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烈居于上手,左側是遲天翔,右側,推讓了半天,給風傳道坐了。
遲天翔旁邊是風鎮乾。
本來,風傳道是把這個位置安排給蘇強,但被推辭了。
他這次上門,可不是單純來做客的,實際上還是為了給風行烈和風鎮乾留下好印象。
換句話說,想要得到人家的閨女,就得能彎下腰裝孫子。
其實,不用裝,是真孫子。
很有“小輩”覺悟的他,自然是怎么尊重長輩怎么做。
可遲鐘牘可不是這樣。
見風清雅坐在了風鎮乾旁邊,他趕緊湊了過去。
風清雅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向蘇強笑了笑。
蘇強微微搖搖頭,表示沒有關系,坐到了遲天翔身邊。
還好,這樣做也不算是有什么問題。
只有風傳道很不自在,他的座位其實應該由蘇強來坐才對。
風行烈悄悄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老伙計,端起了酒杯。
他的祝酒詞中,只字不提蘇強給了他風家多少禮物,只說今天高興,難得聚在一起,一定要吃好喝好。
這時候,早有傭人給大家倒滿了酒。
風行烈先喝了一口,大家這才各自舉杯。
謫仙酒酒色碧綠,清澈誘人,那種令人陶醉的香氣,不落俗套的口感,讓大家眼前一亮。
遲天翔其實也一直在喝這種酒,有風清雅這個寶貝外孫女在,好東西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這一桌人里面,可能只有遲鐘牘是第一次。
相對于其他人的矜持,自以為聰明的遲鐘牘眼前一亮,自以為又找到了打擊蘇強的機會。
其實,這時候,別說他遲鐘牘,就是風鎮乾、遲天翔,都不會說話。
風行烈是主人,主人連提三杯酒,這才是第一輪。
在這期間,風行烈是絕對的節奏掌控者。
任何人不順著風行烈說話,就是喧賓奪主,甚至是跟風行烈唱對臺戲。
遲鐘牘不懂這些規矩嗎?
懂。
但是他也得叫風行烈一聲風爺爺,因此,自覺是半個風家人的他,就仗著自己的寵,有些忘形了。
其實,這多多少少是風清雅惹的禍。
大家都清楚他的小心思,奈何,這種小兒女的感情,他們不想多管,也不愿意管。
這就給遲鐘牘造成了一個假象,就是他在遲家,在風家,都很受寵,都被老人家們看中和喜愛。
既然這樣,懟一個鄉下泥腿子,自然是毫無壓力。
“蘇強,這酒怎么樣?”
蘇強一愣,看了眼風清雅,看到的是一臉無奈。
他早就看出來,這個遲鐘牘對風清雅似乎有點意思。
但沒想到,這家伙一沾風清雅,竟會這么失態。
遲鐘牘不傻、不蠢,只是被寵壞了,更自高自大,還有就是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
所以自古有言說:女人是禍水。這句話真不是無病呻吟。
蘇強面對遲鐘牘沒話找話地詢問,感覺這孩子有點可憐。
如果這家伙知道,自己心心念的女神,很早之前,就被蘇強干搓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扎進酒杯里淹死自己。
遲天翔自然聽到了他孫子問的話,可謂無禮至極。
他臉色頓時一沉,就要呵斥。
“好了,老遲,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咱們老哥倆好久不見了,咱們喝咱們的,不用管孩子們的。”
遲天翔深深看了風行烈一眼,嘆了口氣,強打著笑臉,不再關心那邊。
他很清楚,遲鐘牘已經出局。
蘇強瞬間就把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更覺得他很可憐。
“我覺得還行吧。”
謫仙酒確實不錯,但對于見多識廣的蘇強來說,確實也是一般。
在他家里,有賈有志特別釀造的天仙酒,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不過,因為產量很少,所以根本不能大批量送人。
他說一般,其實只是個謙語。
遇到會說話的,一定會幫他搭搭橋、抬抬轎子,比如說“你太謙虛了,這個還一般?那還真找不出不一般的酒”之類。
遲鐘牘根本不會抬轎子,他只會牽驢拔撅。
“蘇強,你趁機多喝點吧,這可是最上等的好酒,在黑市中已經炒到上萬一箱。”
“不過,到底是小地方來的人,見識少了一些。不認識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俄日。”
“清雅,我不是對你這個小朋友有什么看法,就是他見識確實不怎么滴。雖說他是從農村出來的,可這也太差勁了吧?”
