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而來的陳雋連忙問道,“爹,怎么了?!”

    “你,你祖父他……”

    陳立輝伸手指著房間內的大床。

    只見床上空無一人,陳安懷不見蹤影!

    陳雋沒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伸長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祖父怎么了?”

    “你這臭小子!就沒發現你祖父不見了嗎?!”

    陳立輝一巴掌蓋在他額頭上。

    陳雋被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后退了幾步,齜牙咧嘴的看著陳立輝,“爹,你這是要殺死你兒子我嗎?!”

    他委屈的揉著額頭,“祖父不見了,可能是去恭房了,有什么好驚訝的。”

    “恭房?”

    陳立輝立刻吩咐,“來人!去恭房瞧瞧!”m.

    須臾,下人來回話說恭房不見老爺。

    陳立輝皺著眉,耳邊又傳來陳雋的猜測,“莫不是祖父昨晚喝醉,然后夢游了?”

    聽管家說,昨晚祖父醉的不輕呢……

    陳立輝一聽慌了神。

    醉酒不要緊,夢游也不要緊。

    千萬別在這個當頭,又惹出什么麻煩來!

    萬一夢游到了宮里,又招惹了什么是非……

    陳立輝被嚇得嘴唇一白,連忙吩咐道,“雋兒,你立刻帶人親自去找你祖父。陳家上下、整個京城。”

    “為父這就進宮一趟!”

    自家老父親那倔脾氣,陳立輝不是不清楚。

    萬一陳安懷借著醉酒又要去殺皇后,或者去皇上跟前胡言亂語……

    那不是要陳家的命嗎?!

    見陳立輝要進宮,陳雋擔憂的說道,“爹,讓下人去找祖父就成,我隨你一同進宮吧!”

    “不行。”

    陳立輝立刻拒絕。

    他怕今兒進宮,就再也沒有出宮的機會了!

    他語速急切,“你去一趟周王府!若我在午后還未出宮,就讓周王趕緊進宮一趟!”

    若他沒有出宮,就一定是被皇上扣在宮里了。

    到時候墨煒進宮幫忙求求情,說不準事情還有轉機。

    陳雋眉頭緊皺,有些不怎么贊同,“爹,如果真的惹怒了皇上,何苦讓周王進宮?不是應該讓周王離得遠遠的,明哲保身嗎?”

    “讓周王進宮,勢必會將周王拖下水啊!”

    聞言,陳立輝臉色一僵。

    是了。

    他們陳家與周王府息息相關。

    這一次陳家已經鑄下大錯、還事關太子之位,皇上沒有因此懷疑責罰墨煒,已經是網開一面。

    如果這時候再讓墨煒進宮,不是上趕著把墨煒往絕路上推嗎?!

    “那……”

    陳立輝遲疑了一下,“那到時候你就去一趟顧家。”

    “不管怎樣,一定要求顧老爺子進宮救命!”

    他心想著,昨兒夜里自家老父親與顧老爺子還相約喝酒了。

    既然顧老爺子欣然赴約,自家老父親也“醉醺醺”的回來了……

    說明這兩位少年兄弟,昨兒夜里一定暢懷痛飲,回憶了當年的友情。若陳安懷出事,顧伯仲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吧?!

    陳立輝想的很美好。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

    陳安懷進宮了,不過并不是夢游。

    昨晚,他一夜未睡。

    被顧伯仲那老小子打得鼻青臉腫,周身骨頭也疼的厲害。他稍微一翻身,就仿佛被人拿刀刺似的。

    不過疼的越厲害,他才會越清醒。

    他想了一整夜。

    他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就算要死,也已經活夠了。

    此事不能連累立輝和雋兒爺倆,還有孫媳婦腹中的重孫。

    因此陳安懷總算清醒一回、明智一回,天不亮就自個兒更衣,一瘸一拐的進了宮。

    他多年未曾出門,宮門口的御林軍都不認得他了。

    迅速去給墨宗然回話后,陳安懷這才被帶進勤政殿。

    昨兒夜里,墨宗然宿在勤政殿內殿。

    被陳安懷吵醒,墨宗然本就一肚子的火。

    哪知見到陳安懷后……

    他驚呆了!

    “罪人陳安懷,叩見皇上。”

    陳安懷臉上的淤青和紅腫,清晰的落在墨宗然眼中。他就像是一具生了銹的機器,慢吞吞的跪了下去。

    跪下去時,還聽到什么“咔嚓”的兩聲。

    不知道是骨頭摩擦發出的聲音,還是哪里扭到了。

    總之跪下去后,陳安懷悶哼一聲,額頭上也大汗淋漓、瞧著是痛得不輕。

    見狀,原滿腔怒火的墨宗然立刻樂了,“陳老爺子這是怎么了?多年不見,這身板不如從前硬朗啊!”

    “朕還記得,當年陳老爺子這身子骨可是最厲害的!”

    “你這張臉怎么了?朕方才都差點沒認出來呢!”

    墨宗然絕對不是故意嘲笑陳安懷!

    他只是……有意的!!!

    回想當年,陳安懷將陳貴妃送進宮時,那會子本就立功無數。

    因此陳安懷頗有幾分“功高震主”的意思。

    不但仗著是墨宗然的“老丈人”,更以自己的功勞說事,每每見了墨宗然也不老老實實請安。

    要么敷衍了事,要么稱病跪不下去。

    “陳老爺子,朕瞧著你病的不輕,當真能跪嗎?”

    墨宗然又問。

    陳安懷一張老臉又羞又窘,就連耳根子都泛紅了。

    “能,能跪。”

    他低垂著頭看著地面,沒臉抬起頭看墨宗然一眼。

    “現在能跪了?朕瞧著你傷的很重的樣子。蘇炳善,還不趕緊給陳老爺子賜座?再將朕的好茶……”

    “皇上!”

    墨宗然還未說完,陳安懷就壯著膽子打斷了他的話。

    他羞愧的抬起頭,“罪人陳安懷,不敢當!”

    這會子知道自己罪人了?

    知道跪著不敢坐了?

    想當年,多囂張啊?!

    墨宗然心下冷笑,倒也沒有著急詢問他什么罪人不罪人的,反而興致勃勃的在一旁坐下,“你這一身的傷,是怎么來的?”

    被陳安懷擾了清夢,墨宗然本一肚子火。

    但看著陳安懷這烏眼雞似的樣子,他就心情舒暢。

    “罪人,罪人昨兒夜里喝多了,起夜時不慎摔倒,磕,磕傷了……”

    陳安懷結結巴巴的答道。

    磕傷?!

    真當他瞎啊!

    墨宗然看著他臉上的明顯被揍出來的傷,唇邊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是什么人膽子這么大,敢揍當年威風凜凜的老將軍?!”

    見被他識破,陳安懷有些下不來臺。

    但這會子若告顧伯仲一狀,那老小子一定會被皇上召進宮,狠狠地處置一頓吧?!

    陳安懷有些不清醒的想著。

    于是,他又開始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