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鷗不能說酒品差,只能說毫無酒品可言。
要不是蘇清予攔著她,她能在包間里和人干柴烈火的攪合起來,反正蘇清予是從來沒見過她摟著男人說她是空巢老人的樣子。
見她醉的不行,蘇清予只得將她一起帶回了自己新租的公寓。
前段時間護工阿姨發現她在找房子,就介紹了自己親戚的公寓給她,蘇清予想著不經過中介還能省一部分中介費,加上有護工給她擔保就同意了。
對方要過段時間才回國,兩人還沒簽合同,蘇清予在微信上和他聊得差不多,經過首肯才開始打掃并搬過來。
沒有任何手續備案,厲霆琛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她。
小小的公寓雖說比不上破產前的蘇家,也不如她的婚房,卻顯得很溫馨,她很喜歡這里,還特地養了爸爸喜歡的熱帶魚。
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大海,曾經她以為麓海居是厲霆琛給她準備的禮物,沒想到白媛媛一回國就入住了。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暗自慪氣難過,如今她也想通了,再昂貴的房子和她看到的不也是一樣的大海?
公寓有個小小的露臺,她鋪上了厚厚一層毯子,她本來想著等爸爸情況再穩定一段時間,自己就將他接出來,平時閑暇時可以在這曬太陽安度晚年。
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沒有算到自己會得絕癥,也沒想到蘇啟平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喝了幾杯酒讓蘇清予的胃有些難受,她吃了點藥回房躺到那張狹小的嬰兒床上。
雖然每晚她都必須要蜷縮著身子,只有這樣的姿勢她才能睡上那么一小會兒的時間。
在酒精的加持下今晚她睡得很好,等她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秦鷗先她一步起來做好了早餐,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提昨晚的事情。
成年人都善于在白天隱藏自己的脆弱,秦鷗提著高跟鞋急急忙忙跑向了玄關。
嘴里還叼著一片吐司含糊不清道:“早餐給你做好了,我要遲到了,先走了姐妹。”
蘇清予叫住她:“鷗,我這幾天會有些忙,可能沒法陪你。”
“放心,你真當我是土錘啊?沒事就燒錢花?昨晚那叫致我們逝去的青春,今天姐姐滿血復活了,男人哪有錢香?倒是你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一個人別那么辛苦做幾份兼職。”
“嗯,我知道了。”蘇清予將她送到門邊輕輕抱了秦鷗一下。
“鷗,你會找到更好的人,今天的不幸是為了明天的幸福。”
秦鷗戲謔道:“你啊還安慰我,那么好的男人都守不住,看你以后還上哪找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以后啊?”蘇清予朝著太陽的方向柔柔一笑,“誰知道呢......”
秦鷗本想離開,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從背后抱住了她,“這幾天我有些忙,等我忙過了就約你小聚,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眼看就要下雪了,就算沒有給你捂手的人,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送走了秦鷗,蘇清予將房間打掃干凈,這才開機。
意外的她竟然發現了厲霆琛昨晚給她打過電話,大概是為了離婚的事吧,可惜自己這幾天都不會有空了。
除了厲霆琛,還有樊晨曦給她撥打的多道未接,她回撥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那端傳來樊晨曦擔心的聲音:“小予,你怎么不接媽媽的電話?這兩天媽媽擔心死你了,你還差多少錢?我馬上轉給你。”
聽著大海拍打著礁石的聲音,蘇清予的心情平靜了很多。
媽媽走后很多年她都很不甘心,不知道媽媽為什么要拋下自己。
在知道她是白媛媛的后媽之后蘇清予更加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為什么偏偏是白媛媛的后媽?
不管她再怎么難過,事實已經成為定局,蘇清予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
“媽,我沒事,你別擔心,厲霆琛給了我一筆錢,爸爸這邊的療養費你不用管了。”
樊晨曦想著她冒著大雨離開的樣子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小予,你現在在哪?我想見見你,也想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
蘇清予看著蔚藍的大海口吻淡漠道:“媽,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就不會這么多年一個電話都沒有,你但凡對爸爸有半點情就不會回國后都不去看他一眼,是我錯了,急病亂投醫,忘記你已經另嫁他人才會來求你,這樣的錯我以后不會犯了。”
“小予,我......”
“媽,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就好,爸爸我會照顧,你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而我也當沒有你這個媽媽。”
蘇清予不是怪自己在白媛媛面前丟了臉,而是樊晨曦出國后對她的不聞不問。
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陪在白媛媛身邊,照顧著別人的女兒。
這是樊晨曦的選擇她無法責怪,她也無法徹底釋懷和原諒。
掛斷電話后她給過去做兼職的地方提出辭職,最后給厲霆琛回了一條近日很忙,離婚改日再約的信息。
不管真相是什么,她和厲霆琛也回不去了。
再見,她們不會是朋友,更不可能是戀人。
蘇清予做完這一切去了醫院,林檐看著她只身前來,陽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顯得她的身影越發單薄。
林檐壓下心里的憐惜,一如既往的溫和道:“怕不怕?”
“本來有點害怕,看到你在我會安心點。”
“放心,化療的藥是我親手配的,我會盡量保證藥性的同時將不適感減免到最低。”
“謝謝你,學長。”
到了住院部,蘇清予才有一種人間到地獄的真實感,她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患者,男女老少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是每個人頭上要么戴著假發,要么戴著帽子。
還有幾個無所謂的大叔光著頭在走廊里走過,大多數病房里都躺著幾個正在化療的人。
有人在哭,有人神情木然看著窗外。
蘇清予知道自己不久后就會變成他們這樣,眼睛里不會再有光,對生活也不再有希望。
邁向前方的腳步也變得越發沉重。
托林檐的福給她安排了單間,她一過去小護士十分客氣,“蘇小姐對吧?林主任已經交代過我們了,你先過來這邊準備一下,讓你家屬去給你辦理入院和拿藥繳費吧。”
家屬?
是啊,這里的人都有一兩個家屬陪護,只有她孤身一人,連帶著周圍的人也都憐憫的看著她,得了這種病也就算了,化療都一個人。
蘇清予咬著唇尷尬道:“我沒有家屬,找個護工照顧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家屬得簽字啊。”小護士有些為難道:“你沒有伴侶嗎?父母也可以的,兄弟姐妹呢?”
蘇清予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像極了家長會沒有家長來學校的小孩,孤零零又可憐。
林檐上前一步道:“我是她家屬,她的字我來簽。”