“清雅,要我說,你就不能跟這樣的人來往,多拉低你的身份呀。”
這下子得寸進尺了,全然不看那幾位長者黑鍋第一樣的面頰,自說自話,歡實得很。
風清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怡然自得,擺弄著酒杯的蘇強。
她心中感嘆一句,得虧當年沒瞎了眼,看上這個金玉其外的遲鐘牘。
遲鐘牘突然發現所有人都不再說話,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兒。
他看了看那幾位長者,發現大家都低頭垂臉的不說話,還以為自己的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坎兒里。
但凡他長點心,不那么驕橫,也會發現,長者們其實是對他表示這不滿。
“蘇強,我說句實在話啊,我這人心直口快,覺得你夠意思,所以才跟你說。”
遲天翔感覺眼前一陣發黑,要不是風行烈一直攔著他不讓說話,他早就讓這個小兔崽子滾出去了。
以前那個溫良恭儉的五好青年哪兒去了?
難道那一切都是偽裝嗎?
遲天翔垂頭喪氣的看著眼前的酒杯,質問自己,為什么要帶這家伙來?
蘇強點點頭,說:“遲少,您請說。”
風清雅知道,蘇強生氣了,這看似恭敬地稱呼,其實只是拉遠距離的一種方式。
大家既然沒有那么親近,蘇強自然不用口下留情。
說實話,蘇強并不懂什么裝逼打臉。
他習慣于低調,習慣于不被人注意,習慣于尊重別人,卻不代表他就好欺負。
如果他真是個好欺負的人,也不至于在森林檢查站一出手就是幾十條人命和殘疾。
遲鐘牘得意洋洋地笑著。
他道:“蘇強,我很欣賞你這直爽的性格,在這個社會上闖蕩,玩計謀之類,確實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玩兒的轉的。”
“我要說的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你知道風家的地位,是不是?你想想看,風家到底是什么樣的家族,清雅最為風家這一代最為出色地女孩兒,她身邊都是些什么樣的人?你明白吧?”
蘇強點點頭,道:“我明白的。”
“鐘牘,別說話了。”
哪怕風老再三阻攔,遲天翔還是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遲鐘牘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慣于偽裝自己的他,還是像蘇強說了聲對不起。
“風老哥,這孩子有些得意忘形,讓你看笑話了。”
遲天翔老臉微紅,解釋了一句。
他又看向蘇強,道:“蘇強呀,鐘牘這孩子嘴沒把門兒的,我這個做爺爺的,替他向你說聲對不起。你不要見怪。”
遲天翔端起茶杯,向蘇強比了比。
蘇強趕緊也端起茶杯,道:“遲爺爺,看您說的,遲少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有一定道理,其實就是沒有道理。
蘇強看在遲爺爺的份上,不打算再跟遲鐘牘怎么樣。
也不知道誰給他其這樣一個名字,應該是希望他多讀書,讀好書,滿腹經綸,學富五車。
可惜,這家伙可能把“牘”字,當成了買櫝還珠的“櫝”字,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驢糞蛋子表面光。
這樣的人,也就是盯著遲家那偌大的名頭,換做其他人家,估計早就被打死了。
他可以有優越感,但那優越感應該是建立在善良與教養之上。
那就是一種貴族氣質。
可遲鐘牘的優越感,完全來自于所謂的家世、財富。
這就不得不讓人想起那句話:“見人就是三分罵,嘴尖皮厚腹中空。”
遲天翔其實是為了挽回遲家的面子,并且以退為進地保護遲鐘牘的面子。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也是遲家的接班人人選之一。
從心底里,她不想看到遲鐘牘在蘇強這里吃癟。
蘇強到底是什么性格,拍賣會那天,直懟劉懸壺那一幕,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后面,還發生了好多事情,都足以說明蘇強絕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且不說蘇強的實力怎么樣,就說他那出神入化的醫術,其實就值得尊重。
遲老有足夠的修養,面對誰都能夠不卑不亢,坦然、親切,可遲鐘牘還差的太遠。
絕不能就此得罪蘇強。
再說了,他的小心思大家都懂。
出于嫉妒,言語間挑釁幾句、或者語氣生硬一些,盡管不光彩,但至少能夠理解。
可是,中傷別人,就不對了。
遲鐘牘還真是個坑爹好手。
“爺爺,您什么身份?蘇強有算是什么東西?你給他敬茶,他接得住嗎?”
