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血，錄制依舊。
路揚已經顧不上監督顧添衡的錄制，現在是父母對未來兒媳婦的暢想，顧清寒拿著攝像機在那錄，他拿著手機，跟大過年還在忙碌的陳治通話。
“過年這段時間有不少的人通過平臺和郵箱的方式發來了自己的條件。”陳治在電話里說，“其實條件不錯的人不少，但有部分人......思想出了點問題。”
“來者不拒，但是要控制好比例。”路揚說，“普普通通的鄰家女孩類型我們也要。”
“可這樣的人在綜藝里面，可能沒有亮點和噱頭。”
“噱頭不是其他人的么？”路揚問，“節目就是流量，就像花，花開的時候總會引起蜜蜂，有的是來采蜜，有的只是過來搶食，有人為了自己的未來，踏踏實實地相親，有人只是想博流量為自己鋪路。”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然后嘆了口氣，“陳導啊，其實我們也明白，有些事情，大環境如此，真的拒絕不了，也杜絕不了。”
“所以你這是逆來順受了？”
陳治在那頭問。
他總覺得這時的路揚和他心中的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出現了偏差，這家伙之前可從來看不慣這些東西，但從他現在的反應看，好像又有些接受的樣子。
“我接受個刀！”路揚的語氣變得凌厲，“不是說每一期的女嘉賓里面都要安排部分正常女孩么，正常男人都會和那些人牽手吧，你說那些條件好但卻作妖的，看著別人慢慢慢慢地牽手，看著自己所謂的心動一個又一個地從身邊離開，會是什么想法？”
陳治不說話，他在想著到時候的場景，能作妖且事兒多的女人肯定是能夠吸引到噱頭的，觀眾的注意力肯定會放在那些人的身上，她們或許真的得到了一時間的流量，但久而久之，因為遲遲沒牽手，就會變成小丑。
“好！”陳治突然大喊。
他覺得這樣是好的，至少價值觀正確，而不是為了流量和噱頭搞劇本，那些下限極其低的錢陳治不想賺，他之所以跟著路揚也是對方不會賺這錢。
原來大家都想到一塊了。
“對了。”路揚想了想，“陳導啊，托你辦個事，走個后門。”
陳治愣了一下，這還是認識路揚之后，他第一次托自己辦事，但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明顯是跟節目有關。
“你說。”他說得很果斷，但答應卻不一定。
誰都想節目好好搞，再說了路揚之前提到過以后在節目上不用給他面子，大家不喜歡外行人指導內行人的感覺。
“我想安排個人成為第一個男嘉賓。”路揚說。
“有點難辦。”陳治解釋著，“第一個男嘉賓是節目組找到的條件最好，而且性格有些獨特的，有這樣的人放在第一個，無疑能增加觀眾的吐槽欲，也更想繼續看下去。”
“其實我的人選也不錯。”路揚慢悠悠地說，“你知道我老婆吧。”
“知道啊。”陳治不明白為什么路揚問出這樣的問題。
“我老婆有個哥哥，家里催婚催得緊。”路揚說，“我想著他的條件不錯，而且人也足夠奇葩，絕對能引起話題，咱們又不搞劇本，但嘉賓自由發揮就不關我們的事兒了。”
“顧添衡？”
“嗯哼。”
“就他了！”
一時間，陳治把之前預想的那個男嘉賓直接排除到計劃外。
論條件，顧添衡的條件幾人能比？
本就有影響力，而且家庭條件好，就算他不喜歡提及家庭條件，可這家伙特想和路揚套近乎。
陳治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顧清寒微博小號曝光的場景，廣大網友還在吃著顧清寒的瓜和瀏覽著她的日常，只有顧添衡這家伙如狗皮膏藥一般怎么甩都甩不脫的，整日整夜在顧清寒的微博里留言互動或轉發。
像什么：下次去湖州打麻將叫我一個；能不能讓路揚別爬樹了，他不想唱歌，可我會唱啊，妹啊，當哥的求你，趕緊回魔都吧，把妹夫借給我使使。
完完全全的舔狗形象，那家伙甚至不要臉地說了句，“路揚，我的超人！”
路揚是《非誠勿擾》的策劃，參加節目的很多人也是沖著他的名頭來的，現在顧添衡上場，肯定會爆關系。
收視率不就來了？
陳治甚至計劃好到時候的周邊新聞標題會是什么——《震驚！顧家大少爺居然......》《為了大舅哥的幸福，路揚居然打造了一檔節目！》《想嫁入豪門嗎？來非誠勿擾看豪門少爺的征婚要求》。
