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綜藝還處于錄制的時候，路揚就嘗試聯系過那些相親網站。
無非是想要節目和相親網站達成一定合作，比如所有嘉賓都需要是該相親網站的會員，又比如能在相親網站上找到某嘉賓的聯系方式。
這一合作的影響力無異于節目背后的贊助，如果說贊助是實打實的廣告，那相親網站這邊的合作就是各種軟廣。
它能存在于節目的很多地方。
所以這一方面的費用肯定不能低，有網站找上門來過，路揚也跟那些網站探討過，也說過自己想收取多少費用。
但那時候，那些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你誰啊？”
咱們不熟。
就算是主動找上門來的人也是這么個反應，沒有其他的因素，單純的是因為太貴了。
掛個網站名字，讓男女嘉賓在網站成為會員的事兒，你收一個多億？
我同意的話豈不是證明我腦子出問題了咩？
可現在不同了。
懂事的相親網站已經承認自己腦子出問題了。
“路總啊。”電話里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今天晚上有空嗎？要不要我們出去喝杯茶？”
路揚笑笑，“王總啊，我岳父岳母今晚過來，時間安排不上。”
打電話的這家伙叫王野，是國內第三大相親網站的CEO，在節目還未播出的時候，同樣是這家伙主動找上門來的，只是當時覺得路揚的開價太高，如實交代后就退場，嘴上說著再考慮考慮。
很多人喜歡拖字訣，就跟面試時面試官讓人回去等通知一樣，說不定只是換個含蓄的方式讓你等著，再慢慢將伱遺忘。
原來王野也是這么想的，畢竟一檔綜藝節目的合作就要上億的資金，這事兒誰干啊？
可是現在他的思想已經開始轉變了。
今天周六，是他們公司團建的時間。
原本大家在酒桌上喝得清清爽爽的，誰知道包間里的電視突然放起了《非誠勿擾》，本來還有說有笑，你一杯我一杯，你夾菜我吃肉。
但隨著節目播出，大家的注意力便逐漸轉移到綜藝節目上了。
王野也是。
他萬萬沒想到一檔從未出現過的相親節目能拍得那么精彩，到處是爭議話題，而且在攝像頭下，某些男女嘉賓的特性得到了展示，人物更豐滿了。
這就讓王野有點難受了。
他們相親網站上的用戶不少，跟投簡歷似的，每一個有相親需求的人都把自己的事兒和對對方的要求寫在上面。
一個個人信息界面涵蓋所有。
可是，哪怕你在個人信息界面上花再多的心思，做得跟花似的，可幾段文字幾張圖片，也比不過電視機上的各種詢問吧？
個人信息可以包裝，視頻可以用剪輯手法拍得高大上，可當場詢問問題，這個人的回答方式你總不能背臺詞吧？
這些都是三觀。
就算已經相親了，想找個人湊活過日子了，可一過就是大半輩子的事兒，湊活都要保證點質量吧？
這種上過電視的全方面了解，不敢說能把這個人了解個透徹，可至少能比網站上的個人信息好一點吧？
再說了，如果哪個人，覺得上了節目的嘉賓是自己的心儀對象，總想找個對方的聯系方式吧？
就像剛才，在觀看節目的時候，王野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身邊的幾個單身男下屬對著女嘉賓和女戀愛導師流口水，而奔放的單身女下屬已經放開身心地大喊：“XXX是我心中男神了。”
他身邊同事如此，那些網友豈不是一樣？
王野已經想到了會有不少的人想要通過聯系方式與男女嘉賓聯系，這意味這巨大的流量。
而他們網站現在排第三，原因很簡單，相比前兩個，入場的時間太晚，用戶都被他們搶走了。
想要成為龍頭，就需要巨大流量。
但這機會很渺茫，可是現在，《非誠勿擾》讓他看到了奇跡。
他勢在必得。
王野心中閃轉未來的規劃，他定了定心神，開門見山道：“是這樣，路總，《非誠勿擾》上，相親網站的事，我覺得咱們還可以商量商量。”
“這樣啊”路揚砸了咂嘴，“要不我們改天約個時間？”
“別啊。”王野脫口而出。
改天，改天的話，其他同行就成為競爭對手了啊。
王野覺得自己找上門的時間很好，這會《非誠勿擾》才剛結束沒多久，很多事情還沒有在網上發酵，同行應該還沒想象到這檔綜藝的影響力。
等他們回過頭來，那不是幾個人都在搶一個東西了？
到時候不出點血肯定是不行的。
“我是這樣覺得的。”王野尷尬地笑笑，“明天第二期，總不能讓男嘉賓女嘉賓出場的時候沒有聯系方式吧，能放上去就早點放上去，這個錢好商量，你原來說的價錢，我完全同意！”
“我原來說的多少了？”路揚沒正面回答，只是詢問他。
王野：“.”
