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忠心底當然知道林南衾是去找玄王去了,這就是他們之前一直擔心的事。
她性子剛烈,有什么話肯定是想著要立刻說清楚的,所以當知道玄王誤會她轉而跑去了北疆的時候,林南衾必然會自責內疚,隨后就會想要去解釋清楚。
她不同于其他女子,有些千金小姐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出過京城,是被嬌養出來的名貴嬌花。
可林南衾不是。
她當初為了疫病到處跑的時候,林世忠心底就清楚,自己這個女兒,必定不是池中物。
她身上有著男子都無法匹敵的毅力。
柳茹娘看著手上的信,看得出來寫的十分倉促,字都是亂飄的。
這是剛才他們在林南衾的房間里找到的。
林南衾在大夫來之后不久就不知道怎么躲過了其他人的眼睛,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柳茹娘當時差點嚇暈過去,好在還有其他人在一邊勸慰著,這才沒暈過去。
就是更加擔心了一些。
“她說了自己要去北疆了,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玄王一句?”
“可是咱們傳信的人可能還不如衾兒快呢。”
柳茹娘是個心寬的,得知女兒不見的時候她非常著急,但現在知道女兒去哪里了,她反倒是沒有那么著急了。
“但是這件事總歸是要告訴給玄王知道的,起碼得讓玄王那邊知道,咱們女兒到底為了玄王做了多少事。”
一個閨閣千金直接跑去追玄王,這要是還不能打動玄王,林世忠都得去找玄王算賬了。
“玄王之前也是的,好歹留一封信呢?哪怕是個口信,咱們也不至于一直瞞著女兒,現在她驟然得知這件事,一下子接受不了非要去找人,咱們攔都攔不住。”
柳茹娘嘆息一聲。
“她就這么走了倒也好,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往那邊去了,要是大張旗鼓地去了,誰知道路上會不會出現什么事,云王一直不死心,我這心里也放心不下。”
林世忠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臉色極為難看,說來說去還是怪林燁安。
若不是林燁安這邊鬧事,他們起碼還可以再瞞住林南衾十天半個月的。
到時候搞不好玄王那邊都有消息傳回來了。
現在這樣匆忙,眾人都是毫無防備的,只能自我安慰說所有人都沒準備就是最好的準備了。
“衾兒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心想自己總歸是要走,還不如出其不意的走,這樣還能占據先機。”
林世忠到底還是了解林南衾的,夫妻兩個人搞清楚了這件事之后,林世忠擺擺手:“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兩個人的事咱們就不管了,最近京城里也是不安寧,咱們把京城里的事處理好,讓女兒無后顧之憂。”
柳茹娘點點頭。
“希望衾兒一路順利。”
“早點跟玄王一起回來。”
……
林南衾走的時候把一切都想好了,她留下了一封信,什么人都沒有帶,輕裝騎行,化作一個年輕男子離開了京城。
臨走的時候她還朝著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底喃喃了一聲“爹爹娘親原諒我的任性,我找到墨玄淵肯定就會回來的”,隨后就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得知墨玄淵拋下自己的那一刻,林南衾心如刀絞。
她其實心底是有惱怒的,畢竟之前兩個人說好的,絕對不會分開的,墨玄淵這次不僅一聲不吭就走了,甚至離開這么久,半點消息都不傳給她。
林南衾想過墨玄淵會為了自己在云王府不設防導致被設計的事生氣,卻沒有想過他會發瘋做出這樣的事。
這個男人,到底還是她平常太慣著他了!看她這次忽然出現在他面前要怎么收拾他!
這次不叫他哄她半個月,她都不姓林!
“駕——”
林南衾想到墨玄淵更加去心似箭,她恨不得現在直接長出翅膀飛到墨玄淵身邊去。
沿路她留下了痕跡,這是只有她跟玄王府的暗衛才能看懂的信號,若是能碰得上玄王府的人,對方就能順著這些痕跡來找她。
林南衾不敢休息,日夜趕路,在離開京城一個日夜之后,她離開了京城地界,進入了東川中部一個名為下忝的城鎮。
“客人,打尖還是住店啊?”
店小二十分熱情地攬客,看見林南衾一身風塵仆仆下馬的時候,立刻殷勤地走過來幫忙。
林南衾避開了店小二的接觸,將韁繩交給他:“住店,麻煩幫我喂下馬,要用最好的飼料。”
這一路就靠馬兒代步了,林南衾帶了好些銀子,自然不能虧待它。
“好嘞,”店小二笑瞇瞇地答應了,收下了林南衾丟過來的銀子,帶著林南衾跟馬兒往里走:“咱們這邊有上中下三等客房,客人需要哪一種?”
林南衾選了個上房,跟在店小二身后路過客棧大堂的時候,她耳尖地聽見了一個熟悉的稱呼。
“真是玄王啊?你確定你沒看錯?”
林南衾頓時站住了腳步,倏地扭頭朝著說話的那兩個人那邊看了過去。
“怎么可能會看錯呢。”
坐在大堂西側窗戶邊上的男人微微佝僂著身子,模樣瞧著有些猥瑣,他對面的男子很年輕,瞧著不過十六歲出頭,面容稚嫩,身上穿著也有些拮據,一身粗布短衫配長褲都是洗得發白,而且還因為太短了,露出了纖細的手腕跟腳踝。
看著就知道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
這個孩子要找玄王做什么?
林南衾叫小二告訴自己房間怎么走,就擺擺手讓他先去安置馬兒了,自己朝著大堂空桌子走了過去,選了一個距離兩個人很近的桌子坐下。
她給自己倒茶的功夫,那猥瑣男子已經開口說道:“當時玄王帶著一對人馬,個個身著黑衣,那氣勢,活像是地府閻王來收人了,我當時見了腿一軟差點沒直接跪下!”
少年眼底的光亮得驚人:“那的確是玄王沒錯了!傳聞中玄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乃是東川殺神!只有玄王才會有這么可怕的威壓!”
那猥瑣男子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