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銀光鏡,是我國能工巧匠花費數年光陰打造,廢了一萬面鏡子,才得到這么一塊完美無瑕的!

  怎么樣?用這面絕世寶鏡換濟州島,我的誠意很足吧!”

  等鄭老頭緩過神來,高文亮一臉自信地說道……其實吧,他也沒指望對方能答應,但是有了這個開頭,開展高端奢侈品貿易的事情就比較好談了。

  果然鄭仁弘聞言緩過神來,把盯著全身鏡目光轉投向高文亮,搖頭道:

  “元帥說笑了,國家疆土和臣民,豈是一面寶鏡就可以交換的?

  濟州島自獻康大王始,就是朝鮮治下之州縣,代代相傳,已有二百余年,大明天朝亦承認此事!

  貴國無故犯我疆土,現在又依仗海船威脅我國近畿……難道就不怕大明興師問罪嗎?”

  高文亮見到他拿明朝說事,看了眼一直在觀察鄭仁弘的潘學忠,嗤笑道:

  “大明?據我所知,大明已經盡失遼東之地,通往朝鮮的陸上通道已經被后金斷絕,至于海路……鄭老先生難道認為腐朽的大明水師還有能力在海上戰勝我們嗎?

  我可以很坦誠地告訴你,我們只是共和國向神州派遣回來的第一支先遣海軍,規模更大,火力更猛的海軍艦隊已經在路上了!

  所以,請珍惜我心平氣和地與你們談判的機會,等到第二批艦隊來到神州,我要求的就不是現在這些條件了!”

  鄭仁弘聽著這囂張的表態,胡子抖了抖,瞪著高文亮,卻怎么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因為確如高文亮所說的那樣,一個多月前遼東就已經被后金奪取,還有很多不愿意剃發投降后金的遼東漢人從鎮江逃到了朝鮮,讓漢城朝廷好一陣為難。

  最后在后金的壓力下,李琿不得不下令,把一部分漢人難民又送給了后金。

  因為這件事,朝中又掀起了一陣反對大北派的風潮,只是勉強被壓制了下去。

  大明在遼東如此潰敗,已經讓鄭仁弘明白,亂世即將來臨,朝鮮兵少而弱,必須更加謹慎行事。

  正因如此,在「宋賊」氣勢洶洶地叩關之時,他才不顧一國輔臣之尊,親自前來談判,只是他沒想到,“宋賊”背后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海上虎狼之國。

  “……元帥!朝鮮乃大明藩屬,無權擅自處理國土,割地一事……老朽實難答應!”鄭仁弘神色悲戚地說完,又正色道:“若元帥執意炮擊漢城,我國必堅壁清野,以御賊寇!”

  老狐貍!

  高文亮心里罵了一句,但是他也不想就這么談崩,畢竟還有兩千擔稻米等著收呢,談崩了就沒了,還得浪費時間去海上搶糧或者去江南買糧。

  于是他換上一副笑臉,“鄭老先生既然這么說,那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濟州島的法理歸屬問題……我們就去找大明朝廷談談吧。

  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夠同朝鮮建立友好的貿易關系。

  我國百工興盛,不僅能造遠洋海船和銀光鏡,也有很多優良武器和便利的器物……”

  他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就比如這種鋼制長刀,只要五十兩銀子,就能買下它!

  還有輕便的鋼制胸甲,只有二三十斤重,卻可以擋住要害,救人性命,算上頭盔才賣250兩,絕對超值!”

  看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高文亮一本正經地推銷起武器,鄭仁弘再次懷疑,這些宋賊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正經宋人后裔,而是海上奸商和海盜的后人。

