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也不喜歡對人不對事。”
查克耿直的說道。
“……”
哈里森·普威爾臉色難看，擠出八顆牙齒的假笑：“我是無償接下這個案子的！我是全國最有名的刑事案律師之一，東海岸最有名的刑事律師！”
他喜歡對其他人‘對人不對事’，當然不會喜歡別人對他使用‘對人不對事’！
“你賭博！”
查克平靜道：“你的黑莓手機20分鐘就震動一次，正好是馬場內每場馬賽的平均間隔時間，你這是在接收賽馬結果，每次收到結果，就會影響你在庭上的情緒，今天你可過得不太好，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賭馬的方式和你行使律法的方式相似，總喜歡釣大魚。”
“……故事編的不錯。”
哈里森·普威爾注意到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強笑道：“但我說過了，你無法證明，事實上這都是你的臆測。”
說道這里，他精神一震，眼神重新銳利起來，準備開噴查克的阿斯伯格綜合癥了。
本來他是準備拿這個當殺手锏的，不到關鍵時刻不用，因為這也是一個殺手锏，雖然能抵消很大一部分查克證言的可信性，但也可能會帶來其他人對精神病患者查克的同情以及為了正確而正確的不可抗力。
然而現在他覺得是時候了，因為他已經首先快扛不住了。
“第五場馬賽的結果會在8秒鐘后到來。”
查克抬了抬眼鏡，不疾不徐的說道：“8，7，6……”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哈里森·普威爾放在桌上的黑莓手機上，隨著查克的倒計時，陪審團成員一個個露出吃瓜的興奮。
而哈里森·普威爾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黑莓手機收起來，但理智仍在的他知道他不能這么做，不然簡直是不打自招，只能期望查克算錯時間，只要延遲十幾秒鐘，他就能一邊嘲諷查克一邊不動聲色的收起自己的黑莓手機。
然而查克又怎么可能會錯呢。
不提他對各種賭博方式的精通和超強記憶力，就說因為意外變動而產生誤差，裝飾用的眼眶后面安娜自然會幫他校正。
所以當查克倒計時結束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桌上的黑莓手機準時震動起來。
嘩！
陪審團成員一片嘩然，震驚和驚喜充斥他們的表情。
要知道被抽到成為陪審團成員是法定義務，但卻不是什么好差事，事實上很多人被抽到后，大多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躲避這個義務。
一來大部分人都要工作養家糊口，而被抽到當陪審團成員意味著要請假，很多案子都遷延日久，這就更麻煩了，等到結束自己的崗位被頂了都有可能。
二來當了陪審員就要擠在小房間內，和十幾個陌生人一起討論案情，在給出要么有罪有么無罪的結論時，都需要全票通過，而這么多人很容易就碰上杠精，進而拖入沒完沒了的妥協討論再妥協的無聊會議中，偏偏這和開會還不一樣，牽扯到的是人命，違心妥協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些都還算是小麻煩，一旦被抽到的是大毒販之類的案件，陪審員可是真正有生命危險的。
所以正經人都不太喜歡被挑中當陪審員。
可真當上了，也沒辦法了，在度過一開始的新鮮刺激后，剩余時間都是煩躁的堪比上數學課，不少陪審員都能在法庭上打瞌睡。
試想這種無聊煩躁的義務勞動中，突然出現這種比電影還精彩刺激的神奇場面，你讓這些陪審員怎么看？
除了興奮的坐直身子滿臉八卦的去看，還有別的可能嗎？
“為什么不拿起看看，然后告訴大家你轉運了沒有？”
查克一本正經的說了一句，然后學著哈里森·普威爾在法庭外的樣子，伸出食指中指指向自己的雙眼，模擬他的腔調：“發誓說的都是實話哦。”
哈里森·普威爾沉默了，迎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勉強說道：“法官大人，我反對！”
“反對什么？”
法官問道。
“這和本案無關！”
哈里森·普威爾壓抑著憤怒的說道。
“法官，我反對！”
禿頂檢察官站起來說道：“這是辯方律師自己提出要證人證明自己的能力，沃爾夫博士只是在向大家證明這一點，非常坦誠的。”
“我反對！”
哈里森·普威爾有些失態的叫道：“這已經脫離證明能力的范疇，屬于人身攻擊！”
“你想我做什么？”