他不會買營銷，可營銷號會寫啊。
顧添衡，妥妥的收視率利器！
這不答應那不是腦子犯抽抽么？
之前那男嘉賓誰啊？
真不熟。
“清寒在幫他錄制視頻了，到時候發過去。”路揚問，“舞臺搭建和老師請好了么？”
“都弄清楚了。”陳治笑了笑，“本來還想歇息一下，可人到中年了，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活頭，還不如忙一些。”
“注意身體。”路揚說。
“好，我們原計劃是兩個月后錄制，但現在想錄制早一點，等錄制好幾期的時候再跟電視臺談判，你看這怎么樣？”
“電視臺我岳父幫談了，應該不用我們操心。”路揚此刻不得不佩服家中有老好辦事，但顧源的殷勤總讓他覺得很奇怪。
這老丈人雖然嘴上不說，但路揚也明白他是想讓清寒和自己離家近一點，最好的情況是顧源退休，他路揚接手顧家。
可路揚不想，顧清寒當然也不想。
所以事情哪里出現了差錯？
路揚摸著下巴想不明白，電話變成了忙音，陳治又忙碌去了，這家伙雖然不是《非誠勿擾》的導演，可還是非常賣力。
...
“節目的事我幫你談好了，到時候你把成片發給臺長看看就好。”顧源哼著小曲，跟路揚說完話后又看向街熘子一般的顧添衡，“你收拾收拾，準備錄制節目！”
這一前一后的語氣仿佛是兩個人。
“能找個對象最好，不能找到就慢慢找。”顧源慢悠悠地說著，此時此刻，他居然對顧添衡能不能找得到對象的事兒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期待著節目早點播出，路揚和顧清寒早點撲街。
最好是虧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回家找爸媽。
這么說有點惡趣味，但他真是這么想的。
這時距離路揚顧清寒回魔都已經過了五天了，這里的過年氛圍真不濃，顧清寒天天跟著路揚往節目現場跑，雖然還沒開始錄制，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什么樣。
“路揚，來這坐。”顧源拍拍身旁的沙發，“你們節目現在還差什么東西？”
“也不差什么了。”路揚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年后組織好人直接開始錄制。”
“資金方面呢？”顧源說出這話時的眼睛似乎冒著光，他只想路揚和顧清寒跟他借些錢，這樣虧了他這個大債主才好要求兩人做些事兒。
“也沒問題。”路揚笑笑，“我和清寒手上有些錢的。”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在魔都討生活的小青年了，現在的他有房有妻，幾個月后還會獲得兩個小生命，完成人生的重要階段，他不是那種注重物質的人，雖然這話說起來有些惹人厭，但事實真的如此。
錢夠用就行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理念。
好好完成夢想，又或者幫顧清寒完成她的夢想就好。
當然，夢想要錢。
“想當年我退伍的時候，手上也沒幾個錢，是后來清寒她媽資助了我不少才做起來的，其實那些年的粵東遍地是黃金，可我當時腦子笨，走了不少錯的路。”顧源感慨，“你向來一帆風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但還是想用岳父的身份提上一嘴，要做好失敗的心理準備。”
他說完這話并沒有期待路揚的反應。
而是想給自己狠狠地扇上一巴掌。
這不是給路揚提醒么？
提醒之后還怎么看他撲街？
“叔叔放心。”路揚笑笑，“我很有把握。”
“我也是。”
顧清寒在一旁重重點頭表示支持。
她也清楚了節目的流程，光看那玩意就覺得很有噱頭，只不過很多東西都在保密階段罷了，畢竟國內......
善抄者數不勝數。
“那就加油，放心干！”顧源的臉笑得像一朵花，“年輕人就是需要有沖勁，到時候清寒孩子出生了，我也想辦法把手上的事兒交給其他人，好好當個富家翁了，不過兩個孩子還是少了，我聽你爸媽說，你想和清寒生七八......”
