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傳：“……”
世家出身，他的確不能理解這種情緒。
“舍得下啊。”
唐糖奶聲奶氣道：“人死燈滅，陽世間的種種，除了功德、因果、業債，本來就什么都帶不走。”
“何況，你今生無兒無女，是因為你前世作孽，今生罰你。”
“但是，你娶了個好老婆，她行善積德，老天賞她，你們本該有一個孩子的。”
她看著老頭兒，有些可惜的嘆道：“但那個孩子最后怎么沒的呢？你心里不清楚嗎？”
老頭兒沉默了一瞬。
他當然知道了。
但是，那是他的錯嗎？
年輕的時候脾氣暴，有幾個不打老婆的？
他已經算好的了！
是哪個死老婆子沒本事！保不住孩子！
他紅著眼睛叫囂：“是她自己沒用！我要知道她懷孕了，我肯定不會在那個時候打她！”
“哪個男人不跟朋友喝點小酒，她非要在我喝酒的時候嘮叨，我就是打了她幾下而已。”
“是她不中用，護不住孩子！”
“要不是她沒能保住孩子，我這個旅店傳給兒子，多好。”
“大小是個老板！將來娶個踏實過日子的媳婦，說不定我臨死前還能抱上孫子。”
聽到這番話，唐糖已經不想搭理他了。
說起來是辛苦一輩子開了個旅店，可開旅店之后，老頭兒只負責前臺收錢、記錄。旅店里所有的衛生，都是老太太自己收拾。為了省錢，不買洗衣機，床單被套都是手洗。
有客人在店里吃飯，也都是老太太給做。
“壞老頭！糖寶不想理你了。”唐糖撅著嘴，偏頭看向賴傳：“剩下的交給賴傳哥哥吧。”
賴傳點點頭：“好。”
這么個老頭兒他還是能處理的。
他看著老頭兒正色道：“你身上背負了血債，雖然有些不是你自己動手，但也是你促成的。”
“現在，我要把你送去陰司，論罪受罰，你還有異議嗎。”
問是這么問，但，那符紙的動作，并沒有商量的意思。
“我有異議！我沒有錯！那些人都是該死的人，我是給他們贖罪的機會，我有什么錯！”老頭兒憤怒的吼道。
他一雙眼睛變得猩紅：“你不能這么做！我不去的，我要守著我的店！”
“由不得你。”賴傳面無表情。
聽到這話，老頭兒身上執念翻涌，幾乎是瞬間，就跟旅店同化。
店里的陰氣源源不斷涌進他體內，原本還算正常的臉，此時已經被陰氣充斥的詭異妖邪。
唐糖眼睛一亮，執念可以加深怨念，這個理論知識她知道。
但從來沒見過，可以短時間內，就提升至此的。
先前勉強算是個惡鬼，只不過是因為旅店受他掌控，才能壓制這院兒里的其他惡鬼。
或者說，才可以平安在這個院子里，和其他高于他的惡鬼和平相處。
畢竟，在自己的‘主地盤’里，就算是高于自身的鬼怪，也占有絕對優勢。
柳云笙眼眸里閃過一絲詫異，但也僅僅只是稍縱即逝。
這種情況，少見，但并不稀奇。
而且，跟他的愛好也沒什么關系。
眼瞅著店主老頭兒從普通惡鬼，飆升到厲鬼，怨氣還在不斷往上升。
賴傳皺眉，停了先前的動作。
取出自己的法器，一手法器一手符紙，不由分說的攻了上去。
一劍出去，店主老頭兒直接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位置，就在賴傳身后。
枯瘦如柴的手指，飛快抓向賴傳的后脖頸。
察覺到陰氣涌動，賴傳條件反射的閃身躲過，手里法器沖腋下回刺。
老頭兒躲避不及，中了一擊，氣息卻并沒有弱多少。
“賴傳哥哥加油！”唐糖握緊小拳頭，一上一下的給賴傳加油。
卓子健緊張的捏著手指：“糖寶不幫忙嗎？”
“賴傳哥哥自己就可以了啊。”唐糖說道：“這個壞老頭兒沒什么厲害的，不過是借著地利才勉強跟賴傳哥哥過招而已。”
“這樣啊。”卓子健松了口氣：“看賴兄弟的架勢，我還以為很難對付呢。”
“不會噠，賴傳哥哥可以打他兩個……”唐糖豎起兩根手指，猶豫了下，又加了一根：“不，打他三個！”
戰局焦灼中的賴傳：“……”
謝謝糖寶的信任。
一個他都有些吃力。
不過，也不是對付不了。
就像糖寶說的，不過是占據地利而已。
招招動作中，他有規律的在幾處位置留下真氣，隨即，踩在自己布置的陣眼上。
一腳踏地，銅錢劍豎起沖天，手指掐訣印在劍身上。
嘴里念念有詞，半息間，他猛地睜開眼睛，銅錢劍脫手而出，直擊店主老頭兒。
店主老頭兒再次消失。
然而，在它消失的瞬間，地上的陣法變幻出無數只手，生生將其拽了出來。
“臨、兵、斗、者……”
賴傳掐訣操縱著銅錢劍，控制著陣法。
幾下就將店主老頭兒身上的怨氣打散了。
銅錢劍抵著店主老頭兒的額間，逼得他半分也不敢動彈。
賴傳：“現在，你不需要去陰司了，有什么遺言，說吧。”
毫無悔罪之心，甚至還想借地利殺他，不能留了。
店主老頭兒氣怒的咬著牙。
下一秒。
店主老頭兒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哀嚎：“打人啦！哎呦不得了了，欺負人啦！”
“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欺負老年人啊！你還是不是人啊！你家就沒有老人啊！你將來就不會老啊……哎呦，不行了……我渾身都疼……”
賴傳：“……”
卓子健：“？？？”
唐糖：“！！！”
柳云笙：“嗤……”
店主老頭兒看向卓子健：“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這么看著他欺負我一個老人家都不管管嗎！”
“你不是人民的公仆嗎！你們不是講尊老愛幼嘛！你們……”
卓子健嘴角抽了抽：“……”
講真的，他是人民的公仆。
但他不是鬼民的公仆。
而且……
“這算道德綁架嗎？”他神色復雜的看向唐糖：“鬼也會道德綁架啊。”
唐糖：“為什么不會？鬼也是人變得啊。”
柳云笙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卻沒有半分暖意：“給我家小蛇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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