法官這時也是樂子人了，不配合的說道：“要不給我們看手機信息，要么認同他的邏輯推演和微表情觀察力具有可信性，律師，你選一個！”
“……我承認他有一定的邏輯推演和微表情觀察力，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哈里森·普威爾憋屈的說道。
“這算人身攻擊？”
查克望著他：“我看過你接手的那些案子，在那579例案子中，你有567次都揪著這些內容借此來證明原告和證人的不可信，在你的法律觀念中，要證明某事，需要先證明說話的人值得信任，你要否認我的推論嗎？”
哈里森·普威爾不敢接話，因為相比于從前無法論證真假，查克已經指出了一個非常方便查證他話真假的方式，只需要查看一下手機便知，所以他不能說謊，只能使出美式絕學：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就是人身攻擊！”
哈里森·普威爾顧左右而言他，滿臉悲憤的環視一眾陪審員，但可惜一眾陪審員和法官都不困了，一個個睜大了眼睛，仿佛看大片一樣的，屏氣凝神的盯著看，深怕錯過任何細節。
特別是對于這些陪審員，可能是他們平凡人生中最精彩刺激的一天，他們才不管什么人身攻擊不人身攻擊呢，一個個眼神中滿是不要停，怎么精彩刺激怎么來！
“我沒有人身攻擊。”
查克耿直的說道：“不然我不會只提你的襪子、內增高、假手表、財政危機這些事情，我會說你的秘書穿著你的白襯衫，上面有你的血，是你刮胡子不小心刮破滴上去的，你把她的襯衣給扯斷了，她公文包露出的衣角應該才是她本來的襯衣，而從她來不及換衣服而穿你的襯衣，還有她嘴唇新涂口紅的深淺和均勻度來看，你們翻云覆雨不超過兩個小時，應該是在來法庭的路上在你那輛保時捷911的跑車里，我知道你們律師，最講究的就是西裝革履，車上肯定會準備備用的西裝和白襯衣。”
每說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他的視線而動，在哈里森·普威爾下巴上的細微傷口、女秘書外套內的白襯衣衣領的一抹紅色、女秘書嘴唇的口紅上來回掃視，所有人都信了，眼神中的八卦更來勁了。
查克看向了女秘書：“他平常就撕你衣服，還是最近才開始的？撕你衣服是不是在看過手機后？如果是，那你就要小心了，隨著賭場失利，面臨財務危機的他可能有暴力傾向，還有記得將掉在車里的耳墜找到。”
女秘書一驚再驚的伸手去摸了摸左邊空蕩蕩的耳朵，那里本該有一個和右邊對稱的耳墜。
“你是有妻子的。”
查克見哈里森·普威爾慘白著臉想要出聲反駁，立刻以美式絕招給直接打斷施法，看向了他：“這從你手中的結婚鉆戒能看出來，但是你的鉆戒內側非常光滑，尺寸也比之前大了一點，說明你經常將鉆戒摘下來，很顯然這不是為了你的秘書情人，因為她知道你有妻子，不需要你常摘戒指，所以除了秘書情人，你還有其他婚外情。”
說道這里，查克對著坐在觀眾席上的蘭迪·蒂舍爾局長說道：“蘭迪·蒂舍爾局長，給她一張你的名片。”
“好的……不過為什么？”
蘭迪·蒂舍爾局長起身一邊掏名片，一邊后知后覺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為她或許需要。”
查克分析道：“從哈里森·普威爾經常摘戒指的舉動中，不僅可以推論出他有秘書情人之外的情人，還可以推論出他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還在乎妻子的感受，不想離婚，而這位秘書很顯然不想只當一個單純的秘書情人，所以未來他們將會面臨攤牌沖突，而根據FBI的犯罪數據，這種情人逼宮而丈夫不愿意離婚造成的謀殺情人案占了情殺案的23%，丈夫是名人又在這23%中占據84%。”
見這位情人秘書驚駭惶恐不知所措，查克平靜的說道：“不用擔心，從前如果沒有人知道你們的關系，一旦你要求更近一步，被‘自殺’的概率很大，如今你們的關系被公開了，在他找到自認為可以脫罪的絕妙計劃前，你都不會有事的。”
說道這里，見這位秘書情人臉色沒有任何好轉，查克又耿直的補了一句：“當然就算他以為他找到了，真的動了手，我相信蘭迪·蒂舍爾局長也不會被他欺騙，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哈里森·普威爾的情人秘書：“……”
“我反對……”
哈里森·普威爾已經徹底了沒有了從前的心氣了，失神呢喃的無力說道。
法官見此，搖了搖頭：“現在休庭，明天上午9點重新開庭！”
見陪審團成員一臉意猶未盡的看了過來，他提醒道：“辯方律師，希望你調整好狀態，知道自己該問什么不該問什么，我想從今天開始，你應該會非常反對單純的為了人身攻擊而人身攻擊了吧？還是用心在案子本身上！”