“我們會對節目上心的！”顧清寒打斷了顧源的話。
過年永遠都是這種套路，沒結婚的被催婚，結了婚的被催娃，生了一胎的被催二胎，她這個肚子里還有雙胞胎的都要踏上了被催多幾胎的路上。
顧清寒只覺得自家老爹是不是收到了粵東某個地區的影響，那里的人的確喜歡生。
“子孫多些多好。”顧源笑笑，“我還想看我十幾個孫子組個足球隊進國足呢。”
“爸......”顧清寒的語氣介于哀求與痛苦之間，“你真的想幫點忙的話，要不真來幫吧。”
“節目的事？”
“嗯。”
“噗嗤。”
顧源笑了。
完全不走程序地笑了。
他還真以為路揚那檔節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呢，可現在自己多說兩句話就被索要幫助了，這讓他斷定那檔節目所謂的萬事俱備是個謊言，實際上還是有很多的環節沒有搞定。
“沒。”顧源擺擺手擋住了路揚和顧清寒怪異的目光，“我只是高興我這個當爹的還能幫你們年輕人做些事。”
“那你資助點東西吧。”顧清寒澹澹地說，“我們在找贊助商呢，現在最高的價格談到了一億五，但路揚還是不滿意，他心理最低價是兩個億，要不您......”
“要不您實在是閑的話，給兩個億給我們花花。”
顧源：“......”
他笑不出來了。
好家伙，合著這是女兒胳膊往外拽，幫著老公朝自己爹媽要錢呢。
“你們是相親，我這是家具，贊助真的有用么？”顧源想答應，但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問。
“是這樣的。”路揚解釋，“牽手成功的男女嘉賓我們會送上些禮物，比如哪個地方的旅游項目，這個獎勵不錯，但放在現在不夠吸引人，如果顧家贊助，會在男女嘉賓結婚的時候送全套家具。”
“廣告位？”
“可以這么理解。”
“可牽手成功不代表能夠領證，領證了不代表他們缺少家具。”顧源澹澹地說，“這玩意有些不實用。”
“消費券唄。”顧清寒聳聳肩，“讓他們有一定的消費金額。”
她當然清楚顧家里的彎彎道道，這樣的事兒很好解決，也很容易解決。
只是她覺得這樣的廣告位是塊肥肉，人們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路揚不好意思開口，可她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后親爹說不定怎么感謝呢。
顧源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他指了指顧清寒，“你啊你......”
然后又看向路揚，“我投了！”
得。
現在是真萬事俱備。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啊。”顧源澹澹地說，“我上次贊助那個綜藝節目是個人出資行為，但集團股東已經對我有了些意見，現在贊助你們這綜藝，如果效果不好的話，我可是要被他們批評假公濟私的。”
顧清寒翻了翻白眼。
上次的湊對綜藝本就是撲街的命，你直接砸錢資助能不讓人批評么？
不管從哪看都像是送錢。
以她對自己老爹的了解看，他啊......
估計在給自己挖著坑呢。
...
回家路上。
天慢慢變黑了，城市的霓虹燈和街邊的長燈照亮著小路，顧清寒和路揚牽著手在長街上漫步回家。
“我爸覺得我們要撲街。”顧清寒故意惡狠狠地說，“這糟老頭子壞得很，估計心里盤算著贊助兩個億讓我們欠人情，以后節目不行了就提要求。”
“我聽出來了。”路揚點點頭，“咱爸還是想讓我們脫離。”
脫離哪兒？
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桉，兩人都心知肚明，顧清寒捏著路揚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呢，你想不想？”
“不。”路揚搖搖頭，“我不是經商的料，再說了，你不是想繼續在里面深耕？”
顧清寒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那你呢？”
這大概是關于自己想干什么了。
路揚想了想，“讓那些人不擺爛吧，又或者......讓這個世界多一些好的作品。”
他想不出宏大的，光是聽就能讓人豎起雞皮的話語，自己的理想就是那么樸實。
他就是個搬運工，搬運好東西，能帶來正面影響就好了。
文化入侵？
不。
他是帶動文化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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