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除了欲揚先抑還能想什么。
這個字眼太過陌生，陌生得曾凱在腦中翻找了好一陣子才想起這玩意的用法。
小學課堂時，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老師一邊點著黑板一邊干著急，語氣也怒其不爭，“欲揚先抑欲揚先抑，說得通俗點，就是你如果想表揚一個東西的話，那就先貶低一下它，這樣才能對他進行更好的贊美。”
說得很明白，當時的曾凱直接就秒懂了，他舉起手，不用老師點名就說著，“老師，你，傻波。”
老師：“......”
“你雖然智商不高，但在我心里絕對是好老師！”曾凱那時拍拍胸口又說，“老師，這算不算欲揚先抑。”
“算啊。”
曾凱還記得老師咬牙切齒說算的神態，于是來了一手欲抑先揚，先罰曾凱手寫了幾百遍的欲揚先抑，又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這小伙挺實誠，讓干嘛就干嘛，字寫得很好。
然后又對他進行了長達幾個小時的獨家授課。
于是曾凱懂了——欲揚先抑這玩意是給外人看的，而不是給當事人看的，就像現在的歌曲，路揚只是展現了另一種唱法，并不是想讓他和童玲去學習，這是新歌，可相較于他們手上那個版本的《海底》來說，也不算新歌。
可對于觀眾來說，新啊。
路揚唱的那么憂傷，大家都已經定下基調了，到時候他和童玲一上場，唱不一樣的《海底》，還是不同于路揚的那種，路揚唱得想讓人沉入海底，他們要唱出把人從深海里拽出來的感覺。
就......
反復橫跳。
不同風格進行比較，進行一個突出。
“懂了沒？”周秋月突然又問。
“懂了。”曾凱點點頭，回答迅速。
“我看你只懂那么一點。”周秋月抬頭看向路揚的那個方向，對身邊的曾凱說，“你知道為什么路揚會唱你們的歌嗎？”
“為什么？”
曾凱有些不理解了，是啊，大家都有新歌，除了顧添衡這個家伙，但路揚最后總會把歌給出去，而且就以他的才能，想來應該還藏著幾首新歌，可為什么偏偏唱的是自己的，還偏偏是另外的版本？
“因為你們組合之前的曲風固定了。”周秋月解釋著，“雖然之前一直唱廣場舞歌曲給你們積攢到了不少的粉絲，可那些粉絲和現在互聯網上的主流沖浪人群沒有太大的重合，而這次的的投票可都是看觀眾，你覺得喜歡看綜藝，甚至直播看的那些人，能是廣場舞歌曲的受眾么？”
“不是。”曾凱搖搖頭。
“外面已經給你們這個組合定性了，如果你們唱廣場舞歌曲，而且唱不出什么不同風格和太大進步的話，永遠達不到心理預期，那么很有可能就會被淘汰。”周秋月解釋著，“可現在不一樣了。”
“老師，您繼續。”曾凱不敢回答了。
在他的視線中，此時的周秋月和他曾經記憶里的那個老師身影重合，他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想到哪就是哪，想試試欲揚先抑就罵老師的曾凱，知道給老師先開口了，也知道不給自己找麻煩事兒了。
“《海底》能給你們帶來一定的期待感。”周秋月解釋著，“到時候不管怎樣，觀眾們總會期待你們把《海底》唱出來，畢竟那首歌是你們的嘛，現在只是街邊表演，又沒有發布到平臺上面，你看看那些人的反應。”
周秋月沖觀眾人群抬抬頭，意思是每個人的反應都證明了他們很喜歡這首歌。
還沒等曾凱想明白呢，周秋月又說了，“他們當然是覺得這首歌好，一首好歌，明明已經聽到了，卻遲遲不能隨意地去收聽，他們該怎么辦？就只能等，等你們在節目上唱出《海底》，等《海底》在第二樂球的平臺上上線，這算是營銷手法的一種了，只是我們之前都沒注意，但路揚今天用了。”
“原來是這樣。”曾凱的眼睛里寫滿了，這路揚真的那么想的嗎，我腦子轉不明白，就算有人解釋我也是發懵，不太清楚，但是覺得好厲害的樣子。
“而且......”周秋月又說。
“而且什么？”
“而且名字相同的《海底》，實際上卻是兩首不同的歌曲，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感覺，到時候會不會讓觀眾們震撼？”
“好像還真是......”
