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哥，火把太近你頭發著火了，眉毛也燒了半撮，這算完美么？”
“我去！不早說！”眉千笑趕緊扔掉火把拍掉腦袋上的火星子，雖然差點毀容，但總算逗得柳悄悄樂開懷。
“你還說除夕夜普通人家都要吃餃子，那餃子是什么玩意？”柳悄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打小就又大又靈動，那時滿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餃子，嗯，就是、就是那啥……悄悄想吃？”
天知道餃子長啥樣，哥也只聽說過罷了。
“想，除夕夜吃餃子不說能保歲歲平安？悄悄想笑哥歲歲平安！”那時柳悄悄稚嫩的聲音讓眉千笑險些就地融化。
“被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貨祝愿我歲歲平安，哥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吐槽啊。”眉千笑寵愛地刮了一下柳悄悄的小臉，“想吃笑哥就去弄，要月亮也得給悄悄摘下來！”
“會麻煩嗎？麻煩的不要！”柳悄悄每次都會這樣擔心的問。
“還行。至少肯定比摘月亮簡單。”眉千笑也每次都會這樣安慰道。
那天，眉千笑頂著大雪跑下山，找附近打獵的獵戶討了點面粉，順便看了看人家怎么做餃子，這就又回去了。
用學到的技術一頓亂搟，弄出來黏糊糊不成形狀的餃子皮。再把獵來的獸肉弄碎放里頭，餃子皮毫無技術含量地一裹，往火堆上的水鍋一扔，看像是熟了就撈起來，疑似餃子的物體就這么做出來了。
在白木崖這鬼地方做一頓餃子實在不容易，加上眉千笑這種連餃子都是道聽途說回來的做餃子技術，餃子皮像泥巴、里頭半生不熟的肉碎夾著碎骨，那餃子什么味道可想而知。總之大師兄和師傅只聞了一口就跑出去吐了。
但他們倆把這腥臭的餃子吃了個干干凈凈，盡管后來眉千笑因為感染風寒大病了一場，他們依然覺得這是這輩子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從那次之后，除夕便成為了他們倆一定記得清清楚楚的節日。每年今天，眉千笑必定做一鍋餃子，和柳悄悄跑到大師兄練武的洞室一邊取暖一邊守歲一邊吃餃子，成了那一天他們的固定流程。唯獨這一天，就算大師兄發飆趕人他們也不走，沒辦法，守歲火嘛，白木崖上有哪個地方能比練九陽神功中的大師兄更紅紅火火呢！
至今，只要提起除夕，眉千笑心中滿滿都是和柳悄悄相依為命的回憶。
連除夕都過得如此凄慘，或許許多人都覺得他們倆是苦命人。然而兩人并不這么覺得，反倒覺得那時有至親的彼此陪伴在旁，自己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泥巴一般的餃子皮，腥臭帶骨的獸肉碎，因為珍惜的人陪在身邊，都變得異常珍貴。
“嘿嘿……”柳悄悄在眉千笑懷中偷偷抹掉淚花，明媚一笑，抬起頭艷了眉千笑一臉，傲嬌無比地說：“今天換悄悄給笑哥做一頓餃子！”
“沒想到啊，雙眼一閉兩腿一蹬，悄悄已經成長到能做餃子的地步，笑哥就算馬上作古也能瞑目……”
柳悄悄伸出青蔥玉指使勁拍眉千笑的臉，臉色有些不高興：“平時亂說話就算了，除夕不許胡說八道！”
“好好好，笑哥不胡說。所以你現在餃子做好了沒？”
“做好了，就是為了拿來給笑哥嘗嘗味道！”柳悄悄說著，從領口鉆了一只手進去，摸索了一會掏出一個頗有后現代主義抽象派的餃子類似物。
說了多少次了，別仗著胸口平坦就拿那里當保溫盒啊！！俗話說，妹無長兄（胸），二哥責任更大啊！！
吃下柳悄悄簺入嘴里的餃子，眉千笑一邊嚼一邊回味記憶中的味道：“怎么……感覺比哥做得更好吃呢？”
“白木崖上水都燒不開，當然煮得沒這里的好吃。”柳悄悄謙虛道，但被眉千笑稱贊后，臉蛋不自覺紅如晚霞。
“有道理。不如再拿些來讓笑哥試試味道，或許是味蕾還沒從睡眠中清醒過來的原因，哥覺得不可能悄悄第一次做餃子就能比做了好幾年的我做得好吃。”眉千笑舔了舔嘴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這是晚上吃的，試完味道就沒了，別指望拿來當午餐！”柳悄悄笑成一朵花兒從眉千笑懷中爬起來，擔心眉千笑再央幾句她就心軟了，撒腿就往外跑，“拱衛司今日也提供餃子，大廳里譲哥他們正吃著，你吃那些吧。向指揮使分派下來的屠蘇我已給你留了一瓶，今晚襯我做的餃子。”