說著，敲響了法槌，宣告本次庭審結束。
陪審團成員有聰明的立刻自以為明白了法官的真意，交頭接耳了一下，然后所有人都露出期待的笑意。
是啊！
看著被查克連番打擊給直接打蒙了的東海岸第一刑事律師，這種單方面的屠殺，雖然因為查克不可思議的能力顯得非常精彩，但如果能夠有來有回的對抗，那肯定會更加精彩。
法官大人到底是法官大人，這看樂子的段位就是高啊，先讓辯方律師緩一緩，調整好狀態，以對方到底是東海岸第一刑事律師的身份，明天真的太值得期待了。
法官敲過法槌之后直接退席了，而進了監獄為了出庭今天也穿的一身得體又風騷白西裝套裝的小辮子戈爾德，推了推失神的哈里森·普威爾，慌亂道：“哈里森，你還行不行？”
對于哈里森·普威爾或許只是丟臉輸掉一場案子，或者還有婚姻、情人、所剩不多的財產徹底崩盤，但對于他來說，這可是一級謀殺案啊！
即便這里是沒有死刑的新澤西，即便就算進了監獄可以不斷減刑，最后真正坐的牢或許都不用十年，但這畢竟是坐牢啊。
他一天都不想再待在里面了，有些藝術家曲直如意，但他屬于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啊！
只是即便已經懷疑哈里森·普威爾的能力，但見識到查克的犀利，他又到哪里去找一個比東海岸第一刑事律師更厲害的角色來應對查克呢？
他如今只能祈求哈里森·普威爾還能重振旗鼓，發揮出真正東海岸第一刑事律師的能力，不然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從監獄里出來了。
或者說，就算撐了過去，多年后出來的他，還是現在的他嗎……
“放心！”
被這句話給刺激的哈里森·普威爾給了一個狠厲的眼神：“我能行！”
“好！”
小辮子戈爾德只能點頭，然后被法警帶走。
“我們走！”
哈里森·普威爾深深看了查克一眼，對著秘書情人說了一聲，就往外走。
秘書情人卻有些遲疑的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
哈里森·普威爾臉色難看：“你不會真信了他那些鬼話吧？”
“可是我真愛你，你也曾說過你愛我……”
秘書情人盯著他，只說了一句，其余的話就不用說了，查克的話，完全點在她的心坎上了，特別是聯想到她的確有更近一步的想法以及查克口中被自殺的大數據都讓她悚然而驚。
西方的人普遍信上帝，進而普遍迷信，相信超自然力量，而查克這種比靈媒讀心術還厲害的微表情觀察推演能力，讓她不僅信了，還止不住的去當成了是上帝在通過查克的話來示警她。
這種情況下，你叫她還怎么能再像以前那樣跟著情人老板？
“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蘭迪·蒂舍爾局長再次將名片遞了過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情人秘書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接過了名片。
“sonofabitch!”
哈里森·普威爾直接化身沙灘之子，口吐芬芳的離開。
他之所以對這個案子這么積極，正如查克所說，喜歡釣大魚，想蹭著神探查克的熱點，來踩著神探查克更上一層樓并且順利賣書，好度過賭馬造成的財務危機。
本以為這是非常簡單的案子，因為查克的阿斯伯克綜合癥在他眼中就是最大的破綻，但誰能想到沒等他抓著這個點來做文章，查克直接憑借眼睛看，就將他努力隱藏了許久的賭博和婚外情給揭了一個底掉！
這可是從前他雇傭資深調查員努力調查許久后，才能對其他人進行‘對人不對事’的出場效果！
而查克用了多久？
一個眼神的時間？
這還怎么拼！
一想到面對查克的無力，又想到剛才情人秘書的背叛離開，以及可能面臨的妻子知道婚外情的家庭動亂，他只罵一句沙灘之子已經夠克制了。
他現在非常想喝東西然后砸撕東西！
“怎么結束了？”
一直在外面等待出庭的簡和錢德勒走了進來，不解的問道。
“你們是不知道，太精彩了……”
蘭迪·蒂舍爾局長說相聲一樣的講述了庭審過程，對查克的敬佩溢于言表。
簡沉默片刻，面無表情道：“所以，其實根本不用我們怎么準備，你都能搞定這個庭審？”
“我告訴過你了。”
查克知道她的意思，耿直的提醒。
為此一再確認并且付出極大代價的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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