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一早起來洗漱完，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原是奶奶在灶臺前攤煎餅，煙霧繚繞，皆是濃濃的煙火氣。
那煎餅攤的是薄如蟬翼，接近透明，里面卷上酸辣土豆絲和京醬肉絲加蔥絲，香的不得了。
吃上一個煎餅卷菜，喝上一碗油乎的小米粥，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眾人吃完后，紛紛開始干活。
今兒個天不錯，陽光和熙，散著一點點暖意。
這會兒也弄不了荒地，閑著也是閑著，二老跟著袁飽一起學著鞣熏獸皮，李桂蘭說準備給每個人做一件皮坎肩。
狼祿祿整日不見影，有時候林青青早晨起床，見院子中央癱著一堆死兔死蛇死雞，就知道它曾回來過了。沒辦法，狼崽大了管不住，放飛自我。
今日拾掇完灶房，張萍和往日一樣，又開始煮湯湯。
不過今日，她煮的是板栗核桃仁、蓮子枸杞、陳皮紅糖等等加一起的大補養藏湯。
俗話都講，“冬令進補，開春打虎。”
她閑來無事，就整日熬煮這些湯湯水水的給眾人喝一喝。
今日這一道湯，是專治腰腿無力的，還補腎虛。
林青青跟著袁飽胖子和尤斌一起出了門，慢悠悠的朝河邊走去。
這時節，河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們帶了水桶扁擔和工具，準備打完水，順便撈會兒河魚。
一路走來，家家戶戶都挺熱鬧，還有不少趕早走親戚的。
他們四個頭戴帽子，口捂面巾，穿著厚厚的冬衣，完全看不出誰是誰了，唯一好辯的可能就是尤斌了。
李桂蘭把尤斌的空袖子給裁短了封起口，害怕他空袖子鉆風受凍，又害怕他烤火時不小心燎著衣袖。
這個時候河邊打水的人有不少，冰面到處都是一個個破洞大口子。
“青姐，這些魚還挺肥美！”
袁飽提溜著剛剛下網子撈起的大魚，高興溢于言表。
“那當然了！魚也得過冬嘛！”
尤斌止住話頭，剛剛他差點把魚也要堆積脂肪越冬，以及林青青的獨家魚食給抖出來。
胖子和袁飽一人挑了兩桶水回去，尤斌提著一網子大魚，林青青甩著雙手，一起有說有笑往回走。
陳秀才準備去挑水，剛出門走十幾步，正好遠遠看見他們了。
村里人他認不全不打緊，卻沒有一個不認識他的。
陳良看了看自己今天這身打扮，拉展衣角，挑著扁擔，自覺出類拔萃的往前走去。
“哎呦！你們網了這么多魚啊！吃的時候可要當心啊，魚刺多且密，味道甚腥苦，還污人牙口，損人喉嚨肺腑，可得注意啊，再苦再窮，咱也別為了一點魚，再失了自己性命，不值當！”
陳良苦口婆心，自認為是大發善心善意，這幾人得千恩萬謝自己才是。
卻不想林青青他們誰也沒搭理他，直接就走過去了。
陳良懵圈的愣在原地，心里第一反應是這幾個難道是村里的聾子？不應該啊，剛剛不是見他們有說有笑著嘛！
慢了半拍接受現實的陳良，看著尤斌那短小收口的衣袖看了半晌，他突然身體一晃，盯著幾人的背影，氣得手直哆嗦！
這不就是昨夜他碰見的隔壁那幾個胡攪蠻纏的貨色嘛！
林青青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到這陳秀才的表情。
不過她并不在意。這種人，只會在人前顯擺逞能，她壓根不愿和他多說一句。
回到家時，見著他們提溜的一網子大魚，霍老爺子急忙對林老漢說道：“下午咱們也去釣魚吧！獨釣寒江雪！冬日釣魚最是愜意！”
“霍叔，你忘了咱說好的，你下午得教我們大家習字！”
張萍從灶房出來，笑看著霍老爺子說道。
