戰，想必會更加幸福吧！”
令狐泥默默的想到。
襄陽郡，杜弢心急如焚！
這邊的戰事其實進得得非常順利：
郭誦接到李矩的命令后，毫不猶豫的徹底放棄了滎陽郡，帶著所有忠于李矩的軍隊和百姓傾巢而出，總數竟達到了三十萬之眾！
雖然這三十萬人里只有不到四萬的正規軍，可看著實在是嚇人啊！當這支軍隊到達南陽郡時，第五猗差點兒就望風而逃了。
等杜弢趕到南陽郡時，郭誦就已經說服了第五猗共同發兵，雖然第五猗只肯出三萬軍隊，但他強征了十萬民夫，看上去同樣也挺嚇人的。
這實際上已經超出了安靖的預料，郭誦也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
等杜弢他們兵臨襄陽城下時，一直藏在竟陵城中的新型炮艦終于傾巢出動！
李矩的艦隊先是橫掃了沔水上的北方艦隊，然后又配合杜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襄陽城，終于初步完成了對四方聯軍的合圍。
更讓眾人驚喜的是，藍凈書真的弄了兩艘新型戰艦和五千百越戰兵事先埋伏在了漳水東岸，徹底堵死了四方聯軍西退的通道。
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現在，四方聯軍真的難受了。
西邊被藍凈書的人堵住了，北邊的襄陽城被杜弢拿下了，襄陽城中九萬正規軍，數十萬百姓和民夫，整個襄陽城被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南邊是李矩控制的竟陵城，東邊是大洪山區，也是他們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但是，只要四方聯軍敢進入大洪山區，襄陽城和竟陵城的軍隊就會銜尾追殺，將他們徹底困死在大洪山里。
形勢一片大好，可杜弢卻收到了李矩的命令，嚴令他只許防守不許進攻，任憑杜弢如何訴說安靖那邊的危險，李矩仍然不為所動！
原本說好的是十天，如今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怎能叫杜弢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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