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時間眨眼就到。
傅黎甚至還沒完全做好準備就被推進手術室。
她穿著手術服，門口是焦急等待的家人以及朋友們。
手術臺的強光照在她身上，她閉上眼睛，等待醫護人員注射麻藥。
等到麻藥起效的這個時間，奇奧一直在陪她聊天。
奇奧心里有個問題已經憋了很久了。
他看著傅黎雖然蒼白但依舊美麗動人的臉，問道：“Li，你為什么熱愛現在的工作？在我看來這是個非常吃力不討好的行業，尤其是對女性而言各方面都會更苛刻。”
這么漂亮的女生，不管在那個行業都很吃香，稍微有點能力就能找到個不錯的工作過輕松自在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文物行業和各類尖端科研行業類似，都很艱苦，甚至大部分人十分清貧，為了某項研究大半輩子都耗在里面了。
傅黎勾唇輕笑，這個問題奇奧不是第一個問的，但她幾乎沒有正面回答過，最多就是用熱愛啊，喜歡啊之類的理由搪塞過去。
每個人做決定的思路不同，沒人會真的關心你到底為什么選擇這個一行，但傅黎知道奇奧是發自真心的好奇。
手術內響起傅黎清冷伶仃的聲音。
“爺爺還在的時候，每年過年親戚們都會聚在一起，爺爺每年都會給我們禮物，而且他給禮物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會強調價值，只會說這些東西的來歷，讓我們自己做選擇。”
“我六七歲那年過節，爺爺拿出一塊玉，他講述這塊玉是如何被埋葬又是如何被考古學家挖掘出來的，最后經過修復成了一件精巧的展覽品。”
“爺爺那次帶的禮物都很名貴，即便他不介紹大家心里都有數，也因此顯得這塊玉看上去暗淡無光，甚至有些不吉利，畢竟是墓里出來的東西，幾乎沒有人愿意要，而我不一樣，我看上了這塊玉，我覺得它非常珍貴。”
“爺爺還跟我們做了個小游戲，看誰能找到這塊玉被修復過的地方，沒人發現，只有我找到了，這塊玉是經過一位技藝高超的修復師修復的，就算是讓同行來看也未必看出端倪。”
說到這里傅黎有些困了，麻藥開始起作用。
她頓了頓，奇奧借機插話，好奇道：“你看出來了？你爺爺覺得你天生就是做文物修復師的料子，所以讓你從事這個行業？”
奇奧對神童總是莫名有種惺惺相惜的情緒。
“當然不是，我才六七歲怎么可能看得出這么高深的東西？”她要是有那么厲害，也不會只是混到現在這個程度，肯定已經是國手級別的大師了。
傅黎道：“是直覺跟手感，我完全沒看出來這個玉有修補的痕跡，但是我總覺得有一塊的手感不太一樣，所以我就猜測那里被修補過。”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缺陷被她找到了，這對六七歲的傅黎來說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再加上她很喜歡聽爺爺說文物故事，從小耳濡目染，就對這個行業有著濃厚興趣。
奇奧的關注點有些清奇，他問：“所以那塊玉到底值不值錢？”
他這話還沒問出口前傅黎就猜到了。
傅黎笑道：“很值錢，是那些禮物里面最貴的，親戚們知道都后悔死了。”
她才是真正撿便宜的人。
這塊玉傅黎現在還隨身帶著，爺爺給的東西對她來說都非常珍貴，其次，這也是她對文物感興趣的啟蒙物件。
每次累了，她就會把玉翻出來看看。
這塊玉對傅黎來說，不像商品，更像是激勵她前行的物件。
傅黎在閑聊中漸漸睡過去，手術也正式開始。
“血壓血氧正常。”
“心跳正常。”
“呼吸也正常。”
“可以手術。”
奇奧的表情瞬間嚴肅，不再吊兒郎當。
手術時間漫長，不斷有護士進出，每當這時，顧曉和紀西等人就伸長脖子往里面看。
護士關門的速度飛快，他們什么都看不到。
今天大寶和小寶也請假過來了。
他們在學校完全靜不下心，干脆來手術室門口守著。
只有傅黎平平安安的被推出來，他們才能繼續心無旁騖的學習。
小寶全程都在捏著哥哥的手，她很緊張，“哥哥，剛才院長爺爺跟我說，這個手術的風險很大，媽媽會沒事嗎？”
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會沒事的。”大寶回握妹妹發涼出汗的手，聲音沉沉。
一定要成功啊！
顧曉在門口來回踱步，根本坐不住，“都進去幾個小時了，到底怎么樣了啊？怎么也沒個人出來交代下情況。”
手術風險過高，連陪護都不允許，他們只能在外面干等著。
“沒人來找我們說明里面的情況很好，你別瞎想。”冬青示意她少說兩句。
老人孩子都在，他們聽了肯定更加擔心。
這時候要是有護士過來，不是手術成功就是下病危通知了，冬青寧愿這些護士不要注意他們，也別和他們說話。
陸燼靠著墻根站定，不說話也不動彈，目光牢牢鎖定手術室的大門。
他心里仿佛壓著塊大石頭，連氣都喘不上來。
“阿燼，別擔心，小黎福大命大，手術一定會成功的。”陸夫人走近安慰，但她眼里也密布著不安的情緒。
陸燼沉悶的應了一聲，又繼續靠著墻站定。
最先等不了的是顧曉這個孕婦，她忽然肚子疼只能先去旁邊休息，但又不愿意走遠，最后冬青無奈，找護士借了個輪椅讓她坐著休息，旁邊的鐵制椅子太冰太硬了，不適合孕婦坐。
中午飯點大家都沒有胃口，陸家的保姆送來的午餐幾乎沒動過，怎么來的怎么送回去。
保姆見狀也只能嘆氣。
傅黎不出來，沒人能放下心。
手術室的燈閃爍兩秒，忽然走出一個護士，急道：“誰是家屬？！誰是傅黎的家屬？”
“我！”
陸燼一個健步跨過去，“我是她的丈夫。”
“患者病危，馬上簽下字。”護士將病危通知遞過去。
陸燼看著白紙黑字，忽然一陣眩暈，差點沒握緊簽字筆。
“怎么回事？手術失敗了嗎？里面到底什么情況？”顧曉也坐不住，扶著肚子站起來情緒激動的追問。
護士被一堆人圍住，皺眉道：“先簽字！等你們問完，患者還等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