林青青已經跟家人們商量好了，開春就準備開店！到時候不認字可是不行的。
所以全家人，包括袁飽，都得跟著霍野從頭學起！
每日下午就是他們的學習時間了。
“小萍，今兒過節，明兒再學不遲！不差這半天！下午我和你爹去河邊玩玩嘛！”
霍野笑著拿胳膊肘懟了一下林老漢的胳膊，“富貴兒，你也說兩句啊！呵呵。”
奶奶今日做的是青頭蘿卜豬肉餡的餃子。
用紗布將蘿卜的水份擠干，拌到肉餡中，又用炸花椒香葉的熱油潑香了姜蔥沫，加了十三香和各種調料的餃子餡，讓眾人口水直流。
當然，香味順著風向，又飄向了隔壁。
雖然今日冬至，家家戶戶都會包餃子。但是每家做的餃子里面，肉多肉少卻各有不同。
李桂蘭做的餃子餡，光是那調料就放了七八種，又是耗油，又是生抽老抽香油的，那滋味與古人做的餃子完全不一樣。
眾人紛紛洗了手，一起圍在灶房包餃子。
林富貴和張萍負責搟皮，剩下的人齊齊動手來包。
奶奶包的像元寶一樣的餃子，挺著胖嘟嘟的白肚子，一個個肉餡都特別飽滿。
林青青的是一個扁長條，不好看，餃子也立不住，不過奶奶說只要捏緊了口子，不爛在鍋里就行。
袁飽這個古人反而包的又快又好，還是麥穗形狀的，品相簡直可以拿去賣了！
尤斌因為手的關系，包不了搟不了，只能在旁拿著筷子炸花生米，一會兒好給兩個老頭下酒吃。
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眾人一起干活，很快就把一大盆肉餡給包完了。
多出來的餃子就拿篦子擺在一層層架子上，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凍硬邦。
冬天就是這點好，東西放外面壞不了，簡直是天然的冰箱。
“青青，你去給隔壁陳氏端一盤，順便還人家的碗。”
昨日陳氏送蘿卜干的大陶碗還在這兒，李桂蘭舀了滿滿一碗熱餃子，讓林青青送過去。
禮尚往來嘛！她并不知道林青青他們已經兩遇隔壁秀才的事，只道那陳氏大著肚子不容易。
林青青沒吭聲，痛快答應了。
來開門的果然是挺著大肚子的陳氏。
見林青青端著滿滿的一碗白面餃子，陳氏頓時面上一愣，沒有上手去接。
“嬸子，這是我奶讓端來的，謝謝你的蘿卜干，很好吃。”
林青青揚起一個溫和笑意，將手里的碗小心放在陳氏的手里。
“啊，這怎好意思，大丫頭啊，要不你進來坐會吧？”
陳氏端著熱騰騰的餃子讓開了門，一臉慌張無措。
“不用了嬸子。冬至快樂啊！”
林青青給躲在陳氏身后的三個小不點一人塞了兩塊奶奶之前買的軟飴糖，才點頭離開。
陳氏嘆口氣，心里很過不去，拿點蘿卜干，兩三塊點心，竟然換了人家這么一大碗白面餃子！
光是一早上聞味道，也知道人家放的肉多！
“誰來了？？”
屋里躺著等飯的陳良慢悠悠晃了出來，見著那碗餃子，一臉的自得笑意。
“誰家這么懂規矩？我給你說，別替我攬麻煩！村里人誰想要將田寄在我名下的，一律讓他們親自來找我說！”
當朝秀才可以免幾十畝的田稅，這也是陳良的一個經濟來源。
他一把奪過碗，沖著堂屋喊道：“娘，爹！有人給我送了白面餃子，你們快來趁熱嘗嘗！”
陳氏抿著唇，垂眉耷眼看著身邊的三個女兒，溫柔的交代道，“把糖都放好了！別讓奶發現！娘去給你們下餃子。”
他們家的餃子皮有兩種，一種半白半黑面的，是給陳秀才和長輩吃的。一種純黑面的，是孩子和她的……當然餃子餡更是被婆婆分的清清楚楚。
純白面的餃子是個什么滋味兒，她從未嘗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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