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安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膝蓋透上來,迅速傳遍了全身。
其實去救下林姒兒之后他就后悔了。
可是等到他再沖回去的時候,云王已經出去了。
林南衾也不在那個屋子了,那張床鋪凌亂異常,上面還帶著一點血跡。
林燁安滿眼痛苦,他其實是真的很后悔,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六神無主,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后來他帶著姒兒回到了眾人之中,柳茹娘焦急地在找女兒,他看見她那個樣子更加心虛不安。
兩個人躲躲閃閃,都不敢跟柳茹娘正面接觸。
沒過一會云王就過來,遮遮掩掩卻又錯漏百出地給所有人致歉,說是這次招待不周。
相府的人被帶走,林燁安親眼看著爹娘被云王威脅,臉上滿是痛苦掙扎。
這一刻他是真的意識到林南衾才是自己的親妹妹了,可是為時已晚。
兩次選擇,他都沒有站在自己親妹妹的那邊。
回來之后林世忠果然發現了他們兄妹的躲閃,林燁安本就心虛難當,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都說了。
林世忠氣得差點暈倒,柳茹娘卻憤怒不已,打了他們好些巴掌。
是真的很疼,但林燁安這次卻挨打挨得心甘情愿。
他本來以為今天的痛苦馬上就要結束,他接下來將會用剩下來的時間好好補償林南衾,以后絕對會對她很好很好,再也不跟她作對,卻不想這一個驚雷,讓林燁安恨不得以死謝罪。
“我……也不是爹娘的兒子嗎?”
林燁安恨不得這一刻自己是個聾子,聽到的話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他瞪著眼睛,眉眼里失去了焦距。
“不是。”
林世忠斬釘截鐵:“當年我母親想要孫子心切,不停責怪茹娘,我不舍得茹娘一直被責怪,恰好認識的一位小將軍他戰死沙場,妻子隨他而去,留下一個獨子在襁褓中無人照顧,我便謊稱是在外的私生子,帶回了家。”
“你祖母自覺這件事乃是我錯了,對茹娘就不再催促了,過后沒多久,茹娘生下一女,你祖母也十分高興,本來我們想著等到你祖母西行之后就把所有事和盤托出,但養育了這么久大家都有感情了,自然是不愿意叫你得知真相難受。”
“也不愿意京城子弟瞧不上你,便將這件事埋藏在了心底。”
“你不愿意學文,我們便送你入軍營,你一路當上了小將軍,你對姒兒也很好,盡職盡責做到了兄長該做的一切,可女兒抱錯了,南衾才是你的親妹妹,你一直跟南衾作對我們都不怪你。”
“可是這一次,我容不下你。”
林世忠的語氣很平靜。
平靜得有些可怕。
親女如今被人扣住,清白未知,她的未婚夫又出了京城,歸期未定。
如今京城之中竟是沒有一個人能為他們做主。
林世忠怨恨自己,沒想到自己官至丞相都沒有辦法護得家人周全,他哀莫大于心死,已經不管不顧。
“你們便走吧。”
林燁安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惶恐情緒:“你叫我去哪里?”
“爹娘,我即便不是你們親子,可我也是你們的兒子啊,你們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怎么能不報答就走呢?”
“你們已經報答過了。”
柳茹娘抹著眼淚,說出來的話如同刀子:“你們真的已經報答過了,若是你們還有一點半點的同情之心,我希望你們能放過我們……我們的親生女兒都被你們算計成這樣了,我們自小就沒陪著她,沒讓她過過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找回來,卻要被自己的兄長妹妹算計……”
“你們把她送到了其他男子的床上!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她是那么期待跟玄王成婚,你們如此做,分明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你們狼心狗肺,沒臉沒皮,我林家,要不起這樣的子女。”
“今天就收拾東西離開吧,不要逼我們親自趕你們出去。”
林燁安心如死灰。
林姒兒卻露出笑意。
“哥哥,我們走吧。”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墨云佑有林南衾以及相府的支持,登上那個位置指日可待,她馬上就要成為皇后!是相府的人不識抬舉,本來她成為皇后,相府作為她的娘家,必定也能水漲船高。
可這個時候林世忠夫妻沒半點眼力見,居然也不知道留著他們,反而還要趕走他們。
林姒兒站起身來去拉林燁安的手臂:“相府不要我們,自有其他人會要我們。”
林燁安瞪大了眼睛,看著林姒兒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個魔鬼。
“你居然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嗎?相府生養我們多年,你捫心自問相府里的人可有半點對咱們不好嗎?”
“好不好又能如何?”
林姒兒早就不想繼續在相府了,她巴不得直接住進云王府成為云王妃。
眼下墨云佑已經有了林南衾在手,相府不得不聽話,林姒兒還怕什么?
她如今還更想住進云王府去羞辱林南衾呢。
之前林南衾那模樣實在是令人生氣,如今林南衾成了云王可以肆意玩弄的人,玄王也丟下她離開了,這日后還有什么未來可言?
注定要悲慘一生罷了。
林姒兒想到這里恨不得大笑幾聲來高興幾下。
可她到底還知道自己在相府,沒出去之前暫時還是不能如此囂張。
“我看錯你了……”
林燁安甩開林姒兒的手,捂臉痛哭。
他這下也算是看清林姒兒的為人了,可惜已經太晚了。
就為了林姒兒這么個玩意,他居然放棄了救林南衾。
那雖然不是他親妹妹,可是林世忠夫妻把他養大,他卻如此恩將仇報。
“爹娘,我該死,但請你們不要讓我走,我愿意將功贖罪,求求你們了……”
林燁安還算是有良心,可遲來的良心又有什么用?
林世忠讓人收拾好了兩個人的東西,強硬地把人推到了丞相府門外,林姒兒拿起自己的包袱就要走,卻見一輛馬車迅速靠近,眾人詫異看了過去,卻見是墨祁宣坐在車轅上。
“大皇子?”
墨祁宣不等馬車停穩便下了馬車,順帶撩起了車簾:“丞相,夫人,你們看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