“蘇強,或許我言語間有冒犯地方,但你這樣不依不饒,蹬鼻子上臉,跟我爺爺較勁,也不見得光明磊落吧?”
自始至終,蘇強沒有主動說一句話,都是被動的。
哪怕遲爺爺道歉,端茶,也不是他不依不饒。
誰都能看出來,遲鐘牘這完全就是無中生有,捏造事實。
風鎮乾看了風行烈一眼,道:“鐘牘,好了,都是自己人,不要多說什么了,好好吃飯。”
“姑丈,您別勸我,我知道清雅對蘇強有好感,這種人可能就是個pua高手,誰知道他給清雅灌了什么迷魂湯?”
“說實話,我絕得這種身份的人,根本就不配踏入風家大門一步。”
蘇強搖了搖頭,這個遲鐘牘越來越過分。
難道就沒人看出來,這家伙如此說話、做事,會給自己,給遲家帶來滅頂之災嗎?
風行烈終于忍不住了。
“小鐘,好了好了,本就是你啟釁在先,就不要再多說什么了。”
“行了,今天是我們的家宴,在座的都是自己家人,因為一句半句的雅諾魚叉,沒必要鬧得不愉快。”
“來,我們喝第二杯。”
蘇強聽了,端起了酒杯。
如果遲鐘牘閉上嘴巴,這事兒也就差不多算是結束了。
他根本不能追著遲鐘牘去跟這樣一個智障兒童討公道。
但,這家伙豬油蒙了心,仗著自己在風家、遲家都很受寵,再次鬧了個幺蛾子。
“蘇強,這酒你這輩子可能就能喝這一回了,可以口大一些,你多喝點,我們風家還是管的起的。”
蘇強沒有理會他,就連幾位長輩,都沒說話。
喝了一口杯中酒,剛把酒杯放下,這家或有自己加戲。
“看那沒出息的樣兒,清雅,你說,這樣的人,適合做你朋友嗎?”
蘇強不想忍了,他可不是什么烏龜。
“遲少,這酒你要是喜歡喝,臨走時我可以送你半瓶,不用舍不得,看來我們青峰酒業釀的酒,還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可喜可賀。”
風清雅拽了遲鐘牘一下,低聲說:“你就別再說了,三哥,這時蘇強的酒廠釀造的。”
遲鐘牘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這會兒,他才知道自己鬧了多大的消化。
這就跟拿著蘋果手機問庫克,知道這是什么嗎?知道這多少錢嗎?你這吊人用不起知道嗎?
在羞愧至于,遲鐘牘連風清雅甚至自己的爺爺都恨上了。
這酒是蘇強的,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他?
為什么看著他被一個鄉巴佬羞辱?
為什么就不能跟他站在一起,大家同仇敵愾?
他卻不想想,到底是誰先挑釁的。
這種人,其實就是自私,就是極端,就是十足小人。
“我們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吃個飯聊個天了。”
“你們年輕人自己聊自己的,我們這些人聊我們的。”
“不用拘束,哈哈。”
風爺爺笑著說道。
他不能指責遲鐘牘,也不希望蘇強窮追猛打。
在他看來,遲鐘牘與蘇強之間的矛盾,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簡直不值一提。
為了不落遲天翔面子,他還特意對遲天翔說:“天翔,蘇強還說下午或者明天要去看你。還準備給你調理一下身體,哦,對了,據說還給你準備了一些禮物呢。”
遲天翔勉強笑了笑,說:“那我就歇歇蘇強了。”
“下午不一定來得及,明天,明天上午,我在家等你,你跟清雅一起過來,怎樣?”
“老風,我好久沒來跟你喝酒了,今天,怎么也要多喝兩杯,你可別掉鏈子。”
“好,喝酒喝,誰怕誰,就怕你到時候喝多了哭鼻子。”
兩個老人可以說苦口婆心,努力調解著桌面上的氣氛。
其他人也都應和著,一起端起了酒杯。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大家走起了眉頭。
“這破酒,我還不惜的喝呢。”
遲鐘牘猛地站起來,端起了茶杯,道:“風爺爺,姑丈,你們都知道,我喜歡清雅許久了,清雅跟我也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今天,我斗膽懇請您們,把清雅嫁給我。”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再也掛不住,全都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這個小人,到底在胡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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