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和廖呈同行的，只有沈髻。
柳絮兒被曾祖叫去聊天，大致意思是，除了郭得水外，都是死人，她和我去過多次了，沒必要再去。
從修復好的棧道回到仙人窟。
推開葫蘆形山洞內的那道門，便瞧見了密密麻麻的棺材。
我一眼便瞧見了郭得水。
他身上裹著密密麻麻的繃帶，臉上本身有許多破洞，可那些破洞的位置，居然都被縫合了。
用的可不是普通的針線，全都是絨羽。
而郭得水所處的位置，是先前廖呈存放善尸丹的墻壁前。
廖呈帶著我們走到近前，郭得水此時雙目緊閉，呼吸卻顯得極其順暢。
周遭的生氣很濃郁，濃郁的都感覺不到郭得水身上還在外溢生氣。
仔細看他的臉，那些絨羽被削成了細小的針，別在臉上。
乍眼一看，活像是口羽化善尸。
“生氣沖破血肉皮膚，善尸丹勉強續命，你們也算是誤打誤撞了。”
“這仙人窟的生氣和善尸丹如出一轍，人置于此處，沖出來的生氣無處可去，外在的生氣也會鉆進他身體，再用善尸絨羽封住身上大大小小百來個傷口，再過一段時間，估計人就會恢復。”
“他算是因禍得福，命，會比常人更長。”
聽廖呈這樣說了，我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沈髻靜靜的看了郭得水許久。
郭得水的眼皮，好似微顫了一下。
不過，也僅僅是微顫，并沒能睜開。
“晚輩多謝廖老施救。”沈髻微微行禮。
“呵呵，天元的人，就像是自家的孩子，我是在替我蔣兄照顧。”廖呈摸了摸下巴，再掃視一眼四周棺材。
沈髻抿了抿嘴，她稍稍躬身，竟然又對郭得水行了一禮。
我差不多能看明白，沈髻這一禮，應該是感謝郭得水對天元道場所做的付出。
只是，郭得水的念想終究還是落空了。
我并沒有從沈髻眼中看出什么青睞之色。
停留了幾分鐘，我們離開仙人窟，廖呈忽而看向一處角落，道：“你這灰仙，哪兒都敢亂鉆，不怕再吃出什么禍端嗎？”
我臉色微變。
廖呈懷中的胡三太爺發出尖銳的嚶嚶聲。
以往，胡三太爺都是平和的，這一下，是真生了氣。
灰太爺哧溜一下，從一處棺材的夾縫中鉆了出來，灰溜溜的上了我肩頭。
它弱弱的吱了一聲，意思是，它不打算吃了，兇尸打打牙祭，填填肚皮還行，只是這里的氣息讓它覺得很舒服。
它要是還想再吃丹，就不會吐給郭得水。
只是它想在這里待一會兒，指不定能有點兒進益。
我略顯得不自然，灰太爺這話，我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廖呈多看了灰太爺幾眼。
他又看向了我。
胡三太爺從廖呈身上竄下來，到了一處棺材板子上。
“也罷，胡三看著你吧。”
廖呈再發話。
灰太爺這才從我肩頭離開。
有胡三太爺瞅著，我稍稍放心一些了，灰太爺沒辦法亂來什么。
回到了零正二神山門中。
秦六娘和舒離柔已經做好了飯菜，這么多人，廚房里操持的都不是小事兒，還好她有個幫手。
只是對于舒離柔，我依舊覺得心緒復雜，或許留在廖呈身邊打雜，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至少在這里，她的命，無需擔憂會提前夭折終止了。
山中的時間，流逝的很快。
八宅和天元的人，平時都在交流心得，沈髻也加入其中。
柳昱咒每日都會帶江老出去一趟，曾祖曬太陽，柳絮兒一旁作伴，師父得了那幾張徐符的符后，就整日見不到人影。
反倒是我一人清閑。
我也沒空耗時間，去了仙人窟腰崖下方，廖呈點出來的位置，用山門內的普通斧子劈了木頭，做了一口棺材。
和白樹封畢竟相識一場，人必然要有個歸處，不然我怕他詐尸不好處理。
這期間，我又有一些關于管氏陰陽術的感悟。
時間一晃而過，羅十六所說的一月之期快到了。
提前三日，我就沒離開過腰崖。
動手的人，經過廖呈擇選，以張立琮，曾祖，柳昱咒為先手，我師父在一旁，視情況而動。
他已經用了針對白樹封的手段，自不好正面白樹封。
并且廖呈叮囑我，只要白樹封出現后，就不要距離他太近。
羅十六之所以卦卦皆兇，必然有其含義，這個時段的白樹封，不可能有什么情面，恐怕見面就要殺我。
至于其余人，全部藏匿進零正二神山門中，閉門不出。
大部分人在白樹封面前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我對廖呈的安排，覺得很合理妥當。
最后這幾天時間，我并沒有見柳絮兒，在廖呈的安排下，她也沒有出零正二神山門。
終于，到了一個月的最后一天。
山風清冷，我一手持著栗木棍，一手握著通竅分金尺。
六層羅盤沒有壓在頭頂了，而是懸掛在心門口。
命數的厚重感壓在身上，并不讓我覺得有什么懼怕。
值得一提的是，廖呈搬了一塊棋盤放在我身邊，上邊兒還是一道殘局。
天，逐漸黑了。
夜幕籠罩的二氣山，充滿了陰冷的氣息，而后方的仙人窟，隱隱又有白光。
夜深人靜，蟲鳴聲清脆。
可白樹封，怎么還沒出現？
不會是羅十六落卦了吧？
我極其疑惑。
灰太爺此時并不在我身上，為了確保張立琮能隨時保持最強的狀態，不破壞他的藏身，胡三太爺和灰太爺一直都跟著他。
還要值得一提的，就是灰太爺的毛發頗有一些變化。
它也是三天前從仙人窟出來的，黑亮的毛發，又有一絲發白，實力儼然是進步了。
戒驕戒躁，我沒有心煩意亂，就那么靜靜的等。
這個時間節點，我不可能離開此地。
萬一我剛走，白樹封就來了呢？
結果，等了整整一夜，白樹封還是沒有出現……
這樣一來，羅十六就是穩穩妥妥的落卦了！？
可冷不丁的，我感覺到了一股心悸，還有冰涼。
這情緒忽然出現，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
我猛地扭頭轉身，四掃周圍！
卻還是沒有瞧見白樹封的身影！
我只是覺得冷，好像是被一把槍瞄準了似的，隨時會暴斃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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