眉千笑溺笑的看著柳悄悄光滑白嫩的腳丫子消失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拱衛司做的餃子，哪有咱們白木崖的好吃。”
當晚，姜譲小隊齊聚一堂，若無特別緊急的任務，連拱衛司都讓錦衣衛們放幾天假，好好過個年。
小聚除夕夜，大家坐在院子內觀雪守歲，仇浩宇和姜譲坐一塊討論武藝，行傳拉著寒寧赤腳爬上假山往下撈錦鯉進大水缸執行拯救錦鯉行動，眉千笑和柳悄悄各捧著一碗餃子傻笑著看行傳和寒寧胡鬧。
眾人想不明白眉千笑和柳悄悄為什么偏愛吃那難吃異常的自制餃子，正如眉千笑也想不明白錦鯉那么多年過冬都挺過來了還撈它們搞毛一樣，大家相聚一塊卻各得其樂。
這種溫暖的氣氛，卻是眉千笑少有感受到，并難以忘懷的。
……
拱衛司的福利待遇真的挺不錯，眉千笑沒想到大年初一在外頭隨便逛了一下，就收到那幾個拱衛司領導的大紅包！向日龍還讓人給大家發了一份厚重的獎金，讓眉千笑終于感受到兜里中有錢沉甸甸的感覺！
原來過年還有紅包拿，哥二十多年來還是首次拿到！！不行，必須拿出小本本記下來，劃重點……過年有紅包拿！
但這種好心情在遇到柳悄悄之后就改變了。
紅包這玩意，領導是逢人就給，其他同僚，那可就得看心情看關系看人品了。
柳悄悄那男女通殺的陽光笑容和和藹可親可甜可白的性子，讓她人緣長盛不衰，在拱衛司默默成為了團寵。遠遠看到她在拱衛司內蹦跶幾步就有人給她塞紅包的情況，眉千笑躲在石柱后面差點委屈得連手袖都咬破了！
狻猊隊長，說好的你們那的風俗是出來干活之后便沒有紅包拿呢！！禿頭大廚子，說好的今年打菜不手抖便是你最真誠的紅包談什么錢這種俗物呢！！掃地的劉大媽，說好的最近手頭緊一文錢都拿不出手呢！！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明明哥人生第一年感受到能領紅包的辛福滋味，大家都是同一天進的拱衛司，顏值也沒差多少，為何只給她不給我！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
嚶嚶嚶……
“那貨又怎么了？捂著臉發出蒼蠅圍著屎轉的聲音往房里跑是幾個意思？”院子里仇浩宇有些見怪不怪的問道。
“我猜是沒有人愿意給他紅包唄。”寒寧倒是看得通透，眉千笑平時表現出來的志向也就那么點了，“都該給紅包的年紀了還好意思掙紅包，不虧是拱衛司第一蕩棍。”
她在桌子上數自己獲得的一大堆紅包，對此倒是不怎么驚訝，畢竟她在峨眉山上師姐們新年也總給她塞那么多紅包，已經習慣了。
“阿彌陀佛。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眉大哥怎么那么執著呢？小僧這就去開導開導他！”
看到行傳從外頭走進來，懷中抱著厚厚一疊紅包，寒寧和仇浩宇見狀連忙異口同聲道：“你就別去刺激他了！”
果不其然，小白剖開全是黑！你這么跑去找他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就在此時，姜譲忽然急匆匆從外頭跑進來，直直沖眉千笑的房間飛速跑去，空中留下陣陣破空聲。
“千笑！別老睡懶覺，向指揮使讓你去書房一趟！”
姜譲扯開懷的大嗓門和狻猊的音量難分高下，不愧是一脈相傳。眉千笑想用睡覺來麻痹自己遍體鱗傷的心靈都做不到，只好爬起來開門。
“怎么了，向指揮使又想給我加工資了？”
“白日做夢！有人找你，快快去一趟！”
看姜譲火燒屁股的著急樣子，眉千笑決定還是去一趟吧。因為會讓姜譲連豹腿都用上那么著急的事情，其后都會以扣糧餉做威脅，為避免內心遭受二次傷害還不如趕緊辦妥……他算是摸清楚姜譲的習性了。
眉千笑應了聲便不緊不慢朝指揮使書房走過去。
他已經好久沒去那邊了吧，自從李夢瑤被革職之后，那個地方就莫名讓他不舒服，有時還會故意繞開走……
今日叫他那么急，難道是李大美人掛念拱衛司，回來拱衛司看看？
想到這里，眉千笑腳步忽然輕快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趕到書房，隨便敲了一下門就探頭進去，一如既往李夢瑤在的日子。
定睛一看，突然愣住。
幽靜的書房內墨香素淡，一席淡紅有些突兀地佇立在其中，那高挑挺直的身軀曼妙驚人。似乎從沉思中驚醒，她回首揚眉，驚鴻一瞥讓眉千笑再一次因那獨樹一幟的冷艷驚為天人，猝不及防心臟就跳快了幾分。
“你怎么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