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強大方一笑，反正是假的，怎么稱呼都無所謂。
“我叫蘇強。”
“這是我弟妹，何小曼。”
“小曼弟妹好。”
蘇強很矜持地點頭致意。
“哎喲，姐夫，你好，我這都沒認出來你。”
何小曼這話就有些言不由衷了。
他這個姐夫是今天才當上的，今天之前，何小曼上哪兒認識？
“快，快，姐，姐夫，快到屋里坐。”
“姐，我跟你說，咱爸咱媽老想你了。”
“勝子每回回來，爸媽都仔細問你在那邊過得怎么樣，是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受欺負什么的。”
“還好，千盼萬盼，總算是把你們盼回來了。”
弟妹拉著賈悅的手，熱情地說著家常嗑。
她很隱晦地看了看蘇強的手，又扭頭看了看那輛車。
蘇強看在眼里，也沒在意。
進了院子之后，賈悅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很快，她就先進了屋子。
蘇強特意落在后面，剛要進屋，被弟妹拉住了。
“姐夫，一直沒聽姐姐提起你呀，你什么時候跟我姐結婚的？”
“你說你們啊，也真是的，結婚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說一聲？”
對于這個自來熟的弟妹，蘇強只是笑了笑，含糊地應了聲。
弟妹撇撇嘴，道：“姐夫，我不是說你們，你們大老遠回來，怎么好空著手？”
“姐的好幾年沒回來吧？她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
“哪怕買上幾斤肉，也是這個意思，是不是？”
“不是我這個做弟妹的挑理，我…”
“小曼，你說什么呢？”
就在這時候，一個青年從屋里出來，打斷了她的話。
青年跟賈悅長得有幾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賈悅的弟弟，賈勝。
“勝子是吧？我叫蘇強。”
賈勝很熱情，姐夫長、姐夫短的，讓蘇強頗有點尷尬的感覺。
他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賈勝跟何小曼眼中里隱藏的那種陌生感。
不過，他也無所謂，最多兩天。
兩天之后，誰知道會是什么情況？
這次賈悅回來，其實就是為了讓她母親放心。
哪怕被何小曼和賈勝看出來，其實也無所謂。
進屋之后，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作為醫生，他對這個很敏感。
吸了吸鼻子，分辨出其中幾樣藥材，不由皺起了眉頭。
正屋里，老人坐在窗邊，小姑娘玲玲瞪大了眼睛，看著奶奶和姑姑。
賈悅跪在床上，抱著一個消瘦的老太太，嗚嗚地哭著。
老太太看起來七十多歲的模樣，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眼睛也十分渾濁。
老人摸著賈悅的頭發，嘴里嗚哩嗚嚕地說著什么，看意思，應該是思念、責備、心疼的話。
蘇強看著娘倆親熱的情景，鼻子一酸，趕緊抬頭看向天棚。
心情穩定之后，蘇強才再次看向她們娘倆。
這時候，賈悅已經逐漸止住了哭泣。
她向蘇強招了招手，意思是讓蘇強過去。
蘇強深吸一口氣，去了賈悅身邊。
“媽，這是我男人，叫蘇強，比我小幾歲，但是對我可好了，平時也很寵著我，您就放心吧。”
說著，她看向蘇強，眼中全是祈求。
蘇強張了張嘴，感覺那個字很難吐出來。
這時候，老人家伸出手，抓住了蘇強的大手。
“孩子，一看你就是好孩子。”
“我家小悅從小要強，有小脾氣，你讓著她點，不管咋說，她是女孩子。”
“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忍忍她，好不好？”
“媽…”
賈悅的眼睛又紅了，趕緊握住老人家的手。
老人家一手牽著一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良久，笑著說：“好，真好，都是好孩子。”
“小悅，媽知道你受委屈了，這么多年，我跟你吧，其實啥事兒都忘了。”
“我們就是盼著你回來呀，盼著你回到我們身邊，在外面，哪里有家里好呀。”
“在家里，哪怕吃不好、穿不好，終歸我跟你爸不會讓你受外人欺負。”
賈悅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老人，又哭了起來。
賈悅的父親轉頭看向窗外，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賈勝的眼睛也紅了，他擦了擦眼睛，他們了口氣。
何小曼翻了個白眼，撇撇嘴，沒有個好臉色。
“別哭，別哭，你回來我們就高興。”
“唉，可惜了，我不行了，如果能多活兩年，或許還能幫你們看看孩子。”
“現在不行了，活不了今天了，孩子，委屈你了。”
老人家用力握了握蘇強的手。
那只手冰涼，瘦骨嶙峋，除了皮就是骨頭。
蘇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這會兒，他真不知道說什么好。
老人家松開手，轉身拉開床柜的小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手絹包成的小包。
她捏著小包，當著蘇強的面兒打開，里面是幾張一百的鈔票。
“孩子，聽小悅說你們結婚了。”
“因為一些事情，我和她爸沒能看著小悅出嫁，也沒喝你們一杯喜酒。”
“對不住你了，孩子，是我們不對。”
“我老了，沒什么能耐了。”
“這是我攢的五百塊錢，給你，你添件衣裳，我這個做丈母娘的沒能耐，你可別嫌棄。”
蘇強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
他趕緊眨眨眼，還是沒忍住。
“您放心，賈悅對我挺好的，我高興著呢。”
“這錢…”
“孩子，我知道你對我和她爸不親，不好意思叫我一聲媽。”
“但既然你跟小悅結了婚，那就是我的孩子。”
“拿著吧，如果你嫌棄，就別要。”
蘇強看了看那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鈔票，伸手接了過來。
“媽，賈悅其實也很想你們，我們應該早些回來看望您二老的。”
賈悅吃驚地看著蘇強，沒想到，他竟然能叫一聲“媽”。
她沒想到，蘇強竟然會認認真真地叫一聲媽。
這一瞬間，她真有一種丈夫陪著自己回家省親的幸福感。
蘇強伸手把錢連帶手帕接了過來，揣進了口袋。
“孩子，我病了，病得不輕呀。”
“你一定好好待小悅。”
“小悅性子倔，但是個好孩子，她嘴上可能不說，但心里肯定不差事兒。”
“孩子，既然結婚了，就是一輩子的大事兒，你跟小悅一定好好過日子…”
“孩子，這些年，我跟你爸也攢了點錢。”
“等晚上吧，我給你們兩家分分。只要你們能過好日子，我死也…”
“媽，不是我說你，你也知道，家里缺錢，你生病了，錢都分了，怎么治病呀？”
“您也知道，我和勝子一共就那么點工資，你生病，花了多少錢了？姐掏過一分錢沒有，我…”
“行了，你別說了，姐給的錢還少嗎？你怎么這么說話？”
賈勝氣的吼了一嗓子。
賈悅看了蘇強一眼，又看了看賈勝，然后，對何小曼說：“弟妹，我知道家里困難，所以，這次我回來，我…”
何小曼眼睛一亮，熱切地看向賈悅。
蘇強一抬手，攔住賈悅的話，道：“媽，您可能不知道，我是個醫生。”
“您呀，放寬心，我保證，你和我爸再活二十年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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