他哪能不知道路揚在想什么，之前的相親網站合作，路揚這家伙可是明明白白地說了，一億五的底價，低了絕不合作。
現在才幾天的時間，能忘？
這是在給自己下坑啊！
可看著肥肉哪有不吃下去的道理？
于是王野吞了口口水，“您之前說一億七。”
講究的一個上道！
“要不我再想想？”路揚沒同意，只是微笑著，用出了王野他們之前用出的拖字訣。
“路總，可不能想啊。”王野絮絮叨叨地說著，“咱們做這個節目，不就是想讓廣大單身人士有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平臺嗎？那些沒能牽手成功的男女嘉賓，需要更多的機會啊，他們在節目上沒能牽手，那可以在網站上聯系啊，你想想看，如果有人在節目上沒成功，然后在網站上牽手了，咱們是不是做了件好事？”
王野還沒停呢，“我當時和他們建立網站就是奔著做好事的，人們都說成就一樁姻緣勝過造一座廟，咱們拉姻緣可是做好事啊，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然后就是現在，比方說我們現在就達成合作”
滿嘴順口溜。
路揚嚴重懷疑這家伙不想干事業了，明明是想考研。
他也聽出了王野的意思——早點合作，錢我多給你一點。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掉在地上的錢哪有不撿的道理，原來你們想拖，現在主客調換，我拖一下沒問題吧？
“王總，我再想想。”路揚說。
他坦白了，就是想抬價。
身旁的顧源和顧清寒也看出了路揚的小心思，這對父女開始一唱一和。
“清寒啊。”顧源突然冒出一句，“你說我搞個婚姻網站怎么樣？之前跟著路揚搞音樂網站賺錢了，現在肯定也有搞頭，再說了，我一個當爹的，贊助都贊助了，再投點錢支持些你們的工作，翁婿之間就應該共同進步嘛！”
他說得很大聲，那嘴巴簡直是沖著路揚的電話說的。
“我覺得可以。”顧清寒眨眨眼睛，“爸，你兩個億贊助個節目賺大發了，如果真要搞相親節目，那錢可不能少啊。”
“廢話！”顧源擠眉弄眼的，“我一個當爹的，還能占自己女兒女婿的便宜？沒有三個億，我敢開這個口？”
王野：“.”
他都聽到了。
就是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顧清寒和顧源說的話就是跟他說的，其中不排除有路揚指示的原因，這擺明了就是跟他抬價。
他當然可以轉身就走。
但是不敢啊。
顧源這家伙本來就不按套路出牌，之前突然弄個音樂網站就是最好的證明，別人跨行業是玩笑話，可這人嘴上的跨行業，指不定是真的.
“路總，不說了，我明天就召集股東開會，會議完成后第一時間就跟你匯報！”
王野跟路揚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只剩下忙音。
不再是拖了，而是保證，那說話的口吻，像是下屬面對著上司的軍令狀拍著胸脯保證。
路揚拿著電話笑笑。
這樣的感覺真是挺好，不管做什么事兒都有人幫助，老婆在幫，岳父也在幫，如果他親爹在的話，估計還會拿起紙和筆來計算。
本來就是一家人，現在更有家的樣子了。
“爸。”路揚說，“三個億是不是太多了？”
“那你之前的心理預期價格是多少？”顧源問。
“兩億左右吧。”路揚老實交代，“這差不多是極限了，畢竟你那贊助才兩億.”
