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見跟踩著風火輪似的回了家,嚇得正在吵架的小黃和小黑沒了聲。
青粲見阿嫂心情不佳,默默縮了縮脖子,安安靜靜地回房,練那手被楊夫子批了個狗血淋頭的字。
只有柔藍天真燦爛,舉著小手手跑過來:“阿嫂阿嫂,好看嗎?”
沈半見低頭一看,小丫頭十個指甲紅艷艷的:“好看的。用什么染的呀?”
“娘親種的鳳仙花開啦。”
沈半見納悶,這大冷天的,鳳仙花開了?
柔藍拉著她來到花盆邊,指著幾朵嬌艷的花:“剩下的花花,阿嫂染哦。”
“那咱們先把花花摘下來。”沈半見沒法拒絕糯嘰嘰的小丫頭。
白朝寒回家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小丫頭在幫沈半見染指甲。
纖長的手指好似青蔥,白里泛著如玉光澤,青蔥的頂端是圓潤的指甲,粉粉嫩嫩的,他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沈半見卻沒瞧見他,低著頭,一副神游太虛模樣。
“染色的配方賣出去了?”他主動開了口。
沈半見驟然回神,抬頭見是白朝寒:“沒賣出去,被退貨了。”
三言兩語,就把沒有茜草染不成絳紅之事說了。
“我在想什么染料可以代替茜草。倒也不是沒有替代的,但要么不夠廉價,沒法大批量采買,要么就是寒冬臘月的,一時也找不到這么多。”
白朝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指了指她的手指甲:“紅色的染料,倒是可以試試花。”
沈半見微微皺眉:“這我也想過。不過有一個問題:大冬天,哪來的花呢?”
“昌容城南山,七八月時開一種紅花,滿山都是。這里的女子會用這種花做胭脂。有商人就在花開的時候大量采擷,曬干或捏成薄餅,等來年開春積雪消融通了路,賣到外地去。”
沈半見來了興致:“你的意思是,可以用這種做胭脂的花做紅色染料?”
白朝寒點了點頭:“嗯。”
“我這就找瞿三哥買紅花餅去!”
沈半見一起身,就聽柔藍失落的聲音:“阿嫂,你又要出去呀?指甲還沒染好呢。”
白朝寒摸了摸小柔藍的頭:“阿嫂不出去。”
“我去吧。”他推開門,一頭扎進了風雪之中。
沈半見愣愣看修長挺拔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有些暖。
*
王氏和青粲、柔藍都睡下了,白朝寒卻還沒回來。
沈半見推開門,屋外的雪跟扯碎的棉絮一般,比起他離開時大了許多。
她記起他沒帶傘,這么一來一去,怕是渾身都得濕透。
念及此,她跑去廚房,生火燒水。
灶臺下的火竄起炙熱的火苗,沈半見想了想,往火里塞了幾個紅薯,起身又把另一口鍋洗了,熬了小米粥。
也不知過了多久,廚房的門被人推開,白朝寒帶著一身風雪進了屋。
沈半見從灶臺下探出腦袋,看見人,心下莫名一松,笑道:“回來啦!”
白朝寒愣在當場,呼吸驟止,心都忘了跳。
火光中,她眉眼彎彎,笑顏燦燦,竟比春日的萬紫千紅更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