  半個小時后。

  高文亮親自把鄭仁弘老頭送上了小船,雙方也談出了一個沒上臺面的停戰和貿易協定。

  這份協定只有簡單的三條。

  第一,濟州島暫時維持現狀,高文亮保證不再騷擾朝鮮海岸,同時放回100名李朝官吏。

  第二,東華商人可以在江華島南部的舞衣島上劃出二十五畝土地建設商站,

  第三,東華商人每月可以帶著三船貨物來江華島貿易一次,李朝朝廷負責全部的貨物買賣,不得私下交易。

  就這三個條件,還是高文亮和鄭仁弘討價還價,用出售火繩槍引誘才勉強達成的。

  特別是第二條。高文亮本來想直接買下幾百畝地搞個租界來著,但是鄭仁弘死活不同意給他那么大的地方,最后談成的數字是二十五畝土地……這么點大的地方,只能建設商站了。

  好在鄭仁弘答應商站內部不受朝鮮律法管轄,這倒是讓高文亮比較滿意。

  其實他這個商站,和這個時代東方各國派駐他國的半官方驛館差不多,都是為了方便本國商人設立的,不算太出格,所以鄭仁弘才能答應下來。

  畢竟,此時的漢城城內就有日本江戶幕府的驛館。

  搞定了這件事,高文亮和潘學忠都不想再耽擱,留下了拖慢腳步的龜船和板屋船,命令姜新帶領一個連的義從軍登陸舞衣島接收稻米,順便購買材料雇傭人手建設商站。

  北冥號和神州號則載著另一個營兩個連的義從軍士兵,向著西北的遼東方向進發。

  此時已經是農歷四月二十八日了,根據鄭仁弘透露的情況,高文亮等人得知后金已經全面占據遼東,遼東南部地區的大批遼民正蜂擁向幾個海島逃離。

  按照資料,大明的「超級英雄」,單槍匹馬建立東江鎮,攪得努爾哈赤和黃臺吉不得安寢的毛文龍,此時還沒有出發前往東江鎮。

  而現在遼東列島上的明朝將領要么剃發投降后金,要么惶惶不可終日,要么已經跑路。

  這正是收攏人口的最好時機!

  ……

  五月初八,小雨。

  “這雨怎么還下的沒完了!”

  北冥號主桅桿上值班的瞭望手井亞卓一邊擰了擰被雨水打濕的褲腳,一邊抱怨道。

  “……現在是雨季,當然一直下得不停,沒有遇到臺風就不錯了!”

  坐在他身旁的吳岳說著敲了敲頭頂的遮雨鐵板,讓雨水流下去,當他再抬頭時,赫然發現左前方有一處模模糊糊的陸地。

  他連忙抬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以后,拍了一下身旁的井亞卓,“快!吹哨!發旗語!右前方2點鐘方向,發現海島!!”

  幾分鐘后,兩艘船轉向,借著東南風靠近了那座島嶼。

  “看起來山地比較多,應該有十幾平方公里,海邊有房屋……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島?”甲板上,身穿雨衣的潘學忠放望遠鏡,低聲說了一句。

  站在他身旁的霍瀟想了想,猜測道:“根據昨天晚上測量的經緯度,對比地圖,這里應該是莊河市外海70公里左右,不是海洋島,就是樟子島。”

  潘學忠轉頭笑道:“這么說,我們總算看到祖國的土地了?”

  霍瀟聳聳肩,“就是不知道這座島現在是屬于大明,還是后金了。”

  潘學忠淡淡地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韓!去請高司令過來開會!”

  ……

  另一邊,海洋島上的明軍總旗劉景時,此刻正在自己的家里的炕上款待一位頭帶斗笠的客人。

  劉景時看上去四十多歲,滿臉風霜,身上的鴛鴦戰襖漿洗得發白,他恭敬地用筷子給對面臉如黑炭的漢子夾了一塊魚肉,低聲堆笑道:“……宋船東請!”

  “請!”那黑炭漢子心里受用,但面子上也沒有驕橫,而是繼續勸道:

  “劉總旗!大金只十余日就斬殺袁賊,奪取遼東,你應該很清楚,抗拒大金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我是為了你的一家老小著想,才不辭辛苦地特意趕來勸你反正,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

  這狗漢奸!真是恬不知恥!

  劉景時心里暗罵,卻也不敢開罪對方,畢竟自家父母都在金州陷于后金之手。

  他面露為難地道:“宋船東!我們是老相識了,你也知道,我是大明官軍總旗,如果投靠后大金,恐怕會遭人恥笑!

  況且島上幾十戶人家里,有不少家人都被八旗所殺……我若是宣布歸附大金,恐怕立時就是一場大亂!”