路揚不提贊助不要緊，一提顧源就沒好氣。
他一個岳父，給自己女婿的節目贊助兩個億怎么了？
原來還以為是幫助，誰知道是占了便宜，傳到外面，他顧源的老臉往哪擱？
“那我再加兩個億贊助。”顧源拍拍路揚的肩，“當爹的能占你們便宜？”
“那這相親網站.”
“不知道。”顧源擺擺手，“他們出價低，那我也搞一個，時間來不及我就收購一個，反正以后肯定是你們年輕人來接手企業，來點這種互聯網的業務也好。”
他說年輕人的時候，眼睛死死地看向路揚。
顧源越發覺得這女婿是個好苗子了。
“不至于吧.”顧清寒也沒想到親爹要來真的。
“怎么不至于？”顧源吹著胡子，“明天等收視率出來不就知道了？都是見肉就咬的狗，就看他們舍不舍得咬下去，不舍得我來！”
路揚：.
顧清寒：
夫妻兩對視一眼，沒好意思說顧源把自己也說成狗了。
《非誠勿擾》播放完畢了。
第二天，臺長邁著小碎步來到欄目組辦公室。
本來收視率這種小事，最后只需要提供文件放到他桌面上就可以了，可臺長不愿。
親眼見證的感覺不好？
路揚投資并策劃的《非誠勿擾》是他引進魔都電視臺的，前幾天有人質疑他和顧源搞利益輸送，說路揚在綜藝方面是個完完全全的新人，憑什么收購價能給那么高？
胡臺當時懶得理，只是把《非誠勿擾》的成片拍在他臉上。
那人不服有什么辦法？
質量不能打你臉？
好，那我現在就用收視率打你的臉。
這會兒，欄目組辦公室已經坐滿了人，胡臺長悄咪咪地打開辦公室后面的門，找個小角落坐了下去。
“領導，《非誠勿擾》收視率是多少？”
“我昨晚也在看這個節目，該說不說，挺好看的啊。”
“是挺好看的，我爸媽跟著我在看，還說我能不能找關系上去，讓我也去節目上相個親。”
“可別提了，我七舅老爺的大舅媽的小外甥的女兒都打電話過來，說她有個小孩今年單身，昨晚看節目的時候很喜歡一個姑娘，問能不能安排她兒子上去。”
“.”
辦公室里的人討論紛紛。
說到底，欄目組是負責拍攝節目的。
但《非誠勿擾》這節目跟他們的關系不深，可這并不代表他們不在意。
畢竟一檔節目的收視率能影響到他們的工資，他們也知道《非誠勿擾》很不錯，但到底就多不錯？
這個問題已經影響到他們的獎金了。
領導輕咳兩聲，本來想說兩句官腔，但余光又瞄到了坐在最后的胡臺長，他聳拉著腦袋，把數據投放到身后的投影儀。
數據出現。
辦公室里的氣溫上升了。
“嘶——”
所有人倒吸涼氣。
“這15.7％？不是開玩笑吧？”
“咱們臺不會數據作假了吧！”
“老大，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領導：“.”
他抓起旁邊的A4紙卷成棍就打了上去。
這幫逗比。
平時開點玩笑得了，他無所謂，畢竟年輕人開玩笑有活力嘛，可今天臺長在后面，你這么說自家電視臺的？
“首播率很好，以后我們電視臺的黃金檔應該是確認這個節目了。”領導認真地說，“一群飯桶，能不能學學人家臺長，這么好的節目，咱們欄目組沒人引進，還要臺長親自出馬！”
“臺長能當臺長，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啊。”
“臺長的眼光，能是我們這些小員工能比的？”
“我要是有這眼光，那我早就當臺.”
“咳咳。”
領導輕咳打斷了他的回答。
這話平時說說得了。
現在可不是說的時候，要不然他的拍馬屁就變成拍老虎屁股了。
——
——
八點碼完字，比平時早一點點。
雙休多碼點。
出門散步了。
腰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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