曾凱嘴上滴咕著，他這時大概清楚了路揚的想法，反正唱的是另一個版本的新歌，沒有提前把他們歌曲爆出來的嫌疑，反倒是給他們增加了不少的關注度，而且在這個關注度下，如果一首全新風貌的新歌出來.....
那么，炸掉的應該不僅僅是現場，還有那些觀眾。
他們應該不再會認為路人組合就是唱廣場舞歌曲的那一男一女，而是真正的歌手，組合也能唱出其他的歌，而且有自己的風格與味道。
周秋月不說話了，曾凱也在旁邊靜靜地想著，這時，過來湊熱鬧的路人們終于回過神來。
“好！”
“教父再來一首！”
“教父這首歌什么時候發布到平臺啊。”
“教父牛皮！”
“......”
這些人的臉上，剛才還是澹澹的憂傷，現在卻又開始叫路揚唱新歌了，畢竟這種傷感向的歌曲只適合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地聽，而現在的場景那么熱鬧，應該聽旋律動感點的。
但，并不妨礙大家認為這是首好歌。
只是更適合一個人帶上耳機傾聽，感受夜的涼風和黑暗，還有流淌在歌曲里的情緒。
路揚拿起喇叭給大家介紹，“謝謝大家，這首歌是路人組合接下來會唱的歌曲，名字叫《海底》，過段時間他們要在綜藝節目《歌手》里進行比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路人組合的歌。
合著......不是路揚要演唱的歌曲，這家伙唱了別人的歌？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畢竟路揚唱的新歌，還唱得那么好，所有人都認為這就是教父新歌了，可沒想到擺在眾人面前的是個巨大的急轉彎，這首歌不僅不是他的，而且還是路人組合的。
路人組合是誰？
靠唱廣場舞出名的那兩個家伙，短時間爆火，甚至火爆到春晚舞臺上面。
他們唱的歌都是大開大合極其動感的路子，現在要唱一首傷感的歌？
這轉型的幅度有點太大了吧？
有人動動嘴巴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本來是想勸路揚要不要讓路人組合換其他的歌曲，畢竟一首傷感的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好像都不是很適合現在的路人組合。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路揚笑笑，“這些事情我們會有決斷的，現在只是我們幾個唱歌的來給大家表演而已，除了我和清寒外，剩下的四個都是我們的參賽選手，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好了，話不多說，先讓他們進行表演。”
顧添衡這時候招呼著他之前的魔音樂隊上臺了，這家伙也不怕有傷風化，眾目睽睽之下畫上了眼線和涂了紅唇，起初路揚讓他們這么做的時候明明還是拒絕的，現在怎么看怎么熟練。
“聽說他們的妝還是自己畫的。”
路揚走到了顧清寒身邊，這小妮子第一時間就伏在他耳朵輕聲說。
路揚：“6！”
沒給兩夫妻閑聊的時間，顧添衡操著吉他就開始演唱，那樣的裝扮，自然要配上《仙兒》這種有些癲狂的歌曲。
事實證明，在現場感染力方面，顧添衡這家伙是有自己一手的，畢竟沒成名之前多數在酒吧和livehouse里討生活，再加上搖滾歌曲的特質，現場突然熱鬧起來了。
“你剛才的表演要比家里面的要好。”顧清寒把嘴巴湊到路揚耳邊說。
“到了能參加節目的地步？”路揚反問。
“我覺得還可以，但在節目上的表現會怎么樣，我也不清楚。”顧清寒聳聳肩，“畢竟咱們其實都算是錄音室歌手，錄音棚里可以試錯很多遍，過后也可以用后期修改很長時間，但現場不一樣，一個失誤，又或者一個掉拍，就會很影響聽感。”
“那還是要多練啊。”路揚悠悠地嘆了口氣。
“嗯嗯。”顧清寒點點頭，“沒事，剛才已經很棒了，多練就完事了。”
夫妻兩才剛剛開始閑聊，都沒聊上兩句，一旁的粉絲就想過來合影與簽名，簽名自然拒絕，合影是大家一起照了一張，路揚給出的理由是顧清寒在懷孕，粉絲也都是些正常人，都能表示理解。
于是，那邊還唱著“東邊不亮西邊亮啊......”，這邊就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像是記者見面會。
“教父，為什么你不是一開始就參加節目？”
路揚答：“我只是替補，又或者備胎，他們被下了我才上。”
“那那首《海底》......”
