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麻衣少年行 > 第四百八十六章 緣起
  兒徒就在跟前被制,張忍魁卻無能為力,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感慨道:“阿狗,是為師老糊涂了,對不住你啊。”

  魏嘉上一動不動,只是眼中落淚,臉上表情既憤慨又委屈。

  憤慨自是針對僧王的反叛,委屈則是由于老太爺的不信任。

  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大勢已去,想翻盤,幾無可能。

  就如同國家一樣,越是大的幫派,越是最怕“亂自上起”!

  地方上的分舵、省堂、分堂,無論再怎么作妖作孽,都是細枝末節,無關幫會整體痛癢,派些得力的人手去鎮壓就好。可如今是總舵大亂,僧王聯合關飛虎在鏡湖發難,你青幫之主的老窩都被人家給端了,家眷也成了俘虜,就好比一個國家的京城被端,皇后太子,太后皇孫,全部被抓,心腹大臣們都被宰了,而皇帝又在外面戰敗,那這皇位還坐得穩嗎?

  張忍魁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對陳天默說道:“天默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天默點了點頭,當即與張忍魁往一旁走去。

  元蒙白、夏侯非、呂金波以及陳天佑、田清亭等人分別還要跟上去,張忍魁卻制止道:“老夫要與天默先生單獨聊聊,爾等不必跟隨!”

  陳天默也說道:“你們稍待片刻,沒什么關系。”

  窺一斑而知全豹,在不知不覺間,張忍魁對陳天默的稱呼已然變化,由此也可見許多端倪。

  眾人便不再跟隨,只遠遠觀望。

  走到人群外圍,張忍魁停了下來,看著陳天默說道:“你我之間原無大仇,直到今日,老夫都覺得恍若一夢。怎么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陳天默冷笑道:“事到如今,局面糜爛,大勢已去,無可挽回,就扮無辜嗎?張老太爺若果真是年齡大了,記不起來了,那晚輩倒是可以幫你回憶回憶:說起來,陳某不過是個在汴城開辦古董店的小人物而已,就因為手上有些錢財,女眷長得好看,便引來你手下那中州堂堂主萬大虎和他兄弟萬大鵬的惦記,勾結江洋大盜,于月黑風高夜,意圖殺人越貨,劫財劫色!若不是陳某機警,又有些本領在身,焉能與你張老太爺斗到今時今日?想當初,我還有些顧忌,知道你們青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人多勢眾,財大氣粗,你張忍魁也是手眼通天,本領超絕,所以我對萬氏兄弟多次留手,并沒有趕盡殺絕,可他們兩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我!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忍無可忍之時,我自然辣手除害!中州堂便由此在我手上被滅掉了……隨后,華中分舵的畢飛天聽了吳靜忠的挑撥,率領一干手下,奔赴汴城給我設下陷阱,也被我給滅掉了。如此,便徹底惹惱了你張老太爺,竟調撥三大‘雙花紅棍’,派出第一‘白紙扇’,頒下‘格殺令’,必欲除陳某而后快!我到澤州,澤州就有人殺我,我到上海,上海也有人殺我,我到海州,你便親自來了海州,呵呵~~~現在你告訴我說,恍若一夢?”

  張忍魁搖了搖頭,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萬氏兄弟已死,你們之間的紛爭到底緣起于何事,究竟又是誰對誰錯,自然都任由你來說了。”

  陳天默眉頭微皺,道:“既然不知道誰對誰錯,你為什么不派人查探清楚,再做決斷?”

  張忍魁道:“老夫派徐軍師去汴城,就是去查察你們之間恩怨的,可是徐軍師也被你給殺了。”

  陳天默道:“僧王也是知情人。”

  張忍魁道:“但他是你的人了。”

  陳天默冷笑道:“你如此狡辯,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是非對錯,其實你心里明白的很!我雖年輕,卻也不是可欺之人,奉勸張老太爺莫要在我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

  張忍魁道:“好吧,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過去的,就不提了,還是說說眼前的事情吧。你真要老夫解散青幫?”