  黑炭臉的宋船東知道海洋島上確實逃來了不少金州漁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戴上斗笠遮擋腦后新剃的發辮。

  不過,為了取得投降后金的廣鹿島守將胡可賓的賞銀和提拔,他也不想放棄,便冷笑道:

  “總旗好生糊涂!”

  見屋外并無他人,宋船東湊過去壓低嗓音道:“島上能打的幾個小旗都在您的手下,對付那些破落戶還不是輕松尋常?

  天命大汗不久之前下了旨意,凡是我大金兵將,捉拿遼東逃人皆有賞賜!

  您可千萬別錯過這個好機會!

  反之,若是遷延不決,胡守備怪罪下來……總旗悔之晚矣!”

  劉景時聽到對方的威脅,不禁面露掙扎,后金兵鋒,他已經從那些逃到島上的漁民口中得知了。

  雖然金州衛所已經許多年沒有發餉了,他和島上兵丁的生計全靠打漁維持,但他真的不想向殘暴的后金屈膝投降,更不想留那難看的金錢鼠尾!

  只是金州的父母親人……

  咬牙想了一會兒,他才從牙縫里吐出一句話,“宋兄弟!此事關乎劉某身家性命,請容我再考慮考慮!”

  宋船東見他還在猶豫,急道:“還考慮什么啊?胡守備麾下有幾十家丁,數百兵卒,十余條戰船!豈是海洋島這幾十人可以抗衡的?”

  劉景時剛想說話,門外穿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誰?誰在屋外!”劉景時聲音發顫地問道。

  “大哥!是莪!”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提著腰刀推門走進來,厭惡地看看那宋船東,然后對坐在炕上的劉景時說道:“……南碼頭海上突然來了兩艘奇怪的大海船!你快去瞅瞅吧!”

  見是自家三弟,劉景時先是松了口氣,然后連忙看向宋船東,緊張地問道:“大海船?宋兄弟!可是……胡大人的戰船?”

  宋船東怕他誤會,連忙搖頭,“不!不!胡大人他既然派我過來,暫時就不會對海洋島動武……想是哪家海商經過吧?”

  劉家老三也搖頭道:“那不是常見的沙船或者福船,也不是朝鮮人的船!

  船上掛的是軟帆,又有許多門火炮……似乎是劉拐頭說過的西夷戰船!”

  劉景時更加驚訝,“西夷?他們怎么來了遼東?難道是去天津做生意的?”

  沒有想出頭緒,他也不敢耽擱,跳下火炕,站起身對宋船東拱手道:“宋兄弟你且在我家休息,我去去就來!

  ……老三!好生招待宋船東!不可怠慢!”

  劉家老三看出了自家大哥眼神的意思,馬上點頭,緊了緊手上的刀,答應道。

  “知道了,大哥!我一定招待好宋船東!”

  當劉景時急匆匆地帶上三個親信丁壯趕到南碼頭看見北冥號和神州號后,不由得呆立在原地——因為兩艘船船舷的火炮擋板已經被拉起,露出了二三十個黑洞洞的炮口!

  碼頭也被上百名身穿皮衣,手提長槍和弓箭的士兵占領,似乎馬上就要沖過來了!

  “這……禍事了!”劉景時腦袋嗡嗡作響,手腳冰涼,幾乎就要癱軟在地上。

  他好歹也是明軍總旗,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以這些登陸的士兵排成隊列卻無人吵鬧無人喧嘩,此等嚴明的軍紀,就遠遠不是島上的幾十個梳于訓練的漁夫所能戰勝的,更何況船上的人還在源源不斷地上岸。

  自己難道就要成為階下之囚了嗎?

  “總旗!您可算來了!”這時一名穿著對襟短衫的老者從碼頭處一路小跑地來到劉景時面前。

  “……老拐頭!你快跟我說說,他們是什么人?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地上岸?”劉景時清醒過來,拉住老者急忙問道。

  劉老拐頭臉上還殘留著震驚和疑惑,他頓了一下,才解釋道:“總旗大人,你聽我說,上岸之人……自稱南宋后人,據其所言,他們在宋亡后揚帆出海,于海上極東之地建邦立國,號稱華夏新洲共和之國,距今已有三百余年。

  此次該國派遣海船回到天朝,就是為了和大明互通有無,聽聞大明遼東失陷,特來救助遼民免受后金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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