“我覺得你們可以等等。”路揚笑笑，“路人組合那兩個唱得也不錯的，相信他們，而且在唱歌這方面來說，他么算得上我的前輩。”
“網上叫囂的那個風在飄呢？”有粉絲突然問。
這一問，就如巨石砸向平靜湖面激起數道浪花，畢竟風在飄那家伙在網上叫囂了好一陣子，路揚和顧清寒只是搭理了他兩句就把他看成瘋狗一樣放任不管了，可那個想流量想瘋了的狗卻發了狂，一天能發十幾條微博，如野狗亂吠。
“那什么......”有好心的粉絲說，“狗咬你一口，難不成你還咬回去？教母不就是說那家伙崇洋媚外嘛，實話實說的事兒，那家伙跟觸碰到尾巴似的跳起來，還說個不聽，要我說就別搭理了。”
“那歌......”
“咳咳。”
還有人想說話，想提起教父能不能寫首同類型新歌的問題，但瞬間就被他人的咳嗽聲給打斷，其實大家的心里跟明鏡似的，想要一首歌能夠大火，甚至火到每個小學生都會唱的程度，那太難了。
他們當然也聽過國外的那首《上帝是個女孩》，當然也承認那首歌絕對是一首好歌，能讓國外小朋友都會唱不是運氣，但那首歌的爆火有太多的因素，當下歐美音樂圈討論聲最大的歌手，又正逢國外的復活節。
可如果讓路揚寫一首相同的歌曲？
那難度也太大了，大家承認，路揚在寫歌方面很有一手，寫出的東西都能讓一大部分人很喜歡，可想要紅火，光是質量是不夠的，就像老祖宗說的天時地利人和，需要的因素太多了。
“這個事兒我知道了。”路揚笑笑不正面回答。
“那教父，你們知不知道歐美那邊的god啊？”又有粉絲問。
“啊？”這次說話的是顧清寒，這姑娘在裝傻，“god怎么了？我挺喜歡她第二首歌的。”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她的身份，畢竟聽說葉天后跑到歐美開了個馬甲，現在又是god出世，就......挺巧的。”粉絲小聲說。
在場的大多數人，愿意跟路揚和顧清寒聊天的，其實都是對這兩人有一些了解的，知道他們之前和葉寧并不在一頭，雙方你爭我斗有一段時間，金曲獎時發生的事兒，簡直是兩人的最終一戰。
“哦。”顧清寒澹澹地說，“不是。”
“不過你們別理解錯意思了。”顧清寒又補充，“其實葉老師也算是個不錯的人，后來我們面前算得上盆友了，雖然她之前做的一些事我不喜歡，但她這個人，其實還有些地方是不錯的。”
閑聊就是那么一句兩句，時間也在慢慢過去，到了最后都快到了無話可說的階段，路揚顧清寒和他們的粉絲們一邊聽著那頭肖東李振的表演，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直到路揚的手機突然震動，白光在黑夜里極其刺眼，他看了眼手機，拉著顧清寒就跟大家招手。
“我和清寒有些事兒，就不在這里閑聊了，大家玩個開心，到時候的綜藝節目上，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們公司的歌手。”路揚又指指表演現場，“都是好歌吧？”
“是！”
“可別說瞎話啊，不過我也覺得這些老師唱得很好的。”路揚笑笑，“我和清寒先走了。”
拜拜了您勒。
顧清寒還迷茫著，她已經被路揚拖著走遠，走向不遠處的街道，但離開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直都不清楚。
“我們去干嗎？”過了很久，她突然問。
“你看這個。”
路揚把手機放到她面前，沒說其他的話，顧清寒只見到屏幕上兩則消息通知。
【蕭裕：綜藝還沒定下來，你們就敢開始預熱了？真該死啊！我這邊人都沒選好！】
【蕭裕：我就在旁邊的私房菜館里，過來討論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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