  陳天默道:“你當我是說著玩的嗎?一個流氓組織,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張忍魁道:“不是老夫要不守信用,打算自食其言,只是,此事干系過于重大,不可不小心為之!你可知道,青幫的由來嗎?”

  陳天默道:“略有耳聞。正所謂‘青葉紅花白蓮藕,三派原本是一家’,說青幫、洪門、白蓮教是同根同源,青幫創設最晚,是從那兩家發展出來的分支。”

  張忍魁頷首道:“不錯。青幫確實是從洪門、白蓮教里分裂出來,自成一派的結社組織。自滿清入關之后,漢人的反抗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民間涌現出了各種‘反清復明’的勢力,如天地會、洪門、白蓮教等等,弄得清廷甚是頭疼,于是在雍正年間,為了徹底解決這些反清勢力,朝廷便花費重金,并許以高官厚祿,對許多幫派進行拉攏分化,以幫治幫,以匪治匪,青幫便由此而生。其實,我們原本叫‘清幫’,也叫‘安清幫’,顧名思義,就是輔助清廷的。”

  陳天默譏諷道:“所以你們出身不正,原本就是叛徒!”

  張忍魁道:“祖大壽、洪承疇、錢謙益又如何?名臣名將名士,不也都投降了清廷,又何必苛責我們這些幫派分子?”

  陳天默道:“可還有李定國、史可法、陳子龍、夏完淳、張煌言、鄭成功、陳近南這許多名臣名將名士堅守氣節,你們怎么好的不學,偏學壞的?”

  張忍魁笑了笑,說道:“能做幫派弟子的,會是什么好出身?都是些窮苦老百姓罷了,有纖夫,有漕工,有破落戶,甚至有叫花子,與他們而言,無書可讀,也不知禮節大義為何物,與他們而言,什么最重要?不是忠于明也不是忠于清,而是忠于自己的肚子,能有口飯吃,能養活老婆孩子,才是最要緊的!大明再好,卻不叫他們活著,大清再不好,卻肯給他們錢花,給他們飯吃。換做是你,你怎么選?”

  陳天默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是他們,當然也是要先活著。可你們本是窮苦老百姓出身,為什么吃飽飯了以后,成了幫派弟子之后,就開始忘本,就開始為非作歹,就開始欺壓窮苦老百姓了?”

  張忍魁嘆息道:“青幫原本也不欺壓窮人,畢竟朝廷給錢,能糊口。可我們畢竟是幫派分子,連鷹犬都不如,就是夜壺啊,朝廷需要我們的時候,端過去用,不需要的時候,嫌我們騷臭。等到天地會、洪門、白蓮教那些反清復明的勢力一個個都失敗,都沒落之后,青幫于朝廷而言,也沒有用了,清廷不但不再給錢,反而一腳踹開,說我們是非法幫派,要取締,要抓要打!那我們能怎么辦?只能是撈偏門。”

  陳天默道:“所以我叫你解散青幫。”

  張忍魁目視陳天默,幽幽說道:“天默先生可曾見過大江大河的堤壩?有高堤廣壩的存在,河水江水就不至于太過泛濫。即便會偶爾淹死幾個人,也不會肆虐成災。可一旦堤壩不在了,會死多少人,天默先生有想過嗎?青幫上下,數十萬甚至近百萬的弟子,可算得上是洪水猛獸吧?就如天默先生而言,我們都是流氓,近百萬的流氓豈不可怕?老夫即便再管理不當,約束不夠,可好歹也是有管理有約束的,就像是堤壩仍在,他們不至于太肆意妄為!可老夫一旦宣布解散青幫,幾十萬甚至百萬流氓沒有了任何束縛,結果會怎樣?你當他們會洗心革面,去做好人嗎?”

  陳天默心中惕然一驚,他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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